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夜色很濃,山氣很重,刮著涼涼的風。此刻,冷宅卻燈火通明,一層一層的光,照亮夜空,給秋夜帶來絲絲暖意。

冷辰軒快速將車停進車庫,便大步直奔二樓,大掌一把扭開自己房間的門鎖。

窗簾飄動,屋內漆黑,沒有小女人的身影,卻有股淡淡幽香鑽入鼻間。

她果真住在這裏,但是現在,她人呢?

“尹阡雪人呢?”他抓住一個路過的女仆,急問。

“大少奶奶可能在薌蘭夫人那邊。”

“大少奶奶?”他喃喃低語了一句,隨即放開女仆,往林薌蘭母子住的三樓走。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得門內傳來冷允拓的聲音:“這種樹木比鋼鐵還硬,子彈打在上麵,就象打在厚鋼板上一樣,紋絲不動。你看,這就是我上午從它的樹身上割下來的樹皮……沒想到冷宅還種了一棵,應該是做觀賞之用……”

“那是‘見血封喉’的乳汁,是一種很毒的樹,乳汁可以麻痹心髒,也可以毒死獸類,是我從東南亞那邊采集過來的,雲南那邊也有……”

隨後,聽到椅子推動的聲音和雙腳走動的聲音。

冷辰軒走過去,看到房裏亮著燈,房門大開著,他的堂弟冷允拓和他的小女人正並排站在架子前,研究一瓶乳白色**。

冷允拓詳細講解,並拿了白鼠做試驗,而阡雪在旁邊看著聽著,被小白鼠的死狀嚇得後退一步。

“好殘忍。”她怯怯比了一個這樣的手勢。

冷允拓塞上瓶蓋,將小白鼠的屍體從籠子裏取出來,冷道:“你是說殘忍還是說可怕?我想你應該還沒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殘忍吧,你見到過戰場上撕殺的場麵嗎?見到過把人不當人的奴隸買賣市場嗎?還有暴動與暗殺……那才叫真正的殘忍……”

“叩、叩”冷辰軒忍不住敲敲門,阻止冷允拓再繼續“毒害”他的小女人。他大步跨進去,冷冷瞥一眼桌上的老鼠屍體,再巡視四周一圈:“我還不知道我們冷家什麽時候多了個實驗室,這裏可真是應有盡有。”

冷允拓的眸子也冷射過來,不置可否:“這些是我的寶貝,我當然要騰出專門的實驗室來存放它們。我想大哥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隨你!”冷辰軒懶得再理這個沒有好感的堂弟,一把摟住他的小女人往外走,“你怎麽跑這裏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掐死你。”

等走到他們二樓的房間,他把房門一關,立即把阡雪緊緊摟在懷裏,急切尋找她的唇。

阡雪卻在黑暗中把頭偏了過去。

“躲什麽?”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麵對他,眸子在黑暗裏閃著火熱。剛才當他看到她好端端站在那裏,當他知道她沒有離去,他急得幾乎跳出胸腔的心髒終於落回原處,思緒也回轉過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是那麽害怕她離去,害怕再也找不到她。她沒有和許懷安一起走掉的消息,簡直是他最最熱血沸騰的事。

可是現在,這個他失而複得的小女人,卻拒絕了他!

他抬起小女人的下頜,迫使她直視他。為什麽他看不到她眼裏往昔的神采,是因為黑暗的關係嗎?她為什麽要這麽沉默憂傷?

阡雪不看他,怕自己更痛。她掙脫他的懷抱,走到透著絲絲光線的窗前,抱緊自己。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就這麽出現了,一出現便是對她一頓怒火與指責,把她的心磨得更痛。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上還沾染著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氣?知不知道她現在的心已傷痕累累?

她不要麵對他呀。

“你怎麽了?”冷辰軒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緊緊禁錮在自己胸膛。小女人的反常,他感覺到了。

阡雪掙紮,很用力的要掰開他的臂膀,“放開我!”她咬緊唇瓣,雙眼水盈盈的瞪他。

“不要鬧!”他絲毫不肯減輕對她的鉗製,甚至摟得更緊。他不習慣小女人用這種態度對他,讓他很難受,她剛才明明跟冷允拓相處得好好的。

阡雪掙紮不過他,安靜下來,鼻子微微抽噎。

“你哭了?”冷辰軒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當看到那小臉上的一大片濕意,他的心頭陡然閃過一絲疼痛,“為什麽哭?”

