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請自來

“啊?你早就知道了?”程淵驚訝道,“是元帥告訴你的麽?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爹爹,此事說來話長。當年元帥第一次與五皇女殿下見麵之後就知道了我的身世。”阿黎的語氣中洋溢著幸福的味道,“元帥並沒有對我隱瞞,還說了許多話安慰開解我。”

“那麽她會不會因為你是皇子,才對你這麽好的?”程淵最擔心的是這一點,她到現在還是有些懷疑妤卉能接受阿黎的真實動機,難道純粹的愛可以維係這麽久麽?

“我以前不知道,很猶豫很彷徨。不過爹爹,她已經娶了鸞鳴殿下,她還是對我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好,可見我是否皇子對她而言沒什麽兩樣。我相信她是愛我的。”

程淵長舒一口氣,將阿黎摟在懷中:“我苦命的兒子啊,你該是恨我的。我要怎麽做,才能補償你?”

阿黎埋首在程淵懷中,親昵道:“爹爹,您不需要額外再做什麽,您現在這樣照顧著我,又能為元帥出謀劃策,已經很好了。我很幸福很幸福的。”

“那你恨不恨你娘親?那次你入宮,她明知道你是她的兒子,卻什麽也沒說,不願相認,還讓旁人也不許講出真相。”

“聖上應該有她的考慮?”阿黎從來沒有奢望過母愛,有妤卉和爹爹與他在一起,他認為已經足夠了,那個高高在上的母親與他何幹?做皇帝的兒子不見得有多麽幸福?鸞和在宮中無人憐愛。鸞鳴也不過是被皇帝虛假地嬌慣著當作政治籌碼而已。倘若當年他留在宮中,就沒有機會與妤卉這樣出色地女子產生牽絆了?

程淵見阿黎對此反應冷淡,就錯開話題道:“算了,我去做些新鮮的吃食給你。你再躺一會兒而,醫師叮囑要你多吃多睡好好休養呢。”

“嗯。”阿黎聽話乖乖地躺回**。身體確實虛弱無法維持長久的清醒,剛才說了那一番話已經損耗過,就又迷迷糊糊睡去。

程淵將阿黎安置好,就離開艙房去了廚房,準備午飯,順帶看看下個時辰的藥是否備好。他剛一離開,就有一條人影偷偷溜了進來。

這人躡手躡腳走到阿黎的睡床邊上,皺著眉頭滿臉困惑。喃喃自語道:“為什麽妻主在昏迷地時候一直喊著你的名字,我在她床前端茶倒水伺候那麽久,她都不曉得我是誰。”

這人年歲不大,頭發卻是梳成已婚的式樣,身穿華貴的錦服,雙耳都戴著純金的飾物,一看就是貴族。他的手不知不覺撫上阿黎的耳畔,觸到那對特別的紫金耳環,再仔細摸摸上麵還刻了字,一隻上麵是“阿黎”。一隻上麵是“心悅”。他心中猜測:心悅是妻主地字麽?

阿黎在昏睡中偶爾呢喃,喊的也是這兩個字。

這人的眉頭皺得更緊,嘴唇抿成一條縫,眼中滿是委屈。他想將阿黎推醒。馬上問清楚一些事情,可是又怕打擾到阿黎休息,猶豫再三不忍下手。

這時程淵端著一個托盤回到房內,看見錦衣少年不禁詫異道:“皇子殿下,您怎麽會在這裏?”

這人正是鸞鳴。他不曉得程淵的真實身份,看見隻是個身著宮裝的侍人,以為是被妤卉分配來服侍阿黎的,就沉下臉擺出架子。悶悶不樂道:“本宮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程淵先按宮廷禮儀深施一禮,而後輕聲解釋道:“皇子殿下,您是元帥正夫,元帥出征,家眷都該留在京中才合禮法。”

這條規矩明麵上是保護在外爭戰的將領們的內眷,其實也是變相的留下人質。防止領重兵的人突然叛變。朝廷無法控製。

鸞鳴知道這些禮法,他不屑道:“那麽阿黎都能跟來。本宮為什麽不能來?京裏還有媯七郎和妻主地長女呢。”

程淵猜不透鸞鳴的用意,按道理鸞鳴之前一心是想休妻的,既然皇帝不允,妤卉出征在外他正好落得清淨,為什麽不辭勞苦千裏迢迢追到宣國境內,親身赴險呢?而且現在鸞鳴的話語中儼然已經將自己視為妤卉地正夫,穿著打扮也是婚後男子的模樣。程淵困惑不解,搬了椅子扶著鸞鳴坐下,小心試探道:“皇子殿下,您不是與元帥不甚親密麽?”

