第九節 橋斷

而那邊,聽完修簡單的講述後,大家知道,眼下的情況變複雜了。

郭品驥承認了,15年前,在老板死去的時候,他也在賓館裏,他也是有嫌疑的。

不,應該說,他的嫌疑是最大的,至少大家在從修那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郭品驥就是那個幕後的殺人凶手。

木梨子沉吟了一會兒,問修:

“郭品驥……他有沒有跟你說別的?”

修沒有聽出來木梨子的弦外之音,他望著窗外蔥蘢的樹木,說:

“他說,我們是救不出她來的。你們也別輕舉妄動,去看她的時候,不要碰她胳膊上的那個鐵套子。”

修的回答並不能讓木梨子滿意,她耐心地繼續問:

“還有呢?”

修還是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答道:

“方寧叔也在,我脖子上的傷是他弄的。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我會盡量保護好你們。你們也要小心,如果碰到他,最好不要和他搭腔。”

說著,修摸了摸自己喉嚨上那一線淡淡的傷疤,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窗外的樹木。

可木梨子仍緊追不放:

“還有呢?”

這下,基本屋裏的所有人都感覺出來了木梨子的不對勁。

夏綿第一個猜到,木梨子真正想問的,恐怕是郭品驥有沒有提出什麽條件,叫修重歸神學院?

不過,照她這樣迂回的問法,是很難從修這裏得到問題的答案的。

夏綿搖了搖頭,接過了木梨子的話茬,直接問:

“修,郭品驥跟你提神學院的事情了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夏綿隨手推扶了一下眼鏡,順勢掃了一眼木梨子,用眼神表示了對木梨子的不滿。

這個時候。木梨子不能信任修,可以理解。但是她既然心裏有懷疑,還拐彎抹角地發問,這對他們一點兒好處都沒有,隻會浪費時間。

木梨子注意到了夏綿的眼神,卻裝作沒有看到,把臉扭到了一邊去。

修聽到夏綿的問話後,把身子側了過來。像是沒聽清一樣,反問:

“什麽神學院的事情?”

修麵無表情地講話時,從內到外都透出來一股壓抑的低氣壓,夏綿努力地扛住了這股莫名的威壓。硬著頭皮問:

“就是……他有沒有叫你回到神學院……之類的?”

在問完這個簡短的問題後,夏綿的後背都沁出了冷汗,而修的反應卻極度冷淡,把身子扭了回去,給出了兩個字的回答:

“沒有。”

夏綿微微鬆了一口氣。其他的人嚴峻的表情也略有鬆動,隻有木梨子仍糾結著一雙漂亮的眉頭,盯著修的背影的眼神也充滿了懷疑,好像不能對修的回答保持完全的信任。

江瓷幹咳了一聲,提出了問題:

“我們還是出去轉轉吧。呆在這個房間裏什麽都幹不了。”

眼前,那個老板被殺害的案件**裸地擺在了他們麵前,他們必須想辦法去解決。

問題是,這個旅館裏的人都是可信的嗎?他們是正常人,還是……郭品驥安排的、專門用來表演的棋子?

木梨子把注意力從修的身上轉移開來後,回想起了那個15歲左右的小夥子的陰森的探詢的眼神,沒忍住打了一個寒噤。

這個旅館,似乎透著某些古怪。

溫和的老板娘,古怪的招待生,和藍馬山莊相差無幾的走廊和房間分布,還有郭品驥的突然加入……

但無論如何,江瓷說得沒錯,他們呆在這裏,是浪費時間,眼下的他們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有,得靠他們自己去找尋。

抱著這樣的念頭,夏綿率先推門出去,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麽,他一推門,就正好撞上了卓格格。

兩個人都凝住了,幾秒鍾後,夏綿扶了扶眼鏡,率先問:

“你在偷聽?”