阡雪隻是閉著眼落淚,一臉哀戚。

“該死的!”他吼了一聲,卻是一把將她的螓首扣進自己懷裏,緊緊摟著,臉頰蹭著她的發鬢,心疼的低啞:“告訴我,到底為什麽哭?”

“解除契約。”阡雪從他的懷中退出來,用手語比劃著,眼神十分堅定。

“為什麽?”冷辰軒心頭一跳。

阡雪走到梳妝台前,取出那個紫色小盒和一張雙人照,遞給震驚中的男人,“因為她回來了。”

“你看到了?”冷辰軒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原來這個小女人是看到了他和慕音,所以她才哭。

他的這句反問,讓阡雪毫不容易止住的淚珠又在眼裏**了**。她輕閉眼將淚珠逼回去,而後抿緊唇瓣握緊掌心,告訴自己要堅強。

“解除契約,還你自由,我帶著孩子離開A市,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當再睜開眼,她的眸子裏隻有冷漠。

“不準!”冷辰軒一聲怒吼,心頭狠狠揪著疼。什麽叫“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這個女人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知不知道他剛才為找她急得幾乎要發瘋!他要告訴她他是絕不允許她逃開他的!

“為什麽不準?”(唇語)阡雪冷笑,嘴唇顫抖起來,“她回來了,隻有她能撫平你心口的那一刀,你們還是互相愛著對方的,不是嗎?為什麽不放開我呢?給我一條活路……”

“該死的,你想帶著我的孩子遠走他鄉?”冷辰軒為她的話煩亂起來,她說對了,他和慕音的確依舊愛著對方,慕音回來了,他心底的傷痕才愈合,他們情投意合一如五年前。可是,他卻該死的不想放這個小女人走,不想讓她帶著他的孩子消失……

因為那樣,會讓他抓狂。

他摟緊她愈加細弱的肩膀,灼灼盯著故意偽裝冷漠的她:“不準走,我是不會解除我們之間的協議的,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他叫其他男人爸爸!”

“你和她以後會有孩子,這個孩子對你來說,不重要的,我不會讓他叫其他人爸爸,因為他以後隻會有我這個媽媽……我們解除契約好嗎?違約金我賠……”

“我再說一遍,他是我的孩子,就要在我們冷家認祖歸宗……如果你一聲不吭跑掉,我會追你到天涯海角再掐斷你的脖子!”

“啪!”阡雪的淚終是落下來,她靜靜看男人一眼,轉過身子不再理他。

兩人都靜默起來,隻聞得急促的呼吸聲。

半晌,男人的腳步聲響起,他朝門外走去,“嘭!”並重重帶上了門。

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毯上。

冷辰軒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劍眉深深皺起。剛才父親將他叫去了書房,跟他說了訂婚的事,似乎很急生怕他反悔的樣子,將原先和福克斯商定的訂婚宴提前一周舉行,也就是一周後。

他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因為他在奶奶麵前要娶尹阡雪的決心,在慕音出現後,有了踟躇。慕音那邊,他也放不下的。

他自是明白當初肯下定決心娶尹阡雪,不僅僅是要跟奶奶賭氣,更有他的個人心思存在,因為他想霸占她所有的柔情,疼她寵她……可是慕音……

吐出一口煙圈,他煩躁的將煙掐掉。

“我從來不知道我親愛的大哥是個煙鬼,不要告訴我煙灰缸裏的煙頭全是你的?”冷辰皓一臉陽光笑意,垮著高清數碼走進來。

他瞥瞥小幾上的煙灰缸,笑笑,在冷辰軒旁邊坐下來,“大哥,見你一麵可真難,今天可是我在家的第三天了……”

“好小子,皮膚曬這麽黑了。”冷辰軒也笑了,拍拍弟弟的肩,“回國那天也不給我打電話,我還等著去接你呢,順便見見我神秘的弟妹。”

“嗬嗬。”冷辰皓搔搔後腦勺,笑露一口健康白牙:“大哥,因為有些急事,所以提前兩天回國了。”

“弟妹呢?沒和你一起來嗎?”他記得辰皓說過要給他一個驚喜。

“大哥,其實我跟她鬧了點小矛盾,她正氣著我呢。等過兩天氣消了,我將她帶過來,奶奶和爸爸說要談談我們的婚事。”

“那可好,先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奶奶會樂得歡。”

“大哥,大嫂長得很漂亮哦,溫柔嫻靜,楚楚動人,是那種男人一看到就想保護的對象,大哥你真是豔福不淺……大哥,你在想什麽?大哥……”

“啊?”冷辰軒愣了愣,開始轉移話題:“你和弟妹什麽時候來冷氏?唐氏已合並成冷氏的子公司,已經上市,我準備將它交給你們夫妻全權打理,你看怎麽樣?”

