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憶與冉鏡雪好似沉浸在了夢境之中,周圍的一切他們已完全忘卻,二人能感覺到的隻是冰天雪地中彼此相依相偎的溫暖。

“雪姬,我怎麽感覺很久以前,我就遇見過你?”靖寒憶忽然感到奇怪,他的腦海裏怎麽會有這樣的幻象:冰天雪地中,一個堆壘成人形的雪人漸漸顯現出清麗的容貌,殷紅的血花落在白雪皚皚中,竟開出了數朵生機勃然的鮮花。

“是呀,寒憶,我也感覺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你了呢。”冉鏡雪臉上綻開一絲明豔的微笑,道,“我還做過這樣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雪地中,看見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從天而降,不過,他身上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那血一落進白雪裏便開出了很好看很好看的花。然後,那男子對我笑,對我說話,他笑起來的樣子跟你一樣好看呢!”說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又倏然不見。

靖寒憶見她眼裏露出了一絲愁傷,撫向她的臉頰問:“怎麽呢?看見那個人的血開出了花,你也傷心麽,後來怎麽樣了?”

冉鏡雪點頭道:“後來,那個人在我眼前化成了漫天的雪花。”說完,她突然極為害怕的抱緊了靖寒憶道,“寒憶,我好怕,好怕你也……”“你怕我也變成雪花?”靖寒憶打斷,笑道,“真是傻丫頭,我是人,又怎麽會變成雪。”

冉鏡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雙臂圍上他的脖頸,白色如雪的衣袂自他肩頭垂了下來。“寒憶,我要永遠永遠的和你在一起。”她將溫熱的唇附在他耳畔低語,抬眼時卻看到了一襲紅衣。

“芙蓉妹妹。”冉鏡雪霍然一驚,看著水芙蓉一張如花凝曉露的俏臉,心裏竟升騰起了一絲愧疚,她並不知道寒憶與這個溫柔如水一般的女子有過什麽樣的過往,但她能感覺到這個女子對寒憶的愛有多深。那樣默默無聞的愛戀、肝腸寸斷的思念是連她也比不上的吧!

水芙蓉朝她點了點頭,溫婉一笑,動聽致極的聲音道:“雪姬姐姐,靖公子,芙蓉是來祝福你們的。”“祝福我們?”冉鏡雪一時竟對這個詞有些生疏,訥訥的望著水芙蓉莞爾動人的臉龐。

靖寒憶牽了冉鏡雪的手,站起身,轉向水芙蓉禮貌性的回應道:“多謝芙蓉姑娘。”

聽到靖寒憶這一句話後,水芙蓉的眼睛又是一酸,好不容易忍住了淚水,她又逼迫自己望向他的眼眸,淺笑道:“芙蓉沒有什麽禮物送給你們,便以一支舞來祝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冉鏡雪拍掌喜道:“好呀好呀!我見過芙蓉妹妹的舞,可美可好看啦!”欣喜之下,她無意中注意到水芙蓉神色中的一絲黯然,心中不免又自愧起來,她的幸福難道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麽?這個溫婉柔弱的女子,她怎麽忍心傷害“她”,然而,她也絕不可能離開寒憶,絕不能……

水芙蓉足尖點地,拂袖的瞬間,身輕如燕,竟是淩空舞起,那動作飄逸得如同隨風嫋娜的輕煙。魚白晨曦之下,花海嫣紅之間,那一襲紅衣縹緲如夢,於千變萬化中展現千姿百態的風采。

那一舞傾盡了世間的柔情與芳華,那一舞令觀看者看到的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欣欣向榮,溫馨而華麗,和平而安寧。那一舞讓天地間都陷入一片靜謐,而寧靜之中又呈現出一片祥和的自然風光,就像混沌大地初開之時,陽光普照大地,萬物複蘇之景,讓人感覺到無窮的力量與美好的光明,以及生命的頑強與美麗。

那一舞令他們所有人都震憾而感動,心痛而沉醉。沒有誰在看到這一舞時還有心情再看其他風景,因為所有的秀麗風光也不過是這一舞的陪襯。

鳳舞絕倫,是為愛人跳的舞,它不僅跳出了世間的情與癡,更是燃盡了生命也要送達的祝福與思念。它不求回報,而是將自己所有的愛都融化在天地萬物之間,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她默默守候的關懷與祝福。

