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姨微微一怔,突然無比嚴肅地握住言瀾的手,“她是個遭遇過巨大不幸的可憐孩子,如果你的出現隻能讓她痛苦,請把她留在我這裏,好嗎?”
言瀾愣了半晌後點點頭,“……好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看著小心翼翼端著玫瑰花茶的蘇穆穆,尹姨喃喃道:“是個好女孩啊,為什麽會遇到那麽多不幸。”
“玫瑰花茶。”
蘇穆穆澄澈的眸子忽然就近在咫尺,她古靈精怪的性格似乎收斂了很多,在他麵前的,變成了一個好像很怕他的陌生人。
她不是那個爆出他所有負麵消息的蘇穆穆,不是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蘇穆穆。
她是蘇穆穆,又不是蘇穆穆。
什麽都不記得了。
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地逃避那些痛苦與折磨?
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好殘忍。
你殘忍地欺騙了我的感情,在我最痛苦最迷茫的時候,又選擇把我忘記,留下我一個人……
你留下我一個人……
“我該怎麽辦?”
言瀾癱坐在花店對麵簡陋的旅店內,顫抖著的羽睫掩蓋著悲傷。
他掏出電話,想給什麽人打個電話,可是手機號撥來撥去竟然全是蘇穆穆的號碼。這讓言瀾有些煩躁,劇烈的頭疼再次傳來。言瀾想站起身卻被這股劇烈的頭疼壓倒,跌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起身。
劇痛過後,木質的沙發竟被他硬生生掐出淺淺痕跡。
言簡……
言瀾腦海中猛然冒出這兩個字,隨即兩隻手交纏在了一起,緊緊的,相互捏住。
對於童年的記憶,言瀾全無概念。似乎自己從一生下來便是13歲。而言簡,便是從13歲那年跟隨他的另一個自己。
言瀾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症。
他小心掩蓋著這一切,也曾偷偷看過心理醫生,吃過精神康複藥物,都全無用處。父母忙著到處遊玩,對他的不管不問,讓他的性格獨立而又冷漠。
而言簡,就恰似自己的另外一麵,溫和乖順,對外人抗拒但又想接近。
言瀾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種症狀,他一直以為言簡就是自己,是一個自己虛擬的精神世界,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但是現在,言瀾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言簡並不是自己,他好像是一個真真正正存在過的人。這種預感讓言瀾止不住渾身顫抖,他好多次都想壓抑內心的恐慌,擺脫這件事情。但現在的腦海卻不受控製,播放著恰似電影中的黑白默片,幾個支離破碎的片段在他腦海中不斷閃過。
兩個相貌一樣的小男孩……小女孩……男孩女孩……
頭疼已過去了,但是接踵而來的是比頭疼更可怕的恐慌。
言瀾的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曲卷在沙發上,身體的顫抖無法停止。
黑白的默片還在不斷地回放。
湖邊……男孩的落水……漸漸淹沒……
支離破碎的畫麵,每一個情景都是那麽熟悉而又讓自己疼痛無比。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從低喃到吼叫,夾雜著無助與痛苦的呼喊從言瀾的喉嚨嘶啞地發出。他伸手抓起身邊的茶杯用力甩下去,伴隨著“嘣”的一聲,一滴滴的淚珠也在陽光的反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從男生的臉頰輕輕滑下。
被尹姨派來給言瀾送玫瑰餅的蘇穆穆,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她已經來了許久了,但敲門卻始終不見人回應,看到房門未關便擅自進來。
而此時的蘇穆穆感覺一股巨大的寒氣,瞬間彌漫她的全身,眼前的畫麵讓她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
言瀾因為痛苦而暴露在額頭的青筋,蘇穆穆都看得清清楚楚。
無助地顫抖不止的言瀾從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淚水奪眶而出。
躊躇的蘇穆穆鼓起了勇氣,緩緩來到言瀾身邊。看到他落淚的樣子,蘇穆穆心裏莫名地疼,她下意識去幫他擦拭淚水,卻不料被言瀾猛地抱住。
“不要走……不要走……陪陪我……”
蘇穆穆看著懷中的少年,輕輕地幫他梳理淩亂的頭
發,隨後用手輕撫他的背,希望能給他一點點安慰,能夠讓他不至於如此的恐懼。
少年落下的淚水沾濕了蘇穆穆的衣襟,淚水透著的沁涼不禁讓她抖了一下身子。
為什麽,眼前的人這麽熟悉又如此陌生?為什麽看他落淚自己會這般心疼?
言瀾縮進蘇穆穆的懷中,雙手環住她的腰,把自己頭部的重量一點一點靠向蘇穆穆的身上。
滿臉的淚水。
“蘇穆穆。”言瀾輕聲吐出這三個字。
蘇穆穆用下顎抵住他的額頭,“我……我會陪你的。”
男生抬頭,茶色的眸子溢滿淚水,顯得波光粼粼,“不要丟下我。”隨即,他的唇慢慢靠向她,吻住她的唇瓣。
被吻的蘇穆穆,在感受到那股溫熱後,無法克製讓淚水緩緩流下。
日子變得快樂而又單純。
午後,手捧著尹姨煮的香草奶茶,蘇穆穆像小貓般的趴在店前的長椅上,看著小島寬敞明亮的街道,不由的一陣陣的犯困。
唔……午後的陽光真好,街道也安靜,這麽久都沒有通過一輛車,好愜意,愜意,愜意……
言瀾在對麵的旅館裏,居高臨下的看著蘇穆穆從坐在長椅上變成趴在長椅上,又神奇的縮卷成小貓狀,隨後原本捧著的奶茶也放在了長椅上,呃……最後,最後直到蘇穆穆昏昏欲睡撞翻了奶茶,灑了自己一臉。隻見她怪叫一聲,一個激靈翻身從長椅上起來,看著灑掉的奶茶目光立馬變得可憐兮兮,離去時,言瀾還可以清楚的看到從她頭發上滑下的乳白色小水滴,在陽光的照耀下放射出五彩的光。
還真是沒怎麽變呐。依舊是那麽笨手笨腳,馬馬虎虎的小傻瓜。
這種感覺,為何如此熟悉,仿佛兩人在很久之前便認識。
言瀾搖搖自己的腦袋,想把這些怪異的念頭從腦海中刪除掉,來壓抑心中升起的一股莫名煩躁。
也許是這樣的生活太過安逸了,所以才回有這些怪異的念頭吧。那麽,為何不帶蘇穆穆出去玩一玩。
言瀾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優雅的起身下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