“謝謝大哥!慕音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可惜她現在躲著我……”

“慕音?”冷辰軒劍眉一挑,如遭雷擊。哪個慕音?同名同姓?

“她的全名叫雲慕音,上次大哥沒有回來自是沒有聽到,她是前任廳長雲海深的女兒,大方嫵媚,我在加州對她一見鍾情。”

果真是慕音!冷辰軒俊臉瞬息慘白,猛的從沙發上站起。慕音怎麽會是辰皓的未婚妻?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大哥,你怎麽了?”冷辰皓被哥哥的樣子微微嚇到,以為大哥是為別的事吃驚:“是為雲海深的事嗎?大哥,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和慕音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辰皓,告訴大哥,你說的這個慕音果真是雲慕音嗎?會不會弄錯?”但願不是真的。

冷辰皓望著大哥焦急的臉,笑道:“我怎麽會將自己未婚妻的名字弄錯呢,她是唐北詳的外甥女,雲海深的獨身女兒,我們已經在教堂取得了神父的祝福,就等著回國結婚了。”

“該死的,她為什麽不跟我說?!”冷辰軒怒吼一聲,取了西裝外套就往門外衝。

“大哥,你說什麽?大哥!”冷辰皓望著大哥焦急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大哥對他和慕音的婚事,好象有疑問?

剛走出冷宅大門,雲慕音的電話便來了。

“軒,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來?人家好想你,肚子還餓著呢……”

“我馬上到!先這樣,拜!”

冷冷扣掉電話,他快速將車子駛出冷宅,在下山的路上一路飛奔。該死的,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為什麽慕音會是辰皓的未婚妻?為什麽?

等冷辰軒的車如離弦之箭消失在黑夜,阡雪轉過身子,拎起地上的小旅行袋。

該留的留,該走的走,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她也要走。

擰開門,她靜靜走在走廊上,高級地毯吸去她所有的足音。

下樓,走向門口,絕不回頭。

“大少奶奶,您這是要去哪裏?”警衛看看她手上拎著的旅行袋,心頭琢磨著要不要通知老爺或老太太。

夜深人靜的,這大少爺前腳剛走,大少奶奶後腳就到,還拎了個旅行袋,甚感蹊蹺不是。

“開門。”阡雪對他比了個開門的手勢,水眸直直看著遠方,毫無焦距,白淨臉蛋上淚痕猶新,一臉哀傷。

“大少奶奶,我還是先請示老爺吧。”看阡雪這模樣,警衛自是不敢兀自開門。如若這大少奶奶出了什麽事,他定是吃罪不起的呀。

“請給我開門好嗎?”阡雪看向他,再比劃了一遍,眸子裏滿是執著與懇求。

“這……”

“給她開門!”正當警衛猶豫之際,冷允拓的聲音傳過來,“讓她走出這裏吧,她待在這裏不快樂。”

“拓少爺,老爺那邊……”

冷允拓眸子一擰:“伯父那邊,我自會去說,你現在將大門打開,我送她出去。如若出了什麽事,我擔待。”

“呃……”胖警衛一雙小眼滴溜溜轉了一圈,稍稍和另一個警衛商量了下,終是按了開門鍵。

“阡雪,你確定一定要現在出去嗎?現在太晚,要不等明天?”冷允拓望了望寂靜的山路,有些擔心。

“現在就走。”阡雪看著冷允拓,堅定的點頭,她一定要現在走,她等不到明天了。

“那好,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出來。”

二十分鍾後,冷允拓帶她下了山,此刻他的車子正行駛在繁華商業大街上。

阡雪看到車窗外的露天大屏幕上,正熱火朝天播放A市副市長的選舉過程,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是,讓她清清楚楚看到懷安那張嚴肅英俊的臉。

懷安他,選舉為A市副市長了,A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市長。

“現在去哪裏?”冷允拓穩穩開著車,從出門到現在,隻問出這樣一句。

去哪裏?阡雪收回窗外的視線,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她隻是想走,走到一個沒有那個男人身影的地方。

冷允拓從後視鏡裏靜靜看著她,平穩的劍眉稍稍皺了一下,“你在逃?逃離冷辰軒?”

