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芙蓉,不要聽他的話,不要聽他的!”

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她聽到了鬱天劍幾近瘋狂的呼喚。

仿佛宿命一般,她側過頭顱,竟看到他眸中的光芒已成詭異的碧色,那是魔焰燃燒的恐懼,恣意透出嗜殺的戾性。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鬱天劍會打破結界來到她身邊,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還是他人所設的棋局?

然而,她已然沒有時間躲過那道碧光而任憑它穿過胸口,她沒有感到一絲的疼痛,卻在鬱天劍的悲聲呼喊中感到一絲恐懼,一絲犯下了致命錯誤的恐懼!

碧光在穿過她身體的同時突然變得極淡,竟化為一縷輕煙消逝!

“鬱天劍,看到了嗎?她還是那麽天真的願意為他付出生命,即使過了一千年,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你在她心裏算什麽?或者,你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麽?哪怕你們付出再多的努力,你又能得到什麽?她又能得到什麽?難道說,你們隻願做這輪回宿命的犧牲品?”

“不要再說了,我求你不要再說了,啊啊啊!”鬱天劍抱頭痛呼,“為什麽會這樣?芙蓉!為什麽會這樣?”他抱起那一襲紅衣,看著她通透明亮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哀傷,卻透出一絲莫名的擔憂與恐懼,“為什麽連這樣的話你也信?那人胡編亂造的一些謊言,也不過是為了奪走你的生命,為什麽你會這麽天真的信他?”

水芙蓉俏顏上的微笑仿佛已定格,眸光含了清晨的雨露就這樣靜靜的照耀著他,仿佛想要說什麽,卻又無法開口。

“鬱天劍,你還沒有明白嗎?守護根本沒有用,要想給她幸福,就要將她奪回到自己手中,殺了那個影響她命運的人!殺了他,你們才會真正的幸福!”

“殺了他,芙蓉會活過來嗎?”喃喃地,他有些乞求的問。

“當然,殺了他,你們的命運都會改變,隻要他死了,你們都能活下來!”

“那好,我去殺了他,他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哈哈哈,鬱天劍,你終於想通了麽?”

鬱天劍的眸中頓時閃出冷狠的碧芒,而天空中又傳來一絲喘息的聲音道:“鬱公子,嗔恨之苦必會惑亂人心,心生殺戮,必然永墜修羅,世世輪回不得翻身,阿修羅王之言是對你抑製住嗔恨之心的考驗,此刻更要凝氣定神,以免魔性攻心。”

“我如何能心平神定?”鬱天劍看著懷中的女子依然睜著水靈的雙目,是什麽讓你無法瞑目?

“她不會死,夜影仙子的命中劫數未到,她現在不會死,隻不過阿修羅王對她施了禁魂咒,鬱天劍,你不妨摸摸她的心口……”

江昀郎的聲音嘎然而止,仿佛是遭到了敵人的攻擊而猝然受傷,他的聲音裏漸漸透出痛苦的呻吟。而鬱天劍也有些迷茫的將顫抖的手撫在水芙蓉的心口,果然有心跳,可她為什麽卻如同死去了一般身體僵硬不能說話。

“江昀郎,你以為你鬥得過我!凡嗔恨之心人人皆有,我隻不過想成全他而已。”

“你自己本已魔性攻心,又何故將別人也一起拉入修羅道中。”

“哈哈哈,墜入修羅道又有什麽不好,隻要他願意,擁有修羅界中強大的力量又有何不可,你又憑什麽要管別人的閑事,江昀郎,不要以為仁慈,你就能救得了所有人,我會讓你輸得一敗塗地!你也知道六道輪回法陣其實也是陣陣相通,我現在就要讓天道法陣與修羅法陣重合,讓他們在一起自相殘殺,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阻止得了我!”

威聲呼嚇,地震雷鳴,六道輪回法陣宛若一個巨大的輪盤,不停的旋轉,又仿佛支立不穩,正在猛烈的顫抖之中,顫聲極響,又恍若巨獸的悲嘶,聲聲震耳,魔音穿心。

陣法之外的江昀郎已忍受不了這聲震響天地的獸叫雷鳴而不禁嘔出一口鮮血,而陣法之中靖寒憶也恍若從噩夢中驚醒,鬱天劍更是承受不住而抱著水芙蓉在地上連翻了好幾個跟頭方能穩住內息,就連進入畜生道輪回法陣中的孿生兄弟也好似受到了重擊而猛吐出好幾口鮮血。

輪回之鏡反射出陣法中各人的身影。

在一種奇異力量的催動下,天道燦偉藍光與修羅碧綠之光漸漸融合,又漸漸分開。

紫衣少年凝氣屏神,將全身力量幾乎都凝聚在了手中的畫筆之上,真氣在畫筆上籠上淡淡的氤氳紫光,既然那人能用黑魔戒的力量來改變輪回之陣的布局,那麽他何不也啟用紫魂戒的力量來還原輪回之陣,隻要輪回法陣不再運轉,那幾個人也能從陣法中走出來了吧!

