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旋渦之中他們隨流而下,急嘯的水流卻也如同錦衣長袖一般,緊緊的裹著他們的身軀,直將他們甩進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哐鐺”一聲,他們似撞破了一道門,接著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鈍響,然後他們驚訝的發現他們身後的水流似遇到了什麽克星的阻擋,竟突地靜止了狂嘯,而他們的人,卻如離弦的箭射到了宮殿的正中間,一齊摔落在地上。

許久,五個人才能理清神誌,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靖寒憶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便聞一熟悉的聲音傳來:“靖郎,你終於來了。”

他抬眼望去,就見宮殿正中間七層玉階之上站了一盛裝華服的絕色女子,那女子不是別人,卻正是千蝶蠱神妘婧,隻是現在換了一身錦衣唐裝的她,顯得更為風韻幽豔而雍容華貴,奇怪的是此時的她不僅變了一身穿著,連一貫刁蠻倨傲的表情都變了,那雙從前隻會媚笑的妙目裏盛滿了膽怯與恐懼,竟還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她望了望靖寒憶,目光中竟是似水柔情,驚喜之下,就要向他懷裏撲過去,卻不料身後一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嗯,回來!”她悚然一驚,腳步陡然頓住,眼眸中變了變色,似乎在掙紮著什麽,又突地望了一眼靖寒憶,張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要說什麽,卻還是將到唇邊的話吞了下去,最終她竟真的轉身向她身後的一人走去,她這一轉身,靖寒憶才看到她脖子上赫然係了一根繩索。他順著那根繩索再向後望去,便見到了牽那根繩索的人,一個慵懶的坐在玉座之上的人。

那人身穿鮮麗明淨的綾羅華衣,頭戴綴滿珍珠瑪瑙的金色鳳冠,耳墜精致華美的翠玉環,項上掛滿了黃金翡翠打造的首飾,竟然與畫中所描的“洛神”無異,而那湖上淩波起舞的麗人難道也是他?

靖寒憶的目光再向那人的臉上投去,這一看,他不由得怔住,眼神厲變。

那人臉上施有均勻的胭脂,膚如芙蓉豔桃,神若秋波傳情,眼睛裏竟似含了兩汪藍色之淚,詭異而妖治,而這雙眼睛分明就是他們在湖上所見的飄浮在半空中的那雙藍色眼睛。

所有的詭異現象都幾乎與眼前的這個麗人重合起來。

然,更令這裏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啼笑皆非的是,他們眼前的這個麗人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那是什麽人?看到那一雙垂落玉階的天足,就不容懷疑,那人竟然是個男人!

如果這個人是女人的話,那麽他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妖治絕豔的女人。

但這個人卻真乃是一個男人,如女人般妖嬈多姿的男人,如女人般風情萬種的男人。

水芙蓉見到這樣的男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人見她偷笑便立時從玉座上跳了起來:“臭丫頭,你笑什麽?”

水芙蓉立刻禁了聲,連聲道:“沒,我沒笑。”

鬱天劍將水芙蓉拉向了自己身後,實在看不順眼那玉座之上陰陽怪氣的男人,便冷屑的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那人看了鬱天劍一眼,仿佛也極為不屑,頭一仰,冷哼了一聲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歐陽尋接道:“你的意思是,這是龍宮。”

那人驚訝的望了一眼歐陽尋,點了點頭:“聰明,這是龍宮。”

歐陽勳忍不住也接著問道:“那你又是什麽人?”

那人又看了一眼歐陽勳,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這裏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他又冷哼了一聲:“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靖寒憶也上前一步,接道:“你便是這龍宮的主人。”

那人又將目光移向靖寒憶,這一移,他的目光便似被什麽粘住了一般,呆呆的定在了靖寒憶臉上,久久不能離開,盯著盯著,那一張妖豔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多種表情,這多種表情組合在一起,也就一個字:癡。

靖寒憶被他看得不舒服,便轉移目光,向著龍宮的四周望去,龍宮的布局出乎意料的簡單,簡單得就隻有四麵牆壁而已,但那牆卻也不是普通的牆,因為你透過那四麵牆還能看到外麵的水,水中的遊魚,以及一條將龍宮環繞了整整一周的白色鮫龍。當靖寒憶看清這條鮫龍的時候,手心裏微微捏了一把汗,此時的鮫龍似已陷入沉睡,但它一旦醒過來,勢必要將整個龍宮卷起,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不過是一個湖,怎麽會有如此巨鮫藏於此?

然而這些問題都不值得他多加考慮,他最擔憂的事情是,若鮫龍一旦蘇醒,他們以凡人之軀要如何與這條鮫龍對戰?