阡雪直視前方,靜默。

“說一個你想去的地方,我現在送你過去。”冷允拓不再問其他。

阡雪指指窗外碩大的“青山療養院”廣告牌,告訴他,這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OK!”冷允拓將車子加速往山上開。

可是當他們到達半山腰,療養院已經到了門禁時間。

冷允拓抬腕看看手表:“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如果你不想回去你原先住的地方,那麽就隻有住酒店或賓館了。或者,等在這裏直到療養院開門,當然,我不介意陪你。”

阡雪感激看他一眼,在他掌心寫道:“我在這裏等天明,你先回去吧,謝謝你!”她不想再麻煩他的。

“你果真想在這秋深露重的夜裏等一整夜?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懷了孩子!”冷允拓大聲起來,真想敲醒這個女人的腦殼,她怎麽能在懷著孩子的情況下這麽虐待自己?

“恩。”阡雪對他扯出一抹淺笑,表明她的決心。隨後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冷允拓一把拉住她的手:“既然這樣,那我就在這裏陪你吧。聽說山頂的日出很美,正好趁這個機會去看看。”

阡雪的心**了**,被這個捉摸不透的男子重新拉回了副駕駛座。

冷辰軒回到河濱豪宅公寓的時候,雲慕音正穿著黑色鏤空睡衣等到門口。一見到走進門來的他,歡快撲了上來:“軒,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慕音。”冷辰軒靜靜推開她,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我想我有些話要跟你談談。”

“什麽話?”雲慕音隨後坐在他的大腿上,玉指輕佻佻的在他深邃有型的五官上遊移,“軒,我肚子還餓著呢,要不我們邊吃邊談?”

“慕音。”冷辰軒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俊臉嚴肅冷峻:“告訴我,你在國外有沒有訂婚?”

“軒!”雲慕音大吃一驚,小手從冷辰軒的大掌中抽出來,小臉微微慘白:“軒,你為什麽要這麽問?是不是聽別人胡說八道了?”

“慕音!”冷辰軒將她的身子從自己的大腿推坐到沙發上,嗓音痛苦冰冷:“為什麽要隱瞞和我弟弟訂婚的事?為什麽不肯告訴我真相?你知不知道你是以一種什麽樣的身份跟我在一起?”

“軒,不是這樣的。”雲慕音終於焦急起來,她將身子重新撲過來,緊緊抱住冷辰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辰皓沒有訂婚,是他一直纏著我,追著我不放……後來他以自殺威脅我,我就和他去了教堂,但隻是接受祝福並沒有拿證……辰軒,你要相信我,我一直愛著的人是你,五年前是,現在也是……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冷辰軒冷冷推開她,站起身,眸子裏滿是受傷:“慕音,我對你很失望!”

“不!”雲慕音一把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辰軒你不要這樣說我,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我不愛辰皓,我不想跟他結婚……軒,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過你的,慕音,但你偏偏是辰皓的未婚妻。”冷辰軒拉開她緊抱住他雙腿的手,有一股涼意從心底蔓延到全身,讓他感覺重拾五年前那個雨夜。

很疼,很沉重。

他推開這個哭成淚人兒的女子,大步走出去,站在走廊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阡雪失蹤的事,一大清早便傳遍了整個冷宅。

冷閔揚坐在客廳裏氣急敗壞:“昨晚是哪個在門口值班?我不是說過在訂婚宴前不要讓阡雪出門嗎?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如果阡雪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唯你們試問!”

程秀合在旁邊聽著,涼涼一笑,說起風涼話:“閔揚,你也別責怪這些下人了。她要走,怕是覺得我們冷家待她不周,我們也不要勉強人家,我們辰軒那麽優秀,還怕找不到一個配得上他的豪門千金嗎?”

