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仲夏夜之夢 莫等閑,一支梅花墨香來
寅時起床去上早課,這對素來愛睡懶覺的蘇曉菲而言,簡直就是人間地獄。早課師傅見她年紀小,又是個格格,便稍微放鬆一點,讓她念念詩經什麽的。可是隨著周圍琅琅的讀書聲,她不知不覺就倒在書卷後麵昏昏欲睡。
夢裏出現她們班那個禿頂語文老頭,課上抽她背《騰王閣序》,難得把這篇駢文背下來的蘇同學興致勃勃,正背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忽然老頭臉色大變,“蘇曉菲,背錯了!重來!”
嗯?!沒錯啊。
“九格格……九格格……”遙遙的又傳來老頭的聲音。
“嗯,沒錯啊,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啊……”蘇曉菲喃喃自語。
又是一片沉靜,隨後又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九妹妹……九妹妹……”還連拍帶捏。
“唔?嗯!”蘇曉菲這才驚醒,自己並不是在語文老頭的課上,而是在清朝的皇家書房!她一抬頭就看見保成笑眯眯的臉,四四微有崩裂的冰山樣,八八無辜的眼神,以及滿臉慍色的王琰師傅。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格格既然來聽孔孟聖人的教導,就要恪守學堂的規矩,如此散漫,成何體統?”王琰滔滔不絕,眼看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保成瞅準時機上前道,“王師傅,我和三弟,四弟該去皇阿瑪那兒了,先行告退。”
三十六計,開溜為上。保成拽拽胤祉、胤禛,三人出了書房,直往大殿而去。蘇曉菲同學,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知道我為什麽能在語文老頭手下活得那麽“自在”了,因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嗚~”蘇曉菲抓著毛筆,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桌上的紙足有一柱香的時辰,幾乎能把雪浪紙看穿一個洞出來。格格的恐怖神色嚇得一幹宮女太監識趣地退到外麵,趕緊走人。
那個比語文老頭還可怕的老頭竟要她以梅花為題目寫首詩。若是以前,她肯定毫不猶豫地先向曹先生,毛爺爺燒三炷香,念叨下不算侵犯版權,然後把他們的梅花詩往上搬。可是自從上次的詭異事件後,她再也不敢隨便盜版了,恐怕曹雪芹的詩作是從阿哥這兒盜版的也說不定。
啊!討厭死了!她怎麽會想到穿越女的生活竟是這樣的!按照晉江上大人們的理論而言,穿越女總是滿腹詩書,時不時以歌舞廚藝驚豔四座,再來就是經商賺得滿缽金,或者是武功一流,妙手回春,再或者是心機細密,為男主出謀劃策,笑傲天下。可是,她穿越過來,先是發現不能和阿哥們花前月下,然後發現無法盜版詩詞,現在又要被迫作詩。最恐怖的不是這些,而是皇太子胤礽和她們班上的保宸長得一模一樣!難道胤礽是保宸的前世?她叼著筆,拖著下巴,怎麽也無法將曆史上暴虐無道的太子和笑得一臉陽光的優秀校草保宸同學扯上關係。
扯遠了!扯遠了!自己為什麽又要想到保宸?蘇曉菲定了定神,再次抓起毛筆。不管了!既然曹先生,毛爺爺不頂用,那麽就拜托下高中課外閱讀選修課上學來的董必武爺爺吧!
臘報春將到,衝寒早放梅。群芳雖欲妒,莫阻暗香來。
她三下五除二opy了這首詠梅,得意地放下筆,大義凜然地想管它有沒有,先應付再說!而且這首五絕通俗易懂,正是適合她這類九歲小朋友的口味。
“九妹……”書桌一旁的某人突然出聲,唬了蘇曉菲一大跳,拍了胸口半天才指著胤禛道“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開始寫詩的時候……”胤禛神色僵硬地回答,埋頭仔細辨認著那團墨,“詩還可以將就,就是……”他鋪開新紙,撚了撚墨,一揮而就,“我給你謄寫下,你待會兒照著臨字就是了。”
蘇曉菲麵對胤禛那手略有古風的字直流口水,心下懊悔怎麽小時候不肯去上書法班,如今在四四麵前丟臉。不過賺來一張少年四四的親筆字實在是發大財了,可以讓她隨時隨地發個花癡。
胤禛看著她臉色複雜,嘴角抽搐了下,剛想說什麽,卻又要去給德嬪請安,就匆匆離開了。蘇曉菲從大空狀態回神,麵對漂亮的字體歎口氣,以現代拿筆的方式照著四四牌字帖,準備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碼大楷。
剛描了幾個字,就聽見背後拚命壓抑住的“哧哧”笑聲,明顯不是胤禛的風格。她慍惱地回頭,剛想出言相激,卻又莫名地停了手,訕訕道“太子哥哥。”
保成微笑道“九妹妹,你這詩作得不錯。但這字一比劃上去,王師傅明個兒定然又要罰你了。”他又端詳了一番胤禛謄抄的字,點頭讚道,“四弟的字愈發精進了。”
“我又沒臨過字……”蘇曉菲不滿地嘀咕著。保成微微一笑,攤開一張紙,輕輕握起她的右手,圍住她,筆尖舔了舔墨,“我教你臨字。”
蘇曉菲刹時緋紅了臉,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保成擎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那二十個字組成的詩句。保成的字有別於胤禛的沉鬱古風,顯得飄逸清雋,哪怕是楷書,在穩固的筆畫中也是別有一番特色。蘇曉菲不由想起保宸的作文卷,在古典氣息極重的文風下,字也如書法大家那樣,不,簡直和太子一模一樣,除了書寫的工具不同,字風字體的相似已經難以形容和推敲了。
直到一首五絕臨完,蘇曉菲依舊呆立在那裏不動。保成惡作劇般地撤去上麵的一張紙,鬆開她的手。“啊!”沾滿墨的毛筆直落而下,在雪浪紙上濺一圈黑色的漣漪。
“九妹妹在想什麽?發呆發成這樣。”保成溫和地笑著,將紙上的詩提到通風處吹幹,小心地卷起來。
“才沒有!”蘇曉菲出聲反駁,臉卻紅透了。她握著毛筆,怔怔地站了好久,待再回過神來,保成已經悄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