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失敗的計劃

木梨子在得到了修的保證後,和修一起回到了餐廳,把所有的失神的人分開關押,朱時旺和吳曉楓關在一間屋裏,林嬌和小威關在一起,喬海能和紀寧寧關在一起,郭品驥則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裏。

他們兩個輪番去問了這些人,但結果令人失望。

沒有人能說清當年古小月自殺的凶器是什麽。

修以為他們還不老實,可木梨子並不這麽想。

既然他們已經把最不堪回首的過去都**了出來,為什麽還要隱瞞凶器的事情?

尤其是喬海能和紀寧寧,還提到,郭品驥在編纂那個故事的時候,不知道是疏忽了還是刻意,從來都沒說古小月用來自殺的那個利器是什麽。

看來,這件事除了郭品驥外,沒人能說清了。

木梨子和修去了郭品驥被單獨關著的房間,他們進去的時候,郭品驥正閉著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地叨咕著些什麽,用聲帶的振動與共鳴,發出一連串奇怪的擬聲詞。

在木梨子和修進去後,他才半眯著眼睛看向他們,嘴一咧,又安然地合上了眼睛:

“看看,又浪費一次去看她的機會了吧?我就說,看一次少一次,還不如提早去看呢。”

他這話顯然是對修說的,但修向來是個不容易被人輕易看出情緒波動的人,隻要他想控製住自己,他就可以。

盡管知道這樣,木梨子還是有些惴惴地看向修,確定他的臉上並沒因為郭品驥這句話而產生什麽異樣的波動,才放下心來,繼而轉向郭品驥,開門見山地問:

“凶器是什麽?”

郭品驥仍閉著眼睛,並不直接回答木梨子的問題,反而問道:

“你知道我閉著眼睛的時候,看到了什麽嗎?”

木梨子警戒地退後了一步,還警告性地扯了扯修的衣服後擺。叫他小心點兒。

聽郭品驥說話,本身就是件危險的事情。

郭品驥睜開一隻眼,打量著木梨子,笑眯眯地問:

“想不想聽我講講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我可是和黎朗聊過,對於他做了什麽,很清楚呢。”

說著,他又像是遺憾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過去他才叫有趣呢,能和我一起完成那麽大的一次人口遷徙實驗,現在呢?嘖嘖嘖,都變成一個老學究了。瞻前顧後。到底是老了。我決定了。如果我要死,我就在年輕的時候死,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以後會變成我討厭的人了。”

木梨子不想再聽他絮絮叨叨地講廢話。她挑了挑嘴角,說:

“人口遷徙實驗?不就是北望村嗎?”

郭品驥這才把兩隻眼睛都張開,看著木梨子。

他眼神中**裸的欣賞叫木梨子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而他看了木梨子一會兒,又把眼睛合上了:

“看來她的體力很足啊,都有空把北望村的事兒告訴你了。哎,你上次去看她的時候,她的手是不是已經半報廢了?有沒有什麽並發症,比如發燒什麽的?”

木梨子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沒有。”

郭品驥的眼皮微微聳動著,似乎是在嘲諷木梨子:

“別騙我哦。我可是什麽都知道呢。她現在是半昏迷狀態,高燒39度,胳膊出現壞死症狀,大臂骨頭已經折斷。好奇怪啊,身為一個洞察力不錯的人。你去看她的時候連這點兒都沒注意到?”

木梨子的食指和拇指指甲用力抵在一起,生生地把指縫裏掐出了血,可她還是泰然道:

“你不用動搖我和修的決心,想把我們倆分開,然後各個擊破?別想了,她好得很,你撒謊撒慣了,誰不知道?”

木梨子和郭品驥的話都不僅僅是說給對方聽的,在這個房間裏,最在意安的安危的,就是修。

木梨子記得分明,她出雜物室的時候,安的確燒得厲害,而且痛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她覺得,郭品驥的話十有**說的是真的,可她現在,除了叫修認定郭品驥是在撒謊,別無他法。

還好,修很冷靜,腳底下也很穩,沒有像郭品驥期望的那樣,直衝到雜物室去。

郭品驥沒睜眼睛,就足夠憑耳朵判斷出來修沒有動,他咂咂嘴,又把話題扯回了他之前提到的事情:

“要不要聽聽十五年前的故事啊?”

木梨子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距離今天結束,還有23個小時零25分鍾。

不知道郭品驥是不是想要拖時間?

