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長途漫漫,黃沙飛走,深處如同人間地獄,亦可稱之為烽火肆掠過的戰場,濃煙青青,拂過一群群**著上半身如牛一般伏行的漢子。

沒有日光,風沙吹裂他們幹枯如樹皮一般的肌膚,遍布在他們身上的裂痕如同一條條張口的溝壑,當然,從溝壑裏流出來的不是水,而是血!

然而,這些人卻好似沒有知覺,他們彎著腰身,隻管沿著一條繩索一直一直向前爬行,被不停揮來的鞭影鞭打著,如同奴隸。

而他們也願意被驅使,被奴隸。

他們身後拖著的是一輛又一輛的馬車,沉重的車箱壓得車輪深陷沙漠。

“快!快走!一群沒用的東西,連幾箱丹砂都拖不動,老子白養你們了。”一個中年漢子不停的揮舞著鞭子,大聲怒喝,“快點!快點!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州東境運來的丹砂,這要是賣給了城主,城主給的賞金足夠你們吃一輩子,還不快點,誰敢偷懶,我扣他三天的口糧,餓死他!”

在中年漢子的叫囂聲中,馬車猛一顛簸,如胭脂般的丹砂潑了下來,與黃沙相混,又仿佛血滲透在了沙漠裏,無比淒豔。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終於載不住重量而伏倒在了沙漠裏。

“他媽的!你怕老子銀子多了你們拖不動是不是?竟敢給老子將這麽寶貴的丹砂給灑在了地上,拿你這條賤命來賠,都不夠賠我這一口丹砂,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這就打死你!”中年漢子手中的軟鞭在一老翁身上連抽了三下,竟真的將那老翁給抽得暈死了過去。

“爺爺,爺爺……”人群之中,一個約摸十歲的男孩奔跑出來,哭喊著匍匐在了那老翁的身上。

“哭什麽哭?再哭,老子連你一塊兒打!”中年漢子蠻不講理的咆哮。

所有奴隸噤若寒蟬,那男孩久搖老翁都不見他醒來,竟指著那中年漢子的鼻子大罵了起來:“你有錢有什麽了不起?我爺爺給你幹活不過是掙點口糧錢,我們並沒有把命賣給你,你憑什麽打死我爺爺,憑什麽?我要報官府,我要報官府!”

中年漢子一愣,隨即一聲大笑道:“兔崽子,你去報官呀,你去報呀!我看你到哪裏報官去!沒用的狗雜種!”罵完了小孩,他又故意扯著嗓門對那些奴隸叫喝道,“這天下是什麽天下?人吃人的世界呀!老子能給你們一口飯吃已是夠仁慈了,給老子幹點活,哎喲……”

他隻管冷諷怒喝,不料那男孩竟大叫一聲,張大了嘴巴就朝他握鞭子的手咬了過來。

孩子的年紀雖小,但力氣卻很大,他這一咬,竟將那中年漢子手上的一塊肉都咬了下來。

“啊啊啊!”中年漢子長長的一聲痛嘯,手用力一甩,便將那男孩甩出一丈以外。

“小兔崽子,竟敢咬我!”中年漢子記仇,見那小孩摔在了地上,又撿起鞭子想要去抽他,卻在這時,一道紅影閃現,他的鞭子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別人手中。

一個女人。妖嬈嫵媚的女人。

華騮。

那中年漢子沒有見到這女人是怎麽出現的,就感覺眼前紅光一閃,他不由得眨了一下眼,下一秒睜開眼時,就見到了這個女人。

中年漢子沒見過多少女人,所以,他見到華騮也像是見到了絕色麗人一般傻了眼。

他的臉上立刻就堆出猥瑣的笑容,但是,這表情沒有持續多久便又轉瞬化為驚恐,因為他看到了麗人懷裏抱著一隻貓,那貓的一雙眼煞是陰冷而詭異,好像兩枚透明寶石一般,射出一種仿佛能吞噬人靈魂的邪氣。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這隻貓就仿佛看到了勾魂使者,內心裏猛一陣抽搐。

華騮的臉上洋溢著嫵媚莫測的笑意,她不經意的瞅了一眼中年漢子,眼波流轉,亦如貓眼,她貝齒輕啟,竟溫柔的問了一句:“幾日不見,賈掌櫃的可是做起了大買賣,這一車車的丹砂是要拖往哪兒去?”

“哎喲,女俠,你就放過我吧!你也知道這年頭,銀子不好賺呀,我不多掙點錢,如何養家糊口呀?你就饒了我吧,饒了我,這幾車丹砂,我可以送女俠一車,好不?”

中年漢子跪地哭求,華騮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可不是什麽女俠?我是妖孽!”中年漢子身子條件反射似的一顫,華騮又道:“賈掌櫃的可真小氣,這筆買賣,你跟鍾離公子談得多少價錢,你以為我不知道,就送我一車丹砂……”她搖了搖頭,將貓的小腦袋一側,那雙貓眼如同她的眼睛一般的打量著跪在了腳下的中年漢子,中年漢子眼睛使勁一閉,貌似要哭了起來。

華騮見他那副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又再次嚴肅起來,道:“不過,也多虧了賈掌櫃的這一路丹砂,將那些非常重要的人都引到了七懸關來。”

“鍾離公子所創的七懸關無愧於最完美的葬身之地,就是不知道葬得是你呢……”華騮的手有意無意的指了指賈掌櫃,這一指,仿佛帶了電似的又電得他直哆嗦,“嗬嗬……就是不知道葬得是你們呢,還是他們,或者是我們……”

賈掌櫃的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嘴角不停的抽了又抽,隻聽“喵~”的一聲,仿佛鬼氣襲來,華騮紅衣拂動,她撫了撫懷裏的波斯貓,笑問道:“聽說賈掌櫃的愛財不愛命,我華騮又怎可奪其所好,不如把命給我吧!”

她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所以賈掌櫃的也不信,嘻笑道:“嘿嘿,原來姑娘還喜歡開這樣的玩笑,要是姑娘你喜歡,我這條老命也不怕……”

“這可是你說的哦!”華騮聲音打斷,她懷中的貓立刻就飛撲向了賈掌櫃的,那貓在賈掌櫃的身上竄了個遍,最後從賈掌櫃褲角裏竄出來的時候,賈掌櫃就如同一個腐朽的架子倒在了地上。

“喵~”波斯貓發出一聲滿足的歡叫,再次跳到了華騮的懷裏。

“乖,這一頓夠飽了吧!”華騮像疼愛自己孩子一般撫摸著這隻貓,她也滿意的瞥了一眼散在地上的骨架,臉上有意猶未盡的得意,“傳說貓有九條命,而我養的這隻貓已吃過了差不多有十個人吧!算起來應該有十九條命,要是再吃八十一人,就會有一百條命,不知道這一百條命夠不夠破我主神尊的不死之身呢?”

那些奴隸見她慢慢走過來,臉上都寫滿了恐懼之意。

她懷裏的那隻貓是食人貓。

她走近一步,那些奴隸就紛紛向後退一步。

“貓咪~”華騮喚了一聲,卻未料那貓竟在她懷裏睡起了大覺,“唉,真是個懶惰的家夥,吃飽了就睡,真是白疼你了。”她以無比可惜的神情掃了一眼那些奴隸,抱著波斯貓緩緩踏步,她踏過的每一步都仿佛能踏出一片血跡,也似踏在那些奴隸的心上一般,“唉,算了,既然貓咪這麽看不中他們,就將他們交給沙漠之中的食人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