“江昀郎,紫魂戒的力量必須靠自己的三魂七魄來支撐,你也敢用,你就不怕灰飛煙滅,永遠也回不了星空天界。”

“若成,靈魂尚在,若敗,靈魂消失,閣下用黑魔戒的力量不也是靠三魂七魄來支撐的麽?既然你敢用,我為何不敢用?”

“好。天權君果然有膽識,我若失敗,最多永墜修羅,而你若失敗則永世不得超生。你敢賭,我就奉陪到底!”

半空之中黑氣彌漫,那是黑魔戒吞吐出來的戾氣,而戾氣中所藏的魔力不但能毀掉一切生靈,更能使妖魔叢生。黑魔戒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江昀郎並未親眼見過,但對於魔戒的了解,他也明了於心。

傳說魔界紫石也曾像七星君一樣打造過一枚戒指作為法器,那枚戒指不但飲了無數人類的鮮血,甚至吸收了千年的妖魔之氣,它象征著黑暗、殺戮與魔性,力量無窮無盡。

江昀郎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紫魂戒能否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令神靈也聞風色變的黑魔戒,不過,他相信隻要有足夠的信心與之一拚,就沒有贏不了的道理。

將正義的力量握在手心,他也運起了一團紫霧,將其推向了浮在半空之中的那道黑影,紫袍脹開,仿佛天地都掌握在了他的手心,魔的力量到底有多強,無論風雨驟變還是天旋地轉都無法改變他的意誌與決心。

哪怕是付出永世不得超生的代價,他也要盡力一搏,他決不能讓那幾個人葬身於輪回法陣之中,更不能讓邪靈逃竄到人間,那麽就以這個被魔性侵蝕的人為犧牲的代價吧!

紫氣如狂風驟變,驚雷滾滾,江昀郎站在陣法中心,身形數變,真氣便若紫霧煙雲一般的從他身上升騰而起,而他手中的畫筆也在那一團團黑煙中劈出無數閃電,數團黑雲被劈散,又有數團黑雲新生,那些黑雲盤旋在他身周,竟也如虎視眈眈的妖魔,發出凶狠的長嘯,猛地一齊圍攻,那數團黑氣便若萬裏烏雲轟壓下來,將江昀郎的身影淹沒。

浮在半空之中的那雙眸子露出了怡然自得的笑意!

就讓萬千邪靈吞噬你的身體吧!畢竟死總比魂飛魄散要好一些!

藏身於黑暗之中的男子剛想施魔力於輪回法陣時,卻突聞身後一陣爆響,他立刻回頭,臉色驟變,就見一團紫氣衝破了層層障礙,將一團團黑氣消弭,而濃煙黑霧中一道紫影飛了出來,飄若出塵,竟一塵不染。

江昀郎的臉上展現出溫暖的笑容,而黑暗中的男子目光已變成了驚駭之色!江昀郎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凡人,他是以何種力量竟然能抵抗得住黑魔戒的妖魔之力?

“好一個江昀郎,你以凡人之身,竟然也有如此能耐吞噬我暗獄魔力,不過我剛才也不過是小試了一招,若是真的比起來,我就不信你能對抗得了我十招,若是現在服輸還來得及,我並不執著於殺戮,我隻要一個人的命。”

“千年前,我天權君護主失職,千年後,江昀郎一定要誓死保全他的性命!何況,上天有好生之德,別說是他的性命,所有人乃至所有生靈的生命,你都無權奪去!”

“你!”空中的聲音頓怒,一道黑影落了下來,那人將麵上的白玉麵具摘下,露出一張清俊而邪氣的麵容,他指向了江昀郎,冷道,“江昀郎,我告訴你,跟我鬥,你不會有好結果,若是協助我,我山子還能與你交個朋友。”

“不必。”江昀郎打斷,“魔教八駿之首麽?寧願獻身為魔也要得到強大的力量,你應該不會隻是為了一個女人吧?”

“嗬,江公子隱居在此這麽久,還不忘江湖之事,不錯,我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如此強大的力量,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人間爭霸,既然強者生存,我又為何不為自己的自由生存之路爭一爭呢?”

“原來你也如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追求人間富貴與權力,不過,好爭鬥本也是你阿修羅王的本性,就算轉世為人,本性依然不會變。”江昀郎神色一肅,冷定道,“但是,就算殺了他,得到了龍鳳圖騰,你依然得不到這天下。”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山子暴怒,“江昀郎,你這是休辱我!”

“我江昀郎無意折損閣下的驕傲,但此乃天命注定,多少人爭來爭去也隻是一場空,唯有一個擁有天命的人才能稱霸天下。”

“你是想告訴我,這個人就是他嗎?”

“擁有龍鳳圖騰的人的確是天命所歸者。”

麵對江昀郎自信而溫煦的笑容,山子的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眸中的憤怒燃燒了良久,他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江昀郎,你跟我說這些是想拖延時間麽?我本想與你齊心合力,以神魔的力量來扭轉星辰的軌跡,但你既然這麽冥頑不靈,那麽,我就先殺了你再來對付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