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識得島國文字

陳白普的手有些顫抖,解下了綁在信鴿腿上的竹管,這隻鴿子既然是從興化飛來的,那麽,就應該是家人放飛的,這上麵,究竟會有什麽信息?

陳白普看了兩眼,突然,大叫一聲:“爹爹,娘親!”然後,向著南方,跪了下來。

那張紙條,也緩緩落地,隨風飄走。

不用看,內容也該知道是什麽了。

信是陳家最忠實的一個仆人寫好,塞到竹管裏,放飛鴿子的,上麵寫著,老爺被殺,夫人自縊,興化城內,血流成河。

張九四的叛亂太突然了,本來就是在興化城內,因此,衝到府衙內,砍了陳守謙,隻是那麽一炷香的時間,陳守謙來不及撤退,也來不及反抗。

而之後,想到上次的失敗,他們對興化城內的守軍非常痛恨,將這些守軍全部宰了,然後,將大戶也都搶了。

然後,留下守城的人,他們直奔泰州,拿下了這個重鎮,張九四的欲望,也跟著膨脹起來。

“白普,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節哀吧。”敏敏看著陳白普痛苦的表情,撫摸著他的頭,說道。

陳白普沒有說話,隻是將自己的頭,伸到了敏敏的懷裏,大哭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就在這時,一旁的常遇春說道:“你若是個男兒,那就應該親手把仇人宰了,哭哭啼啼,能把他們哭回來嗎?”

“常瘋子!”敏敏聽到常遇春這樣說,怒不可耐,終於將常遇春的這個綽號喊了出來:“你怎麽沒有任何同情心?要是你父母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流一滴眼淚?”

陳風一聽,皺了皺眉頭,雖然論身份,敏敏曾經是郡主,但是,她這般的說辭,已經算是非常無禮了,陳風是不允許敏敏如此大放闕詞的。

敏敏這麽說,不是咒常遇春的父母死呢嗎?平時他們拌嘴也就算了,今日可不能再由著敏敏的性子了。

“我父母早死了。”誰知,常遇春這番回答,讓敏敏的話全打了水漂。

“他們是被地主逼死的,那年大旱,顆粒無收,地主還逼著要地租,把我爹爹活活打死,母親跟著也氣死了。”常遇春說的時候,很平淡,仿佛在說和自己根本無關的事情一樣。

“常大哥,那你…”聽到常遇春這麽說,敏敏也立刻改變了態度,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那麽說已經傷害到了常遇春。

“沒什麽,後來,我把地主一家三十多口,全都宰了。”常遇春說道:“然後,我就逃到了這裏。”

常遇春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誰都不知道,這個已經嶄露頭角的先鋒大將,原來還有這種痛苦的回憶,也有這麽淩厲的手段。

嫉惡如仇,而又絕不手軟,難怪他一直喜歡殺降。對恩人,忠心耿耿;對敵人,對仇人,那就手起刀落!

聽到常遇春這麽說,陳白普停止了自己的哭聲,用一雙直勾勾的眼睛,望著常遇春。

“常大哥,請讓我加入窯社!我要習武,我要親自給父母報仇!”陳白普說道。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一驚。

陳白普現在,還不到十四歲,身材也不夠高,體力也不行。仇恨會讓人喪失理智啊。

陳白普對於陳風來說,是養鳥的,是幫助他培訓通信體係的,也就是說,是搞文的。而現在,卻要轉行了。

陳白普沒有幹過重活兒,身體素質很差,他能行嗎?

常遇春搖了搖頭:“我們窯社,是為了保護窯廠而建立的,人員都是從窯廠的人中挑選出來的。最重要的是,想要進入我們窯社,至少要能舉起窯社的那個石盤,沒有一番力氣,我們不收。”

常遇春說剛才那番話,沒想到引來的是這樣一個結局,他已經後悔剛才的話語了。

為啥?他們出動,打一場漂亮的突擊仗,就是為了去救這個陳白普的老子的。現在,那個陳守謙已經死了,他們還可以打著報仇的名義,去幹一仗。而現在,要是陳白普堅持親自報仇,那他們還打個屁呀。

熱血戰鬥,一直都是常遇春期盼的,眼看終於可以大施拳腳了,現在,又泡湯了。

所以,常遇春才不肯破例,舉起那個石盤?這個陳白普,根本不可能。那可是窯廠裏碾石塊的石盤,一百多斤重。

“好,那白普立刻就去窯廠,幫助四二幹活,那個石盤,我會在半個月之內,就舉起來的。”陳白普說完,頭也不回,就向窯廠走去。

看著陳白普遠去的背影,陳風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恩人,那我們的任務?”常遇春問道。