“媽。”冷閔揚的眉頭皺起來:“阡雪畢竟懷了我們冷家的骨肉,她這樣一個人走出去,我怕她照顧不了自己。況且,她和辰軒的訂婚宴馬上就要舉行,我把請柬都已經發送出去了。”

“我老早就說過,她肚子裏的孩子不靠譜,我說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決定吧,你們父子倆非要現在就把婚事定下來。現在她走了,隻能說明她心虛,怕孩子生下來不敢認……”

“媽,我們先不要說這些了,現在馬上把辰軒叫回來要緊,他估計還不知道這事。”

“老爺,我這就去給大少爺打電話。”管家忙不迭的見機行事。

“恩,去吧,讓他快點回來。”冷閔揚大掌一揮,突然感覺有些累。阡雪這孩子,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稍後,陳嫂樂顛顛跑進來,喘著氣報告:“老太太,老爺,二少爺帶著二少奶奶來了呢,正在門口……”

“真的嗎?”程秀合和冷閔揚大喜,連忙站起身,“終於盼到她來了,如果還成,就將辰皓的婚事定下吧。”“好。”

“奶奶,爸,您們看我帶誰來了?”冷辰皓人未到聲先至,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隨後,隻見他拉著一個身著黑色典雅紗裙,打扮嫵媚時尚的女子進得門來。

“奶奶,爸,這就是我的未婚妻雲慕音,慕音,快來見見我奶奶和爸爸。”

“是你!”程秀合被女子的模樣嚇了一跳,這個女子不正是辰軒房裏那張雙人照上的女子嗎?是湊巧?還是長得相象而已?

自那一夜,冷辰軒便把自己關在了公司一天一夜。他害怕麵對雲慕音,更害怕麵對阡雪,他隻是不停的工作,徹夜不休,想讓自己麻痹。

可是,靜下來時,他的腦海總是閃現一個決絕憂傷的背影。她站在暗夜裏,默默的哭泣。而他站在身後,心兒跟著疼,卻終是轉身離去。

“該死的!”他推開皮椅,站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望著鏡中的自己,他突然不認識他自己。從未在感情上拖泥帶水的冷辰軒哪去了?為什麽鏡中的這個人此刻還在為兩個女子煩躁?

“該死的!”他又吼了一聲,水珠濺濕他的發絲。為什麽慕音要騙他?為什麽她偏偏是辰皓的未婚妻?這讓他以後怎麽麵對辰皓?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默默低下了頭。這個消息,讓他很難受,他這個大哥竟然做了對不起辰皓的事,他對不起他親愛的弟弟呀!

“滴、、、、”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突兀的響起來,在辦公桌上劇烈的震動。

他關掉水龍頭,走出去。

來顯是雲慕音的號碼,他微微蹙眉,接通:“喂。”

“辰軒,能出來一下嗎?我在‘歐亞咖啡’,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在電話裏說吧。”

“我和辰皓不是真的,你相信我,我愛著的人是你……”

“慕音,不要再說了,我現在有很多工作要做,拜!”

掛斷電話,他隻是坐在皮椅上,雙手撐額,俊臉痛苦。

“滴、、、、”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他抬眼,不敢再去接。

手機繼續響,不肯善罷甘休。

他拿起手機,就要砸到角落裏去,卻在瞥見上麵的來顯後,收住了手。

是家裏打過來的,可能是關於尹阡雪的事,他按下接聽鍵。

那邊立即傳來管家的聲音:“大少爺,請您立即回來一趟,昨晚大少奶奶不見了。”

什麽?他的手機直落落掉在地板上,滑得老遠。該死的,這個小女人果然敢跟他玩失蹤!

可是等他火速趕到家裏,客廳裏迎接他的,卻是雲慕音那張哀怨的臉。

他顧不得她,連忙跑到二樓他的房間,拉開衣櫃,發現尹阡雪的衣服又不見了!他一聲怒吼,掃下了梳妝台上的所有東西。

這個小女人,果真一聲不坑離開了!他很生氣很生氣,恨不得打斷她的腿不讓她再跑!

“大少爺,請您先下樓來,老太太讓您過去客廳一趟。”女仆站在門外打斷他的怒火。

“我知道了!”他怒吼一聲,不得不鼓起勇氣再去麵對辰皓和雲慕音。

樓下,冷辰皓依舊興高采烈說著雲慕音的事,模樣已是將她愛到了骨子裏。雲慕音淡淡聽著,不回應。剛才她是在“歐亞咖啡”偶然碰到冷辰皓,躲不過,才被他拉來了這裏。

她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冷老太太,再看一眼從樓上走過來的冷辰軒,唇瓣抿了抿。

“雲小姐,你認識辰軒嗎?”程秀合聽罷孫子的誇讚,陡然問出這一句。

雲慕音和剛走過來的冷辰軒,心頭皆是一跳。

“媽,您怎麽問出這樣的話,辰軒和慕音怎麽會認識呢?他們倆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我們還是說說慕音和辰皓的婚事吧,把親家接來,我們把結婚的日子給訂下來。”