鬱天劍看得癡迷,所有的思緒皆已隨著這一舞而神遊天外,歐陽尋也看得表情木訥,似乎不敢相信一個女人的舞踏竟似比他的心劍術還要勾惑人心。

而卻在這時,偏偏有一道淩厲的光芒劃破長空襲來。

就在那一束光快要逼近靖寒憶的時候,水芙蓉彎身下來,正好瞧見了那個禦劍而來的白衣人影,還來不及呼喊“小心”,她便突然之間好似得到了強大的力量,飛身到靖寒憶麵前,那一劍在觸及她胸口的一瞬間竟突然折彎,反彈了回去,一道白影重重摔落。

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猛然驚醒,臉上無不流露驚詫之色,不僅僅是因為這突襲之人正是歐陽勳,更是不敢相信,一直弱不禁風的水芙蓉竟然會展現出如此不凡的身手。

她甚至都沒有動,全身便能散發出佛一般的聖光,令所有人都不得不棄劍仰望。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包容天地萬物的光芒,殺戮與醜陋都被其感召而逐漸渺小,微不足道。

“小勳——”歐陽尋擔憂的將自己的兄弟扶起,又有些斥責的問道,“你為什麽要偷襲靖公子?”

歐陽勳滿目哀傷,望了望靖寒憶,又望了望水芙蓉,苦笑道:“靖公子,你好福氣,個個女人都願意為你去死。我倒是小看了芙蓉姑娘,韜光養晦,深藏不露,難怪天君會讓你來做九天宮四君子之中的影菊,你這一舞便是鳳舞絕倫麽?傳說鳳舞絕倫是為愛人跳的舞,一舞傾天下,愛的力量將無人能敵。”

水芙蓉不停的搖了搖頭,緩緩走向歐陽勳,一臉的愧責與痛苦,道:“對不起,歐陽公子,芙蓉並不想傷害你,芙蓉隻希望大家能和平相處,不要打打殺殺的,好麽?”

“我也不想與靖公子為敵。”歐陽勳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拖著一把長劍走向靖寒憶,突地,他將劍指向靖寒憶,道,“靖公子,如果你肯把龍鳳圖騰交出來,我們就永不會是敵人。”

“龍鳳圖騰?”歐陽尋與鬱天劍異口同聲,大驚失色。

“不錯,我聽說靖公子身上有龍鳳圖騰。”歐陽勳依然怒視著靖寒憶,冷道,“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將龍鳳圖騰交出來救雲姑娘。”

冉鏡雪見歐陽勳眸中盛滿怒仇,令人不寒而栗,便緊緊的拉住了靖寒憶的手,站到他身前,對歐陽勳大怒道:“雲婧不是寒憶所殺,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

靖寒憶將冉鏡雪拉到身後,看向歐陽勳道:“你聽誰說我身上有龍鳳圖騰?”

一旁的歐陽尋也插嘴問道:“是呀!小勳,誰告訴你,靖公子身上有龍鳳圖騰?”

歐陽勳冷嗬一聲,道:“靖公子,你還真是冷靜,你敢不敢將衣服脫下來,讓我們看看你身上到底有沒有圖騰。”

靖寒憶雖怒而不言,冉鏡雪卻忍不住發火了,指著歐陽勳道:“歐陽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歐陽勳冷笑道:“如果靖公子不肯驗明真身,那就證明靖公子心虛,也就證明龍鳳圖騰的確在靖公子身上。我歐陽勳若有冒犯之處,一定會斷其一臂來向靖公子賠罪,但你必須給我們一個答案,一個你身上到底有沒有龍鳳圖騰的答案。”

歐陽勳這樣一說,歐陽尋與鬱天劍眼裏都已明顯的產生了興趣,他們也想知道歐陽勳所言是否屬實,如果靖寒憶身上有龍鳳圖騰,那麽這事情就會變得很簡單了。

靖寒憶冷冽的眸子與歐陽勳對視良久,內心裏也掙紮了良久,終於道:“我並不需要歐陽公子斷臂賠罪,但我會向你們驗明真身,我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龍鳳圖騰。”說完,他果將衣衫解開,一手將外衣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