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冉鏡雪的夢終於到了黑暗的盡頭,有一絲強烈的光線撩動了她的眼睫,她緩緩睜開了迷茫的雙眼,不料又被刺眼的強光逼得不得不又把眼睛閉上。

她又聽到了水嘯聲,隻不過,此刻所聽到的聲音似乎比先前遠了很多,也輕緩了許多,那到底是哪裏傳出來的聲音,她此刻又身在何處?她下意識的將手摸向了身旁,不料卻摸了個空,她猛地睜眼,果就見身邊沒有了人,而不遠處有一堆已燃燼的木灰。

寒憶呢?他不是緊緊的抱著她的麽?怎麽會不見了呢?

冉鏡雪的心頓時又驚惶忐忑起來,她爬起身來四顧尋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條河流,而河流的不遠處可見一條飛掛九天的瀑布,在陽光的照射下,那條瀑布宛若綴滿了金光的匹練一般,流光閃耀,甚是壯觀!但冉鏡雪卻沒有心情來欣賞這道景觀,看到這條瀑布,她自然明白過來,他們便是隨著急流從這條瀑布上飛落下來的吧!

從那麽高的地方落下來,她居然還沒有死,先不管那載著他們流落到此地的浮萍小島為什麽突然不見了,可是寒憶呢?寒憶去了哪裏?

她沿著河流一路尋找,一邊觀望四方,一邊大喊著他的名字,然而,她沒有找到靖寒憶,卻找到了昏睡在河邊的鬱天劍與水芙蓉,還有孿生兄弟二人。

鬱天劍、孿生兄弟也正好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鬱天劍剛睜開雙眼就見到冉鏡雪一雙盛滿驚慌與擔憂的美眸。冉鏡雪也不管鬱天劍是否完全恢複神誌,抓了他的衣袖就不停的問:“鬱公子,你有沒有見到寒憶,他去了哪裏?他現在在哪裏?你知道麽?”

鬱天劍先是一頭霧水,等將先前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回想起來後,才反過來問:“冉姑娘,你不是和靖公子在一起的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這是在哪裏?”一邊問著,一邊抱起還在昏睡中的水芙蓉,不停的喚著她的名字。

冉鏡雪一臉的失望,垂頭喪氣:“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你們都在這裏,為什麽唯獨寒憶一個人不見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罩上心頭,她的腦海裏忽地又閃現出靖寒憶被一劍穿心漸漸倒在地上的畫麵,恐懼不安侵襲著她,令她抑製不住顫抖的手,忍不住落下淚來。

驀地,她抹幹臉上的淚,奔進了河流之中,河邊的水本就已漫至了她的腰身,她不管不顧,一邊向河中央摸索著走去,一邊大喊著“寒憶”,清脆的聲音幾乎響徹了天地,山川草木之間都回**著她的聲音。

鬱天劍剛將水芙蓉喚醒,卻見冉鏡雪已遊至了河中,除了一顆頭顱露出水麵整個身軀都被淹沒在了河水裏,然而,她還在往河中心遊去,還在不停的叫喚著靖寒憶的名字。

“冉姑娘,你快上來,靖公子不會在河裏!”

身後傳來鬱天劍的聲音,冉鏡雪回了一下頭,卻沒有理會,又繼續向河中心摸索著走去。水芙蓉見之驚慌,也急忙拉著鬱天劍肯求道:“鬱公子,快將雪姬姐姐救上來,她這樣下去會被淹死的!”

鬱天劍自然抗拒不了水芙蓉的請求,立刻足下一點,就飛向了河中心,卻在這裏,另一道青影飄來,趕在他前麵將河中心的冉鏡雪拉了上來。

“靖公子。”看清了來人的臉後,鬱天劍一聲驚訝,與突然現身飄來的靖寒憶相視一笑,兩人並肩點過水麵,回到了岸邊。

冉鏡雪抬頭見真是靖寒憶,突地一聲大哭,雙手緊緊的摟在了他脖子上,不停的責備道:“寒憶,你去哪裏了?我剛才好害怕,好害怕……你知道麽?”

靖寒憶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沒有想到她竟對自己依賴到一刻都離不開的地步,慰聲歎道:“雪姬,不要為我擔心,我剛才不過是給大家找食物去了。”

冉鏡雪止了哭泣,低頭果然見他手中提了一包裹,不禁又破涕為笑道:“原來是打獵去了呀!咦,寒憶打來的是什麽呢?”

靖寒憶將手中的包裹打開,取出了一隻雪白的兔子拋給鬱天劍:“都幾日未進食了,委屈大家先以這隻野兔來充饑吧!”

鬱天劍也謙恭的答謝:“讓靖公子一人尋找食物已是過意不去,還談什麽委屈。”說罷,他立刻尋來一些幹樹枝,升起了一團篝火來,篝火搖曳,映得水芙蓉的臉一片火紅,鬱天劍見她的神情似乎又有些恍惚而哀傷,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溫順而柔弱得惹人憐惜,心知她一定又是在為這隻即將死去的兔子感傷了,矛盾之下,他竟對一隻兔子無從下手。

冉鏡雪見鬱天劍躊躇滿懷的樣子,故意打趣道:“鬱公子,你在等什麽?別告訴我你現在連一隻兔子都不敢殺哦!”從鬱天劍看著水芙蓉的眼神裏,她不難猜出,鬱天劍必是顧慮著水芙蓉的感受而不敢再殺生。冉鏡雪偷偷笑了一聲,被火光映紅的臉上露出一絲戲謔之意來。

鬱天劍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但同時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湧上了心頭,他有了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原來他也會為一個生命的殞落而心痛麽?

許多年前,他就以為自己的心已死,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跳動,而現在竟然連一隻兔子都勾起了他的憐憫之心。真想不到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正當他失神之際,靖寒憶突地又拋給他一物:“芙蓉姑娘不能吃葷,你就將這個烤給她吃了吧!”鬱天劍接過那一物,見是沾了新鮮泥土的地瓜,不由得大為感激道:“靖公子竟如此心細,我替芙蓉多謝你了!”

水芙蓉默黙的坐在鬱天劍身邊,忽聽到靖寒憶的那句話,忍不住又是眼睛一酸,內心裏湧起諸多感觸與情愫來,但她還是一個字不說,選擇了永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