“老太太,冷伯父,慕音陡然覺得頭有點疼,估計是偏頭痛犯了,我下次再來拜訪好嗎?”雲慕音撫了撫額,果真很頭疼的樣子,陡然站起身對兩位長輩告別。

“嗬嗬,不急不急,慕音還是先休息好,我們再來定日子。”冷閔揚爽朗笑了,喚來傭人:“找間客房讓慕音先住下,再打電話給徐醫生。”

“伯父,慕音可以回家,不便打擾……”

“好了,慕音,你家離冷宅那麽遠,你就在這裏住下吧,我們以後就可以天天見麵了是不是?”冷辰皓打斷她的掙紮,扶了她上樓:“走,我帶你上去,怎麽頭突然痛了呢,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樓下的人,看著上樓的小倆口,真是各有心思了。

“辰軒,我們來說說你的婚事……”

冷辰軒首先去了海邊公寓,公寓內空空如也,隔壁公寓也是。

他想到小女人的阿麽,便開車去了青山療養院。他先去看望了自己的母親,而後再往阿麽的病房走,卻被告知:阿麽被轉至了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阿麽是怎麽了?

他快步找到看護所說的病房,看到阿麽白發蒼蒼,再次氣若遊絲,比之上次更虛弱,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怎麽會這樣?明明上次還看到阿麽跟一群老年朋友聊得歡快,怎麽一眨眼的功夫,阿麽就……

病房裏,沒有尹阡雪的身影,隻有儀器的“滴、滴”聲。看著那證明生命的波浪線幾乎呈現直線,他才知道阿麽真的是命在旦夕了。

那麽,阿麽的這兩個月,是回光返照?尹阡雪那小女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卻沒有告訴他?

他走過去,握住阿麽蒼老的手,想起他在阿麽麵前做出照顧尹阡雪的承諾。承諾嗬。他在阿麽、福克斯、奶奶、父親麵前,都做出了同樣的承諾。娶她,照顧她。

但是現在,他必須得找到她。

他轉過身子,正要出門,卻與端著大盆溫水的尹阡雪撞了個滿懷,溫水濺了他一身。

“尹阡雪?”當看清麵前的人,他顧不得濕透的西裝外套,一把扣住正要逃跑的小女人的手,將她拉入懷裏:“又想跑?沒那麽容易!”

而後將病房門關上,堵住她倔強的小嘴。

等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他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說過不準跑的,是不是想讓我打斷你的腿?訂婚典禮隻有兩天了,你想做落跑新娘嗎?”

訂婚?阡雪被他吻得打結的思緒清醒過來,這個男人在說什麽,不是他和那個女人的訂婚典禮嗎?

可是不等她再做思考,男人一把打橫抱起她:“跟我回家吧,福克斯已經從美國飛過來了,還有你的好姐妹孟天凡……”

就這樣,逃跑的第三天,阡雪被這個霸道的男人抗回了家。

他依舊不說愛她,甚至是喜歡她,卻與她同床共枕,**,寸步不離。

她看到了那個女人,看到她也住進了冷家,卻成了冷辰皓的未婚妻。

原來是這樣,她明白了,心微微的涼。

如果不是阿麽病情急劇惡化,她早已帶著阿麽和孩子離開了A市,又何苦再被這個男人抗來這裏受罪?

兩天的時間,一晃就過了。

冷家在豪華遊輪上舉辦這場訂婚宴,邀請了A市所有的政界名流和商界巨賈,電台記者更是蜂擁而至,說有多豪華便有多豪華。

阡雪一襲紫色高腰晚禮服,掩住她微微隆起的肚皮的同時,將她雪白的肌膚襯得更是晶瑩剔透。她盤了發,留兩小束,微卷,垂在胸前。

她原本的五官極為精致,所以她隻上了一點點蜜粉,遮住她小臉的蒼白。嬌唇稍稍點了透明唇蜜,是為了臉色更好看些。

冷辰軒一身筆挺卡爾文-克萊西裝,與阡雪同色係淺紫襯衫,配上他刀削斧鑿般的輪廓,更是氣宇軒昂,風流倜儻。

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霸道摟著她的腰,在他的市長舅舅,以及其他高官麵前,得體的介紹她,為她擋酒。