木梨子正在思考該不該聽郭品驥的故事,就聽郭品驥再次開了口,這次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

“想好了沒有啊?真是的,你就是這點兒不好玩,幹什麽事兒都想那麽多。哪有那麽多可想的?如果是小安,現在肯定就讓我講了。”

郭品驥帶著三分孩子氣的口吻叫木梨子聽來隻覺得惡心,她用眼神征詢了一下修的意見,修則微微頷首,表示他既然都想要講了,那就叫他講講看,說不定從他的話裏還能得到什麽新的訊息。

木梨子狠了狠心,決定浪費一段時間,冒著危險聽郭品驥說說和十五年前相關的事情:

“你說吧。”

郭品驥這回沒再磨磨纏纏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直接切入了主題:

“古老板和林嬌的女兒,就是那個古小月啦,她以前一直是憂鬱症的,不愛和人講話,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但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古小月突然有了自殘舉動,她用水果刀割了脈,要不是古老板發現及時,她可能在那個時候就保不住命了。

女兒的心理疾病嚴重了,夫妻兩人想送她去看心理醫生,可是去了好幾家心理診所,古小月都是一言不發,隻有在家裏才肯開口多說兩句話,其餘的時間裏,她都專心於畫她的眼睛。

沒有辦法。夫妻二人托了很多人,想把醫生請到家裏來,對古小月進行治療。

他們經過多方活動,聯係到了一個心理醫師,雖然比較年輕,但在業內的口碑還不錯的黎朗,黎醫生。

黎朗答應了夫妻二人的請求,來到了山裏的旅館。

他來的那天,和剛到山裏玩兒的郭品驥他們有了一麵之緣,不過也是匆匆而過。郭品驥他們住了兩天就要去別的地方旅遊了。沒在古家旅館裏多逗留。

黎醫生一來。便通過了一幅房樹人繪畫心理測試圖,確定了古小月有點兒由憂鬱症和自閉症轉向精神分裂的趨向,可是他對夫妻二人的說法是,小月隻是自閉症症狀加深。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存在著某種私心。

古小月,對他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實驗對象。

他通過對夫婦兩人的調查,得知古老板和林嬌的夫妻關係並不和諧,他們在外人麵前維持著幸福的假麵,但私底下已是許久沒有同床過,古老板有的時候喝醉了,還對林嬌動過兩次手。

那兩次動手的場景,都被古小月看到了。

古小月本來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目睹到家暴的場麵,又感受不到父母之間的和諧,所以過度緊張,才把自己封閉起來,避免受到傷害。後來封閉得太狠了,就導致了矯枉過正,對世界越來越麻木,甚至產生了幻覺、幻聽、幻視的症狀,更是頻繁產生輕生的念頭。

這個病並不難治,但黎朗的私心,讓他很想實驗一下,如果這樣一個人的記憶被外來的其他記憶侵略,可不可以為她灌輸入幸福的體驗,從而治愈她的病?

黎朗的畢業論文本來就是論記憶滲透這一課題的,可是這個選題被他的導師否了,不得不選了一個他不是很感興趣的題目。

十五年前,國內的心理學領域並不是多麽繁榮,大多數人得了心理疾病,會諱疾忌醫,能碰到一個好的實驗對象很難,而古小月的情況,對黎朗來說,簡直是太難得了。

他一直想試驗一下記憶滲透的臨床操作性,現在,古家地處山中,古小月又是個孩子,一些觀念、思想,尤其是完備的記憶體係還沒有建立成熟,再加上古家夫婦對他又是一百萬個信任,所以他動了心。

試一試吧,如果能夠成功的話,說不定以後臨床就能用到這個治療方法了呢?

懷著對學術的狂熱,黎朗對古家夫婦撒了謊,暗地裏開展了自己的計劃。

他是大學畢業,工作也有四五年了,積累了不少幸福家庭的案例,他選取了一個和古小月年齡相近、情況類似,但是生性樂觀的女孩子的記憶,試圖通過談話,有意識地把這些信息灌輸入她的腦中。

他的實驗似乎是有成果的,古小月的狀況居然開始轉好了,她甚至主動開口問林嬌今天吃飯了沒有,激動得林嬌抱著古小月喜極而泣,看向黎朗的眼神中,除了滿滿的感激,還有一些**暗示的成分。

黎朗是看得很清楚的,他知道,一個婚內沒有**的女人,是很容易被婚姻外的某個男人所吸引的,而黎朗同樣知道,自己還算是個挺有魅力的男人。

對於送上門來的女人,他應該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於是,在某個下午,古老板下山辦事,隻留下了黎朗、古小月和林嬌三個人在旅館中。

自然而然地,兩個人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係。

可是,這段關係,被一個最不該撞破的人撞破了。

黎朗在對郭品驥講起這件事的時候,很冷靜地說,他在心滿意足地從林嬌身上翻下來之後,看到原本關著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擰開了,古小月就站在門口,誰也不知道她在那裏站了多久了。

她那雙泛著寒芒的、絕望得不像人類的眼睛,叫見慣了瘋子的黎朗,也不由地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