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見焉嘉涵三歲小孩兒似的自言自語,焉煙此時正湊在全身鏡前,仔細端詳自己現在的臉。

比離開時瘦了很多,五官長開了些,個子也高了不少,模樣和身材都不錯,就是這個審美,像是有什麽大病。

——網紅感兩噸重的韓式妝麵、一字肩的紅色曳地蛋糕裙、及腰黑長直……

這視覺效果,堪比紫色上衣+藍色短裙配黑色絲襪!

辣眼睛。

連忙鑽進衣帽間,想要換一件能在陽間自由行走的衣服。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這件奇醜無比的禮裙,居然可以稱得上是這個偌大的衣帽間裏,最能入眼的一件!

原主到底在幹什麽?

挑中的衣服要麽奢華隆重到仿佛能穿著它即刻登基,要麽就造型奇特形狀詭異到根本穿不出去。

——即便是在小說裏麵,也不是隻參加宴會穿禮服的啊!

愁人。

……

門外的焉嘉涵快氣瘋了。

焉煙這個死丫頭,肯定是故意使壞,不想讓他做成這個項目!

簡直蠢到家了!

他現在可是家主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而這個項目能大大增加他的勝算——她要是真的幫上了忙,自己上位之後能少得了她的好處嗎?

因為葉岐洲那個廢物,她這輩子已經毀了,幾個弟弟又都不爭氣,她將來能有什麽倚仗?

還不是要靠他這個家主的照拂?

現在自己給她提供了這麽好的表現機會,她竟然不知珍惜!

不開門是吧?

直接讓女傭拿來備用鑰匙!

三兩下打開焉煙臥室的門,焉嘉涵理直氣壯地凶她:“焉煙!你到底在搞什麽?”

-

焉煙人在衣帽間,就聽外麵吵吵嚷嚷,跟要債似的。

焉嘉涵沒看到人,火氣更是直往天靈蓋兒上竄,開始橫衝直撞地亂翻。

“焉煙!”怒氣衝衝的語氣,“陳家可是荔城排名前三的大家族,你我都得罪不起,二哥當初可是問了你的意見的,現在躲著不出來是什麽意思?”

邊說,邊不耐煩地將套間的門一一推開,想要把焉煙找出來。

推開衣帽間的時候,打眼看見焉煙一襲齊肩紅裙,抱著胳膊斜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眼中閃過驚豔之色。

他這個堂妹從小好看到大,他是知道的。

可是美則美矣,人卻呆板,總是畏畏縮縮地在角落裏,不愛說話更不愛笑,他從來沒在這張臉上看到過如此生動的表情。

一瞬間,連怒火都消散了幾分,隻剩下不悅。

“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焉嘉涵白她一眼,伸手要來拉她。

焉煙往後一避,躲過他的觸碰。

焉嘉涵皺眉。

接著,就聽見焉煙似笑非笑的嘲諷:“知道二堂哥拿我當親妹妹,但我都這麽大了,二堂哥總該尊重一下女孩子的隱私——在我家裏,理直氣壯地拿備用鑰匙硬闖我的房間——反倒要問我搞什麽、什麽意思?”

焉嘉涵一噎。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還有你。”看向給他拿備用鑰匙的年輕女傭,語氣裏帶上不容拒絕的威嚴,“你的入職培訓是誰做的?和那人一起去領三個月薪水,以後不用來了。”

女傭大驚失色。

焉嘉涵也愣住。

四年前,身為家主的二伯車禍去世,這個堂妹就像變了個人,沉默寡言、唯唯諾諾,成了一個標準的棄子。

現在是怎麽回事?

當著他的麵辭退聽他話的女傭,是在指桑罵槐、殺雞儆猴?!

反了天了她!

“別廢話了,現在跟我去見陳少還來得及。”看著她漂亮的臉,焉嘉涵給自己找台階兒下,“陳少不是小氣的人,你也懂事點兒……”

焉煙偏就要讓他下不來台。

“真想讓我幫你去談生意?”焉煙的聲音嬌且軟,帶著戲謔,“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我,我就考慮一下。”

“什麽?”

焉煙抬眸看向他,那眼神如有實質,在說他是個傻子:“不求算了,反正我不著急。”

焉嘉涵讓她氣得心口疼。

她是不是失心瘋了!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什麽叫幫我去談生意?”焉嘉涵大義凜然地嚷嚷,“我這麽上趕著去巴結陳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整個家族!你能不能別這麽任性?”

“你不去是吧?”焉嘉涵拿出電話,恐嚇似的,“好,我現在就打給陳少,你自己和他說!”

這個堂妹一向人慫膽子小,陳少在電話裏一說,她不敢不去!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麽跟他說話。

非得讓她長長記性不可!

他篤定了焉煙會怕,會反過來討饒。然而,焉煙隻是神色平靜地接過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幾根纖瘦的手指被黑色液晶屏襯得瑩白奪目,有一種莫名的撩人。

“謝陳少抬愛,但是不好意思啊……”

偏頭看向一旁的焉嘉涵,圓溜溜的杏仁眼裏帶著十足的興味,“——我早就結婚了,等下要去接我老公下班,沒有時間和你吃飯的。”

焉嘉涵:“!!!”

-

“不是……陳少、陳少你聽我解釋!”焉嘉涵連忙要把電話奪回來。

焉煙哪能讓他如願?

邊躲,邊陰陽怪氣地說給焉嘉涵聽:“才不是契約婚姻,陳少你是聰明人,不要聽那些營銷號亂講。”

“我堂哥和你說的?哈哈,我堂哥說的話才最不可信呢!”焉煙無比誠實,“他是為了騙你手裏的資源和那塊地來著。”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焉嘉涵臉色那叫一個紅橙黃綠青藍紫。

焉煙這是、這是要他死啊!

“焉小五!得罪了陳家,我們以後怎麽在荔城發展?你以為這樣是在打我的臉嗎?你這是在打焉家的臉,是在打你自己的臉!”

焉嘉涵指著她罵,“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告訴爺爺,非叫他扒你一層皮!”

“哦,你去告啊。”

焉煙看著他,笑容乖巧可愛,說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

“最好,告訴整個家族的人:你為了巴結陳家一個小小的旁支,逼迫自家已婚妹妹去陪酒——真是好光榮的一件事情哦!看誰不告,誰不告誰孫子。”

焉嘉涵喉頭一梗,心跳險些停擺。

“啊,不對,陪酒太難聽了——是……為了家族利益是吧?”焉煙抬起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踹得飛出了房間,“這麽愛犧牲,你他媽怎麽不讓你媽去?”

她瘋了,焉煙瘋了!

焉嘉涵急火攻心,外加被焉煙精準踹中胃部,居然呼吸一滯,氣到昏厥。

“菜雞一隻,還非要學別人裝B,你不挨打誰挨打?”焉煙拎起厚重的裙擺,直接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看向年輕女傭。

“你……”

剛說了一個字,就把對方嚇得哭了出來,見鬼一般望著她。

“別哭別哭。我已經辭退了你,就不會再打你了。”

焉煙撓撓後腦勺,不太好意思似的,“我其實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我老公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