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懷疑,我是妖?”那女子似乎在說著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手指有意無意的挑撥著,圍繞著她的百種花蝶為她這輕輕的一撥,又蹁躚起數百蝶影。

“千年狐妖,也不及你妖,你若說不清你的身份,我便殺了你。”冉鏡雪說著,指尖凝了一支冰箭指向那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竟毫無畏懼,仍然是輕盈一笑,她這一笑,冉鏡雪瞧得不覺臉一紅,狠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是女人,實在不應該麵對女人的**。

冉鏡雪的眼神尤是冰冷,可那黑衣女子不以為然,一隻纖纖素手舉起來便握緊了冉鏡雪的拳頭,這一握便發現冉鏡雪的拳頭竟與她的手一樣纖柔白嫩,不盈一握。

“知道嗎?很少有男人見到我會是你這樣的神態。”黑衣女子訕笑,她笑,她手中的蝶便笑,蝶影迷亂,綴了她一身幻色幻香,襯得她的人異外的妖冶無比。

“什麽神態?”冉鏡雪似有所悟,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不料那黑衣女子手一緊,令她提升起來的真氣無法運至手腕,竟是這樣的一滯,她的手便落在了黑衣女子手中無法擺脫。

“你說呢?”黑衣女子忽地大笑,她這一笑驚得彩蝶四散,但她那手指又是一動,四散的彩蝶又環繞在了她四周,她再鄭重其事的接著說了第二句,“你卻是第二個。”

“第二個?”冉鏡雪不解其意。

“對,你是第二個,但是我有點不相信。”黑衣女子秀眉微微一蹙,似有所思,“因為,第一個已被我驗證不是人,而這第二個,你……”她再次大笑,將手撫上冉鏡雪的臉,“如此細膩的肌膚,除非你,不是男人。”

她這一語脫出,冉鏡雪震驚得猛抽回自己的手,就聽那黑衣女子又是一陣歡笑,百隻蝴蝶一生二,二生四,很快便飛出千餘隻的蝶影,將整個臥室裝點得絢爛多彩。

“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是何人?這些蝴蝶……”冉鏡雪話未說完,就聽那黑衣女子打斷她的話道:“是我的標本呀!”

“標本?”冉鏡雪愕然,就聽黑衣女子接道:“是呀!這些蝴蝶是我精心做出來的標本,你覺得漂亮麽?”她說著,腰枝一擺,廣袖黑紗飄起,如夜間展翼而飛的一隻最大最華美的冥蝶,她就這樣有意無意的在千蝶蹁舞中優雅的轉了一圈,這一轉,那千隻蝴蝶又疊合成百餘隻,零亂的落了她一身,雖是毫無規則的落其身,卻又恰到好處的繡其華裳,綴其發髻,令她如蝶之女王般的光彩照人。

最後一支通體發亮的黑色蝴蝶撲扇著溥翼落在了她指間,一如她撲朔迷離,魅惑動人的眼睛。她望著冉鏡雪笑,依然是柔媚動人的笑,冉鏡雪卻無法對視她的眼睛,便要轉身離去。

“慢著。”黑衣女子一聲嬌呼,一個纖纖細步便轉到了冉鏡雪麵前,“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冉鏡雪聽之一怔,果然將注意力投向了她。

見到冉鏡雪眼中一亮,黑衣女子又是莫測的一笑,櫻紅的香唇吻了一下她指尖上的黑蝶,就見那黑蝶展開溥翼飛到冉鏡雪眼前徘徊一周後,向著那蠶絲床頭飛去。

冉鏡雪敏銳的感覺到詭異,便回頭看了一眼那黑衣女子,以示警戒,但見那黑衣女子媚眼含笑,也正將目光投向她,天真浪漫的眨了眨眼,冉鏡雪隨著她的目光一動,亦將視線慢慢移向了她身後的蠶絲床,這一望,她又是大駭,就見那張床靠的牆邊竟是被萬千蝴蝶啃出了一個人頭大的黑洞,洞口穿花蝶影,雲集成一朵妖詭的花朵,花瓣一分分的綻放,那洞口便一分分的擴大,最後赫然形成了一朵千重華彩的牡丹。

冉鏡雪見之呆愣,黑衣女子驀地拉了她的手向千蝶牡丹的核心處飛身進去。

進去後眼前又是一片眼花繚亂,這簡直就是一個蝶的世界,蝶的千奇百怪是這世間千嬌百媚的群花也不足養育出來的豔魅,然而,這裏卻根本沒有花,有的隻是人,如花一樣的女人。

是人,還不如說是一個個活色天香的玉雕,她們曼妙的*隻為這一間臥室的華麗擺設,她們潔白無瑕的肌膚隻不過是為數千蝴蝶貢獻的寄居處,她們溫暖的體香也隻是為了孕育出更奇更豔的蝴蝶。

她們,便是花的替身,數千種蝴蝶的食物。而千彩蝴蝶便是為她們量身定做的華衣。

然而,她們竟然還活著,還能眨眼,還能動彈,還能向來客行最能表達尊敬的大禮。

“主人。”其中一女子跪到了她們二人麵前,她的頭低得不能再低,**出來的肌膚蒼白得不能再蒼白,仿佛她身上最後的一滴血也貢獻給了蝴蝶。

冉鏡雪見此情景後忽然間恍然大悟,她一悟表情便變得尤為驚詫,驚詫之意不僅是因為她身邊的女魔,而是“千彩蝶衣,食人香色”的傳說,她不是沒有聽說過,也不是不相信,而是萬萬沒有想到,這種蝶衣,這種侍養千蝶衣的人,竟然會讓她碰見。

而無論多華麗,在冉鏡雪看來卻是異常的惡心,她忍不住就要往後退去,退得離那黑衣女子遠遠的,她的纖指指向了黑衣女子:“你是,千蝶蠱神?”

“嗬……”黑衣女子笑,尤感歡暢的掩口而笑,“我就知道公子你,定然很聰明。”

不錯,很多事不用多費口舌,有知已知心,那是多少值得高興的事。

“你竟然以女子之身來喂養你的千蝶蠱,你還不是妖孽。”

“不錯,我是妖孽。”黑衣女子承認,而且是尤為自豪的承認,她也慵懶的伸出了一指,那一指指向跪伏在她腳下的身覆蝶衣的女子,“你知道她是誰嗎?”

冉鏡雪從黑衣女子眼中覺察到了挑釁,然而她也忍不住好奇,走向那赤身穿蝶的女子,輕聲令道:“抬起頭來。”

那女子也分外聽命,言下便慢慢抬起了螓首,她抬首,首先映入冉鏡雪眼簾的便是一粒朱砂痔,然後便是一雙妙目,一張慘白嬌豔的臉。

那張臉帶著痛苦的表情和戲謔的笑意,詭異卻不十分可怕。但冉鏡雪卻似見到了鬼一般的大叫一聲:“小嫣”,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