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嬌低了低頭,笑道:“是,冉公子也認得出那是風幔,但冉公子一定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風幔。”

“有何特別之處?”冉鏡雪譏誚的問。

“此風幔專為留住客人所用。”小嬌仍不失禮節道。

“留住客人?”冉鏡雪翕了翕眼簾,“你想留住我?”

“是,小嬌非常想留住公子。”小嬌語氣柔軟,竟似有乞求之意,“雖然冉公子此刻非常的想要離開這裏。”

“你倒是看得出我想離開這裏。”冉鏡雪冷笑道,“你們這幫神經質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鬼,但是我想走,誰也攔不住!”說完,她便要點足躍起,不料一陣香風襲來,眼前似乎有一道紅影飄過,“誰?”她一聲大喝,憑著感覺朝著那紅影飄去的方向追去,不知不覺竟走進了那四麵都是風幔的陷阱之中。

她一動,果然,那風幔也動了,指點過處,幔布翻轉,抖出紅針無數,竟朝著她從頭到腳的撲射過來,不留絲毫躲避的縫隙,在這無遐思索的瞬間,她也隻得轉動她背後的帷幔,將那妖紅如雨的針全數撲落,就聽“嗽嗽——”的數聲響,那些紅針一一插在了地上。

“玫瑰針!”冉鏡雪一聲驚詫,她久久凝視著這些熟悉而妖毒的紅針,眼見這些紅針漸漸褪去了顏色,淌下一滴一滴殷紅的血珠,而那些血珠又漸漸融合,勾勒出一副詭異的畫麵。

那是一張因痛苦和恐懼而死亡的麵孔,有著非常秀致的五官和清晰的輪廓,然而,血紅卻如蚯蚓一樣漫布了這張被描摹出來的臉,將其四分五裂。

這是裝神弄鬼,這是恫嚇。

冉鏡雪心知肚明,但是那種陰冷的氣息還是襲身而來,因為她竟有種特別的感覺,那就是,這張麵孔她似曾相識。

“不錯,這是玫瑰針。”

帷幔並沒有移動,但那上麵居然印出了一人窈窕的身形,那身形她怎麽也不會忘記。

幔布從中裂開,那人從帷幔裏走出來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一樣,身後的幔布又在片刻間合上。

“怎麽是你,小嬌。”冉鏡雪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地麵上那張血色輪廓,終於明白了那張血麵孔她為什麽會覺得如此熟悉。

“怎麽不是我?”小嬌仔細瞧了瞧冉鏡雪的神情,似乎很不能理解一般,“這裏就隻有我和冉公子你呀!你本不用懷疑別人的。”

“少廢話,你怎麽會有玫瑰針?”

玫瑰針本是魔教幕天宇之物,現授命於八駿部華騮,冉鏡雪問的自然是小嬌與魔教的關係。

“你是要問我,我與魔教八駿之華騮的關係,對嗎?”小嬌談吐依然嬌媚可愛,但眼神卻如深潭般莫測,“是師徒關係。”

“師徒關係。”冉鏡雪訝然。

“對,名師出高徒。”小嬌翹了翹手指,表現出異樣的天真。

“你是她的徒弟?”冉鏡雪蹙了蹙眉。

“錯了,她是我的徒弟。”小嬌厲聲大呼,表示不悅。

“她是你的徒弟?”冉鏡雪又是大大的吃了一驚,她看了看地上用玫瑰針畫出的圖畫,又看了看小嫣,眼裏露出了極度的憐憫。

“你幹什麽這種表情,好像要死人似的。”小嬌嬌聲大叫,眼裏露出對冉鏡雪的不屑。

“不錯,看來真的要死人了。”冉鏡雪眼裏的憐憫更盛。

“哈……”小嬌大笑,笑的時候不忘用衣袖掩住自己的櫻桃小嘴,“你是說你?”

冉鏡雪無奈的搖了搖頭,足尖一點,身體便若蜻蜓般的飛到了帷幔之上,也許,隻有居高臨下,才能真正的看清這裏麵的玄機,她就不信,還能有什麽玫瑰針從帷幔下方豎著射上來。

“嗽——”她這念頭剛一轉,她腳下方竟然真的飛上了三根玫瑰針,她急忙腳上一用力,身子又從帷幔上跳了下去,這一跳下去,落腳的地方卻正對著小嬌。

“你當真不想活了?”冉鏡雪冷聲。

“是你不想活了。”小嬌亦是冷聲。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冉鏡雪這句話問得無意,可小嬌卻笑開了花,纖纖細步,靠近了她一步,欠身道:“冉公子莫生氣,小嬌隻是想留你。”

“留我有何用意?”

“你是我的客人。”小嬌又是甜甜一笑,“我們武林客棧裏的每一位姑娘都會選擇一位客人,客人的風姿卓采就是我們的榮幸,今日武林客棧裏將舉行每年一度的論劍會,因此,小嬌想請冉公子到論劍堂參於比賽,讓那些姐妹們也有幸目睹冉公子之風采。”

“原來是想讓我為你爭得榮耀。”冉鏡雪笑著,手指間已凝出冰箭,她隻是用那冰箭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波,那道波便化為溥溥的兵刃,將那些帷幔從中劃斷。“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是不是閑得太無聊了,還搞什麽論劍會。論劍堂在哪裏?我自己去!”

小嬌見那些帷幄全部隻剩下了用機關固定在地上的一隻“腳”,不禁睜大了眼睛,露出狂銳的驚訝與狂銳的驚喜。此時,她哪裏能聽得見冉鏡雪的話,仿佛看到了極為榮耀的事情,高興得傻在了那裏,任憑冉鏡雪從她身邊擦了過去而毫無知覺。

半響,她仿佛如夢初醒,收起了自己誇張的表情,發現冉鏡雪已向前飄遠,便瘋了般的向冉鏡雪奔去。“喂,等等我,別走那麽快!”

冉鏡雪自然置之不理,但就因為置之不理,小嬌的聲音便一頭紮進了地獄裏。

嬌聲過後便是一聲鈍響,冉鏡雪回頭看時就隻見到一幅已然見識過的畫麵。

血紅描摹的輪廓,精巧的五官微微扭曲,血色布滿的肌膚上紮滿了紅色的針,那些針從她的腦勺下方直穿過整個頭顱,將她的臉分出縱橫交錯,四分五裂,而她眉心的一點朱砂卻顯得分外妖豔奪目。

而她不慎摔倒所誤踩到的那根圓滾滾的帷幔棒子卻在這時慢慢展開畫卷,那畫卷一直滾到冉鏡雪的腳前,冉鏡雪清楚的看到,那上麵隻寫了八個大字——

待慢客人,以死謝罪。

裝神弄鬼,又是裝神弄鬼!

耳邊的風聲帶著陰鬼之氣和幽幽淡香,冉鏡雪就是閉上了眼睛也感覺到一個人影從她身邊飄忽而過,就好似一股輕煙,不見其形,不聞其聲,就這樣來無影,去無蹤。

“是誰?給我站住!”冉鏡雪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天下第一的輕功,她也沒有把握追上那個似有似無的人影,但是,她知道,這個人,她一定見過。

她憑著自己的感覺,向著耳邊風聲過處的方向追,一直追出數百裏,繞過多少個拐角,直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依然還是冷,冰天雪地裏透出來的寒冷,她不知道這還是不是怡瀟樓,但不可否認的,它一定還是冰做的樓。的確,到處都是晶瑩剔透,到處都是騰騰霧氣,有極美的冰雕玉欄,極精致的珞瓔裝飾,全都掩映在了一片寒霧朦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