卓格格的回答很坦然:

“我路過。”

夏綿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唇角,垂下眼瞼,這叫他看起來,和平日裏溫和不易怒的形象無甚差別。

但是,對夏綿很了解的卓格格卻知道,他這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兩個人當了這麽多年的男女朋友,對於彼此的微表情和小動作之中蘊藏的含義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同樣地,夏綿也猜到,卓格格一定是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他把視線從卓格格身上轉開,衝著屋內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大家招呼了一聲後,便越過卓格格的肩膀,朝前廳走去。

卓格格朝後退了一步,背貼著走廊另一麵的牆壁,目送著夏綿的背影離去,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龍熾小心翼翼地貼著門縫第二個鑽了出來,他想多看卓格格兩眼,卻被跟在他後麵的江瓷推了一把,叫他不要亂看,隨即也跑了出來,目不斜視地走向前廳,木梨子也跟了出來,不同的是,她多看了卓格格幾眼,眼神中充滿玩味。

卓格格卻不和木梨子產生任何視線上的交匯,定定地看著夏綿消失了的走廊出口。

木梨子搖搖頭,跟上了。

最後一個從房間裏出來的是修。

此時,木梨子也走出了走廊,這條走廊上正站著的人,也隻有修和卓格格了。

修把房門關上,斜了卓格格一眼,雙手插兜,就要從她身邊走過去,但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卓格格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修講話,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

“或許你是對的。”

修隨意地斜了卓格格一眼,從她身邊絲毫沒有停留地走了過去,卻留下了一句話:

“你不該騙他。”

說完後,修也朝前廳走去,獨留下卓格格一個人,背貼著走廊的牆壁,望著斜上方,看了許久後,才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道:

“是,我不該騙他。”

……

一行人來到了前廳後,老板娘從前台站了起來,臉上浮現出親切溫和的笑容:

“怎麽,要出去玩呀?”

他們悄悄地交換了一下視線,這回,不是木梨子或是夏綿先開口,是主動開口問道:

“這裏除了那個水庫,還有哪裏比較好玩嗎?”的個子不高,要和老板娘對話的時候,需要扒著櫃台的邊緣,抬著眼睛看著老板娘。她本來就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姑娘,一旦裝起天真無邪來,說服力也是挺強的。

老板娘顯然挺喜歡這個呆萌呆萌的小姑娘,伸出手揪了揪她的小臉蛋,說:

“是啊。那裏比較安全,其實這山裏應該還有幾個地方,景致不錯。”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辜地說:

“那在哪裏呀?我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想去很多的地方……”

老板娘笑意盈盈地看著可愛的模樣,說:

“……隻不過那些地段比較危險。如果不是有經驗的驢友去的話,很容易發生事故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乖乖地去水庫玩兒比較好,安全第一呀。”不吭聲了,她的任務,就是要誘導著老板娘提出“驢友”這個關鍵詞,接下來的問題,就可以交給木梨子和夏綿他們了。

夏綿掛著一臉溫文爾雅的笑意,說:

“這山裏就沒有導遊什麽的嗎?我們這群人是在網上認識的,想在這山裏好好玩玩,危險一點兒也無所謂。或者……冒昧地問一句,老板娘,這旅館裏有沒有旅行經驗比較豐富的驢友?我們也好去請教請教。”

夏綿注意到,在自己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老板娘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閃爍,不過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她指了指靠右邊的那條走廊,說:

“的確有一對驢友,一男一女,他們兩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到這裏來一趟,對這裏可以說是比我這個不愛走動的當地人還熟悉呢。”

江瓷見有門,便裝作無意地追問: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個地方風景有那麽吸引人嗎?”

老板娘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她眯著眼睛看著江瓷,說:

“或許不是因為風景的問題,而是因為愧疚的原因吧。”

木梨子裝成沒有聽清老板娘話的樣子,疑惑地眨眼問道:

“您說什麽?什麽愧疚?”

老板娘自知失言,笑著擺擺手,說:

“沒什麽,我自言自語罷了。要是你們想問問他們,那就得等到中午了。他們又出去了。哎,昨晚這裏剛下過一場雨,山路滑的很,他們這麽貿貿然地跑出去,也不怕出危險……”

老板娘的口吻,像極了一個人到中年而變得有些囉嗦的老大媽,假如不是看到了她瞬間的表情變化,他們恐怕根本不會對這個老板娘的話起疑。

在老板娘還在絮絮叨叨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一陣爆響,緊接著就是什麽東西斷裂了的巨大聲響,甚至連帶著整個旅館都震動了一下。

聽聲音,距離這座旅館並不遠……

老板娘的話被這個突然響起的怪聲打斷了,她伸長了脖子,疑惑地看向旅館外,問:

“出了什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慘呼聲從外麵隱約傳了進來:

“……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