“任務取消,派兩個十人隊,化裝成商旅,前去高郵府偵查。”陳風說道。

既然這個仇陳白普要自己來報,而且,己方都是騎兵,這麽去泰州找張士誠麻煩的話,有可能自己會碰上釘子。

畢竟,打野戰,常遇春率領窯社的人,以一當十,所向披靡。但是,要是攻城,那就不同了,騎兵沒有攻城的能力,泰州城城池高大,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把自己偽裝成紅巾軍,直接混進去。

陳風轉念一想,就將這次行動,再次取消了。

聽到陳風這樣說,常遇春滿臉失望。

看到他的表情,陳風終於說道:“常兄弟,現在天下大亂,戰火四起,暫且忍耐,以後的仗,還多著呢。”

“是,恩人。”常遇春眼睛裏,已經洋溢著興奮,的確如此,以後的仗還多著呢。

敏敏將這些話聽在耳朵裏,也沒有任何不妥,陳風所說的打仗,常遇春理解,就是打韃子,而敏敏的理解,就是打反賊。

雖然敏敏現在已經從韃子的貴族之中消失了,但是,她畢竟還是蒙古人。

陳風對於這些,都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他知道,這也不是無解的。

現在,張九四又起事了,這次起事,會鬧得很凶,而之後,脫脫會百萬大軍來功,卻在最後階段,被朝中奸人讒言,落得和嶽飛一樣的下場。

這種情況下,敏敏還會對朝廷忠心嗎?

而從客觀上來說,張九四的起義,對於打擊韃子的統治,也是有很大作用的,現在,四處起義陷入了低潮,而在張九四起事之後,又開始進入了新的**。張九四占據了富庶之地,斷了朝廷的財路,也加速了韃子的滅亡。

孰輕孰重,陳風還是有考慮的。

而陳風來窯廠,本來是來休息的,來陪沈惠生孩子的。

想到這裏,陳風才想起,沈惠從趙晴那裏出來之後,去了窯廠,自己該去那裏看看她了。

常遇春去了,敏敏還是繼續跟在了陳風的身邊,兩人一同向窯廠走去。

窯廠對陳風越來越重要,因為,這裏是陳風的聚寶盆,通過地磚,牆磚,水泥這些項目,陳風已經賺取了大批的銀子,大都的利潤,都被運輸到了這裏。

在窯廠的地下,已經被用水泥專門加固出了一間金庫,用來存放銀子,這也是窯廠最大的秘密,隻有最核心的人才知道。

沈惠在小蝶的攙扶下,在窯廠四處走走看看,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也覺得新鮮。

老劉頭跟著他們,一邊走,一邊給沈惠介紹。

沈惠懷了身孕,是恩人的後代,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沈惠的身份,在這裏也就變得高貴起來,甚至比那個爭強好勝的周姑娘還要重要。

“沈姑娘,這裏是我們新壘起來的瓷窯,因為燒製地磚,就已經將原來的瓷窯全部占用了,我們還要燒製牆磚,燒製水泥,燒製馬桶,所以,隻能是繼續壘起了新的瓷窯。”老劉頭說起這些來,老臉已經變得紅潤,現在,窯廠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窯廠當初的規模。他們現在還比較隱秘,如果公開的話,他們這個窯廠,絕對是全國最大的窯廠,當然,隻是不燒製民用盤碗等瓷器罷了。

看著那些泥巴糊著的瓷窯,有的已經開口,人員在進進出出,沈惠就畢竟好奇,突然,她被遠處的又一件新鮮的物事所吸引了。

“劉老,那是什麽?”沈惠指著遠處的一件物事。

老劉頭一看,頓時麵色有些難看,那是現在窯廠最大的機密,玻璃製造的地方。

那裏,正在有兩個大滾子,將流出的熾熱的溶漿經過碾壓,就變成了平整的玻璃,就像是鋼板的冷軋一樣,這樣製造出來的大塊的玻璃,品質很好。

當這種東西剛剛出現的時候,老劉頭等人都震驚了,能夠和這種玻璃相媲美的,恐怕隻有水晶了,而水晶,那可是價格高昂,而且,絕對不會有這麽大塊的水晶。

裝在屋子裏,替代窗紙,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進步,而這一塊的玻璃,賣出去的就是天價。而實際上,它的生產成本,卻相當低廉。

真正掌握技術的這些人,對於恩人的有預見性的製導,都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不過,他們也知道,這玩意兒,可是最大的機密,能夠和恩人的這位夫人說嗎?據說,這位夫人家,可是南方的大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