鸞鳴心想難道他當初鬧的動靜這麽大?連宮裏隨便一個侍人都知道了麽?他咬了咬嘴唇,死撐著麵子辯解道:“本宮前段時間心情不好言行略有不當,不知道是誰就傳出了誇大的謠言。其實夫妻間稍有爭吵而已,妻主並沒有計較什麽啊?本宮也被母皇父君罰在宮內閉門思過,現在改過自新,千裏迢迢趕來向妻主認錯賠禮,有什麽不對呢?”

程淵一聽哭笑不得,麵上還必須裝作嚴肅的樣子,不敢過多盤問。他猜測鸞鳴大約是被逝水用了什麽手段**了一番,明白了妤卉的好處。這孩子年歲小,沉不住氣,找了借口從京中跑出來追妤卉,也不是不可能的。鸞鳴能知道妤卉的優秀固然是件好事,不過鸞鳴才是妤卉名義上地正夫,他來了,阿黎該如何自處?隻有妤卉和阿黎兩個人的時候,萬事都好說。如今鸞鳴就在近前,會不會對阿黎造成什麽傷害呢?同樣都是金枝玉葉的皇子,阿黎吃了那麽多的苦,才等到一點點幸福,得到妤卉這麽好的女子關心愛護,憑什麽要讓鸞鳴橫插一腿?

程淵一向是深明大義的,對鸞鳴地突然到來雖然不歡迎,有顧慮,不過不會真用什麽陰損地招數。他暗暗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隻是將新做好的各色菜品準備好了,才恭敬地請示道:“皇子殿下是否有什麽話要對阿黎說?老奴正要叫醒他用飯吃藥,您看……”

此時艙房外邊有人奔走相告,說元帥已經醒過來了,正要用飯。

鸞鳴一聽立刻坐不住了,嘴上敷衍了一句:“本宮也沒什麽特別地事,就是過來看看阿黎傷勢如何。妻主醒了,我就不再耽擱,你趕緊伺候他用飯吃藥。”

鸞鳴說完這句,就快步走出房門,去了隔壁妤卉的艙房。

程淵稍稍鬆了一口氣,輕輕將阿黎叫醒,一邊喂他吃飯一邊說道:“剛才聽說元帥已經醒了,胃口正好,要用飯呢。你不必擔心了。”

阿黎笑道:“嗯,我現在行動不便,爹爹一會兒替我去看看她可好?告訴她我這裏也沒有大礙。”

程淵點點頭,又有些不安地說道:“皇子殿下來了,他剛才偷偷溜過來看你。聽他言談似乎是要向元帥認錯,儼然以元帥正夫自居。阿黎,你不擔心麽?”

“皇子殿下來了?他……”阿黎的眸中籠起淡淡的哀傷,“我就知道皇子殿下早晚會明白元帥是多麽優秀的人。他現在追過來,是知錯能改,一片熱情滿心憧憬,他本來就是元帥明媒正娶的正夫……我,我……”

阿黎連說了幾個“我”字,就沒了下文,隻幽幽歎息。

程淵知道阿黎是通透聰明的人,定然曉得鸞鳴的出現會帶來怎樣的麻煩。就算妤卉對阿黎能真情不變始終如一,那鸞鳴該怎麽辦呢?旁人又會以怎樣的眼光看待他們呢?一個是妤卉的正夫,金枝玉葉的皇子,一個是身在奴籍又失清白的小侍,兩相比較人們自然會偏向鸞鳴?鸞鳴若是不喜歡妤卉還好辦一些,現在他能千裏迢迢追過來認錯,主動放低姿態挽回夫妻情感,這樣的糾纏不是輕易能夠擺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