靖寒憶凝視著那白鮫入了神,一時竟忘了身邊的人。

而此時,妘婧卻忍不住對那男身女服的人氣罵道:“你這好色鬼,你貪女色還不夠,還想連男色一並吞了。”

“你懂什麽?”那人一發怒,便將牽著妘婧脖頸的繩索猛一拉,強行的將妘婧的頭顱拉到了他麵前,這一拉,便將妘婧嬌嫩的脖子拉出一條血紅的粗痕來,而當他見到妘婧櫻紅得誘人的唇邊溢出了血絲,眼裏似乎又透出了一絲不忍,便又稍稍放鬆了手,凝視著妘婧的臉一字一字道:“你給我聽清楚了,你,隻是我的一個寵物,寵物,沒有發言的權力,你從現在起,給我乖乖的閉嘴。”

“咳咳……”妘婧忍不住大罵道,“你這個變態!神經病。”

她話剛說完,那人突地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條鞭子來,朝著妘婧身上猛揮了過去,這一鞭下去,妘婧的皮肉頓時開了花,歐陽勳見之頓生怒色,一步踏出,就想給那不男不女的人一劍,卻不料被歐陽尋阻止了他剛要騰出來的真氣。

而那人看著妘婧尖聲呼叫,卻更來了勁,一鞭又一鞭的如狂風暴雨般的抽在了妘婧身上,直抽得妘婧發了瘋般的破口大罵:“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男人,你還不如一刀把我殺了!”

她這一罵還果然見了效,那一共打過她三次四十一鞭的鞭子頓時就停了下來,那人又再給了她一腳,將她踢得翻了過來,然後在她身上吐了口唾沫,狠狠道:“我他媽的就不是個男人。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不要說話,多說一句話,我再多給你幾鞭子。”

說完,他手中的那條鞭子頓時就隱了形,竟然連靖寒憶都沒有看清,那條鞭子到底被他藏在了何處。

“啊——”妘婧忽地大哭了起來,“我咒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

那人劍眉頓時豎了起來,手上細長的光芒一閃,宛若靈蛇般的射向妘婧,靖寒憶的目光捕捉向那道光芒,不禁暗笑:鞭子!果然就是那條鞭子!

看清了那條鞭子的來處,靖寒憶指間的如月光華便悄然溢出,瞬間照亮了那人的臉。

“神了!”那人一聲驚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鞭子突然間就不受他控製的凝在了當空,“見鬼了!”

他連聲呼歎,歎完,便覺左右手邊多了兩個人,不僅僅是多了兩個人,更多了兩股逼人的殺氣。他的手腕上多了一雙手,一雙蒼白如玉卻異常悍力的男人的手。

他奮力掙紮想要擺脫這雙手,驀然間又覺後心一涼,竟似有什麽淩厲的東西即將透入骨髓,他便再也不敢亂動了。

他左顧右盼了一下左右的人,見是那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不由得眉頭一皺,尖聲怒道:“天網恢恢,你們想幹什麽?”他這一語落音,便覺眉心又是一痛,卻又是一人的劍點在了他的眉心上,那人道:“不幹什麽?就問你幾個問題?”

他抬眼看見的人正是靖寒憶,而當他看清靖寒憶的麵容時,他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又像中了邪似的漸漸笑開了花,喉嚨咕嚕了一下,竟然是一幅垂涎三尺的表情,尖細的聲音頓時就低了下來:“公子,請問?”

不陰不陽的聲音卻似灌了蜜一樣甜,妘婧從地上爬起來,一雙妙目狠狠的盯住了他,直恨不得用眼神將他釘死,但見靖寒憶隻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太大的反應,她也暫時將怒氣壓了下來,就聽靖寒憶問:“你叫什麽?”

那人嘻笑著臉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盜驪。”

“就是偷盜的盜,美麗的麗?”妘婧一臉的鄙夷,那人眼睛一瞪,氣道:“俗人,你懂什麽?我這名字可是取自於秦穆王八駿之盜驪。”

妘婧哦了一聲,孿生兄弟、鬱天劍卻驚訝出聲:“八駿部盜驪?你也是幕天宇的人?”

那人臉色頓沉,哼了一聲,罵道:“幕天宇是什麽鳥東西?難不成還有人膽敢跟我叫一樣的名字?”

孿生兄弟、鬱天劍見這人言行舉止古怪之極,都無可奈何的住了口。靖寒憶接著問道:“盜驪,我問你,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蹤我們的?”

盜驪如受恩龐般的吱吱笑了起來,答道:“且聽我呤一首詩來:佳客泛舟鏡湖中,不幸落水滿思愁,我送羅衣贈女客,再請諸位入龍宮。”

“哈……”他這一詩呤完,妘婧忍不住掩口發出一聲哧笑,“你這也叫詩,我看是不倫不類,畫虎不成反類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