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看著自己空**的懷抱怔了良久,合著眼眸掩飾住了眼底的悲痛,低聲歎息道:“你們看吧!這就是我所創造的世界,明知道她們終有一天會消失,明知道生離死別的痛苦,但我還是創造了她們,世人都知殺戮與毀滅乃是罪惡,可誰又知創生帶來的災難與痛苦?”

冉鏡雪聽得心中一震,竟對這紫衣少年生起了一分同情之心,她忍不住勸慰道:“如逾輪公子所說,世上無絕對的好人,也無絕對的壞人,自不能定論什麽才是惡,什麽才是善。創生是一種仁慈,毀滅不一定就是罪惡,也許逾輪公子根本不必管她們,讓她們相互競爭或相互愛護的生存下去。逾輪公子創造了她們還要這麽費心的管她們生死多累呀,你看天帝,他創造了我們這些人類,也沒有下凡來管我們哪一個人的死活呀!所以,逾輪公子不必自責啦!”說完,她還望著靖寒憶眯眼一笑,問道,“寒憶,我說得對麽?”

靖寒憶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握向紫衣少年的手,不料紫衣少年還是躲了開去。

靖寒憶道:“六道輪回皆有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盛之苦,逾輪公子創造了她們的生命,讓她們來到這世上真正的活了一次,無疑於也是對她們的一種恩賜,又何需自責?如雪姬所說,天帝創造了我們,也沒有管我們每一個人的死活,這人世間,雖有戰爭疾苦,可人類還不是一樣生存了下來。”

紫衣少年依舊沉默不語,靖寒憶又接道,“逾輪公子是太過於仁慈,才會被自己所認定的痛苦所困擾,不妨打開心窗,以另一種心態去看待這一切,人世悲歡離合,實際上也隻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靖寒憶說到這裏的時候,冉鏡雪心中不自禁的泛起了一陣苦澀,他真的能做到以平靜的心態去看待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麽?如果是這樣,就算她死,也不會給他帶來多大的痛苦了吧?若真是如此,那便也好了……

紫衣少年微怔,望向了他道:“這是佛家聖言,世間眾生無不在輪回之中,隻有佛、菩薩、羅漢才能踏出三界,不受六道輪回之苦,豈問靖公子能踏出三界之外麽?如果……”他指了指冉鏡雪道,“我是說如果,她死了,你會怎麽辦?”

冉鏡雪不悅,內心裏也有了一絲忖度不安,她偷偷的望向靖寒憶的表情,卻見他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慍怒。靖寒憶沉默了良久,忽然厲聲道:“有我在,她就不會死!”

紫衣少年微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冉鏡雪內心擔憂,卻也騰升起一絲喜悅,寒憶是在乎她的呀!她又如何忍心離他而去。不管那個預言是否可信,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改變這個命運。

“寒憶。”她嬌聲輕喚著他,雙手抱了他的手掌,柔婉的肯求道,“雪姬很喜歡這個地方,我們就住這裏好麽?”也許在一個地方停留,不再遠行,命運也不會把他們分開了吧!

靖寒憶看了看她,良久不語,心裏隻得暗暗歎息。

突然,一個女子的嬌聲呼救撕破沉寂,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主人,快救救我!救我!”

冉鏡雪尋聲望了去,就見水月湖上有一道浪花一直從從遙遠處向他們曼延了過來,被撲開的浪花之中好似有一道人影不停的在水麵上跳躍著,竟似以飛一般的速度在水中遊戈,動作狡捷有如蛟龍。然而,那女子身後不遠處竟然還有一隻龐然大物緊追著她,那龐然大物看似形如巨鯊,張開的血噴大口足足有一個房子那麽大,眼看就要追上那不停呼救的女子,冉鏡雪看得心急,也不由得替那女子驚恐萬分的叫了起來:“快救救她,寒憶,快救救她!”

靖寒憶拿出了手中的劍,剛要施救,不料一襲紫袍擋在了他麵前。紫衣少年袍袖揚起,手中立現出一支纖長的畫筆來,他隻在空中連續畫了幾筆,頓時有颶風吹向水麵,將那追趕女子的世鯊卷入半空,巨鯊連翻了幾個身後,大約已暈了頭,便直直的載進了水裏,頓沉了下去。

冉鏡雪見那女子得救,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當她將一口氣剛緩和下來時,竟又看到了令她驚駭無比的一幕:那女子到底……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竟然沒有雙腳麽?