阡雪一直感覺自己身在夢中,直到冷辰軒拉著她走向高台,所有的鎂光燈打向她,她才知道自己沒有做夢,她確實成了這場宴會的女主角。

冷辰軒放在她腰上的手沒有鬆開,甚至摟得更緊了一些,隻聽得他道:“今天非常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訂婚宴,我想趁此機會向大家宣布,我冷辰軒願意娶尹阡雪為妻,也許以前我沒有認清自己的心,但是當我看到她差點從我的生命消失,我才知道我有多麽緊張害怕失去她……”

他眸子灼灼,看向她:“阡雪,我不是為肚子裏的孩子娶你,也不是為跟奶奶賭氣,我是心甘情願娶你,想疼你寵你霸著你,不讓你掉眼淚,不讓你傷心,明白嗎?”

說著,壓過她的額,愛憐的印上一吻,在狂熱的鼓掌聲中,低啞:“小女人,不要懷疑我剛才說的話,我是認真的。”

阡雪依舊不能反應過來。

直到冷辰軒拉她走下高台,拉著她一路狂奔,跑到外麵的甲板,讓海風將她的身子涼透。

她站在海風裏,看到他黑亮的眸子一點一滴凝聚成更深的顏色,形成一股炙熱,燃燒著她。

“小女人,你為什麽能如此折磨我?”他一把將她摟緊自己的懷裏,將自己的體溫渡給她,用雙臂包裹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

阡雪的身暖了,心卻迷茫著,這個男人,為什麽如此柔情?

冷辰軒隻是靜靜抱著她,在她的發香裏沉醉。

半晌,他放開她:“好了,冷夫人,我們現在進去吃東西吧,我肚子餓了,寶寶是不是也要吃東西了?”

說著,又霸道的將她往宴會廳裏帶。

這個時候,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台上,隻見冷辰皓拉著雲慕音也上了台,在萬眾矚目中宣誓他對她的愛。

熱烈掌聲中,底下的阡雪才明白,原來今天也是冷辰皓與雲慕音在A市的訂婚日。那麽冷辰軒呢?

她看向旁邊的男人,隻見男人隻是很複雜的看了台上一眼,繼而給她細心的夾食物。果真是放下了嗎?她將視線重新放回台上,剛好撞到雲慕音不甘心的眼神。

不甘心?她的心頭微微一跳。

宴會進行了很久,阡雪挺著肚子終是累了,冷辰軒推掉賓客,扶她到休息室休息。

她躺在**,冷辰軒脫掉西裝也擠了上來,從後麵抱住她,吻了吻她的發絲:“宴會馬上就快結束了,等遊輪靠了岸,我帶你回海邊公寓,那邊離這裏比較近。”

阡雪靜靜窩在他懷裏,疲倦一點一點的湧來,沉睡前的一刹那,她仿佛聽到男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愛你”。

隨後,夢中隻是他在台上、在記者麵前的深情。

不知是睡了多久,她醒過來了,身後的男人卻已不在。她走到窗前,看到遊輪在漸漸靠岸,甚至能看到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了。

她走出去,發現走廊上安靜得可怕,她尋著那個剛剛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想告訴他,遊輪靠岸了,他們可以回海邊公寓了。

她在走廊上安靜的走著,猜想他是不是等她睡著後重新回了宴會廳陪客人,所以快步向宴會廳走。下一刻,卻陡然在一扇門前停下。

因為她在那扇虛掩的門裏,聽到了冷辰軒的聲音。

她從門縫裏看過去,看到那個剛剛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竟然將雲慕音抵在桌子上,大掌撕扯著身下女人的暗紅晚禮服,吼著:“五年前我想娶你,五年後的今日我也想……”

阡雪捂住嘴,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撐住全身涼透的身子,在淚水落下來前,飛快往走廊盡頭跑,然後穿過依舊熱鬧的宴會廳,穿過甲板,赤著腳跑上岸,跑上車來車往的馬路……然後……

“吱----”

淚眼朦朧中,她隻來得及感受一束刺眼的光線和一道響徹雲霄的急刹車聲,便是,身子陡然一輕,她猶如破碎的布袋被拋到半空,再,甩上擋風玻璃,再,狠狠滾落地麵……

接著,下體一陣刺痛,她聞到了血的味道。

“啊,撞到人了,快叫救護車!”“天啦,是個孕婦,她流了好多血!”“快叫救護車,快!”

血泊中,她靜靜躺在地麵,腦海裏隻有他對那個她說:“五年前我想娶你,五年後的今日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