一條紅色的魚尾露出了水麵,離得近了,竟還能見到那魚尾上的鱗片閃爍著幽魅的紅光,詭美異常。而那魚尾竟然與那女子的上半身連在了一起,確切的說,那女子的下半身就是魚尾。美人魚渾然不覺岸邊人投來的驚詫目光,拚命的遊至岸邊後,將白晳如瓷的雙臂扶在了岸上,仿佛筋疲力盡,她埋著頭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冉鏡雪忍不住向紫衣少年問道:“逾輪公子,這……這女子也是你畫出來的麽?”

紫衣少年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而是蹲下身去,將一隻蒼白的手伸向了美人魚,那隻手的食指上竟在不停的冒著鮮血。

“寒憶,他手受傷了麽?”冉鏡雪迷惑不解的望著靖寒憶,問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我們看看。”靖寒憶道,“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冉鏡雪點頭,便目不轉睛的朝那紫衣少年看去。

“水仙,抬起頭來!”紫衣少年對那美人魚柔聲命令,那美人魚也十分乖順的抬起了頭,看向紫衣少年伸向她眼前的一隻手,看到他手中的鮮血時就好像看到了令她難以抗拒的**一樣,美人魚驚恐萬分的轉過頭去,肯求道:“請主人不要用血來**我,水仙肯求主人將手收回去!”

紫衣少年道:“果然,你們對我身體裏的鮮血已充滿了渴望麽?那些邪靈竟然想要吃掉我,看來你們現在的欲望是越來越強烈了,水仙,難道你不想吃掉我麽?”

美人魚聽罷,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身體,回頭望向紫衣少年道:“對不起,主人,水仙有罪,水仙願受任何懲罰!”

紫衣少年道:“貪婪與欲望是人的本性,你沒有罪,水仙,你也快變成人類了吧!將我手上的這滴血喝下去,我有話要問你。”

美人魚還是一臉的驚惶恐懼,但麵對那鮮血的**,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將櫻紅的唇瓣覆在了紫衣少年的手指上,冰涼的舌苔將那滴鮮血舔舐幹淨,唯有主人的鮮血才能充沛她們的靈力,也唯有主人的鮮血才會讓她們得到一種獲得新生的喜悅感與滿足感,唯有主人的鮮血才是她們生存力量的源泉。喝完鮮血之後,美人魚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罪惡,一臉愧責的望向紫衣少年道:“對不起,主人,我……我實在忍不住……”

紫衣少年道:“一滴鮮血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我現在問你,那巨鯊從何而來?”

提到那隻巨鯊,美人魚的雙眸中頓射出了驚恐的光芒,她猛抓住了紫衣少年的手道:“主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們,救救我們這些畫靈,有人……有人帶領了一大批的邪靈闖進了幻月星空,毀掉了水月湖下的月宮。那巨鯊……那巨鯊也是那個人放進來的。”

紫衣少年問道:“那個人是誰?”

美人魚剛想脫口說什麽,忽見向岸邊走過來的靖冉二人,頓住了口,以戒備的眼神望向他們二人,向紫衣少年問道:“主人,他們……”

“不必驚慌,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美人魚點頭:“主人,最近幻月星空來了不少人類,先有三男一女向水仙問主人的所在地,水仙沒有回答,他們便也走了,後來又來了一個臉上罩著半張白玉麵具的人,那個人手中竟然也有與主人一樣的神筆,是他畫出來的巨鯊並以自己鮮血將其複活,那巨鯊毀掉了我們的水下月宮,水仙無能不能保住家園,便來向主人求救,沒想到那巨鯊發現了我逃走而窮追不舍。”

“一個罩著半張白玉麵具的人?”紫衣少年頓悟道,“原來是他開始向我示警了,不過,他從何處得來神筆?”

美人魚搖頭道:“水仙不知,水仙隻見那神筆與主人的一模一樣,還以為是他偷走了主人的神筆呢?”

紫衣少年道:“我的神筆還在?難道這世上竟還有第二支神筆?”

“主人?”美人魚擔憂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紫衣少年合眸凝思,將美人魚的手放了下去,他忽然站起身來,目光掃向靖冉二人,歎道:“那個帶來邪靈的人,你們都認識。”

靖寒憶道:“是山子麽?”冉鏡雪聽之禁不住微顫了一下,莫名的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去。

紫衣少年道:“是他。他盜走了神魔洞中的魔元神,現在已擁有了足夠毀掉人世的力量,但他卻不急於毀掉整個幻月星空,而是以此為威脅來與我交換一個條件。”

冉鏡雪預感不妙的搶道:“什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