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下泰州通州,占常熟平江!

寬敞的會客廳,非常豁亮,大部分的陽光,都會從前麵的大的透明的玻璃之中透過來,雖然外麵還刮著風,但是房間內,卻依舊很溫暖。

施彥端靜靜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煙雨樓的變化,是非常巨大的。單單這塊透明之物,就已經讓他匪夷所思。

除了煙雨樓,這裏的主人,陳風,他的變化,則是更大。

開始的時候,施彥端一直都認為,陳風隻是一個小人物,哪怕就是去了大都,從大都回來,還當了朝廷的官,施彥端也沒有把陳風看得有多頂天立地。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自己活了五十載,自己認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還是不知眼前的人。

陳風,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張士德的兵馬,雖然並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但是,被陳風的一千騎兵一次衝鋒,就給打散了,而高郵府,居然被陳風用騎兵給拿下來了。

不要說是巧合,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在這裏麵,是陳風對戰場的深刻把握和直覺。尤其是冒充守軍,將張士誠的軍隊放進來圍殲,這是需要很大的想象力的,一般的將領,占領了高郵城,那就關上城門,萬事大吉。

施彥端知道,陳風很有本事,但是,陳風卻是朝廷的人,是揚州城的達魯花赤!

韃子暴政,本來就不是中原之主,現在,四方皆起義,韃子的江山,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在這種時候,難道陳風還是看不出來這天下大勢麽?他身為漢人,怎麽可以去幫助韃子!

在高郵城,施彥端被陳風所獲,陳風待他,還是一如以往,但是施彥端…心情卻很沉重。

按照道理,他既然已經跟了張士誠,那麽,就應該一直忠於張士誠,而陳風,可是將張士誠殺掉的人,他們倆人,就應該也算是仇敵。

現在,施彥端卻在陳風的手底下,苟且偷生。陳風沒有虐待他,除了在高郵城頭把他打暈了之外,在之後,就把他“護送”到了煙雨樓。

在這裏,他有完全的自由,除了不能出煙雨樓之外。

施彥端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那種自信,看著外麵的景物,早已經枯萎的樹枝,在隨風飄搖,難道自己,也已經風殘燭年了嗎?

施彥端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就看到外麵,小翠正在從走廊上緩緩經過,她的手裏,正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麵,是熟悉的紙張。

“小翠,這是什麽?”施彥端問道。

“射雕英雄傳最後五回。”小翠說道。

如果小翠不說,施彥端幾乎都要忘了,煙雨樓的又一部作品,射雕英雄傳,這部弘揚蒙古人與大宋友好的書,雖然情節讓人欲罷不能,但是這內容,卻讓施彥端讀起來生氣,這不是在給蒙古人說好話嗎?

雖然這書還是讓江南士人大聲稱讚,但是愛國誌士,紛紛對它嗤之以鼻。

現在,這本書最後五回,終於要出來了?

“刻好版了嗎?”施彥端問道,對於煙雨樓的印刷,施彥端也是清楚的。

“是的,剛剛刻完版,正準備將這書放回老爺的房間。”小翠說道。

“拿來我看看。”施彥端說道,反正在以前,他是經常當修訂人的,這書由他先過目,也說得過去。

小翠猶豫了一下,再想起老爺曾經囑咐過的,終於說道:“好,那就請施老先生過目,不過,隻能看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小翠就該把它放回原位了。”

一個時辰?施彥端在心裏苦笑了一下,接了過來。

這書的思想雖然是在弘揚蒙古人,但是,這情節精彩,施彥端還是忍不住,想要先睹為快。

坐在太師椅上,施彥端一頁頁地翻看著,雖然不像後世的讀者看電子書那樣一目十行,但是,施彥端雖老,卻才思敏捷,因此,看的速度也很快。

但是,翻了幾頁之後,施彥端就愣住了。

蒙古人想要入侵南宋,在這個關頭,郭靖聲明大義,不再助紂為虐,於是,要逃離蒙古,但是,卻被成吉思汗所發現,郭靖的母親自盡,而郭靖,在哲別等人的幫助下,逃離了蒙古。

在這本書的最後,陳風卻突然寫了這樣的內容,那一定就是包涵深意的。

而按照曆史的話,的確還就是這樣,施彥端看完了最後一頁,心情還是不能平複。

如果風兒,真的有反抗韃子之誌,現在所做的,都是與韃子虛與委蛇,如果…施彥端正在想著,就看到外麵有一陣喧嘩之聲。

一名穿著新附軍軍服的人,一邊走,一邊在大聲喊著:“檄文,討逆檄文!奸臣當道,禍國殃民,揚州路義兵要討逆了!”

喊完了之後,就有後麵的人,將手裏的傳單,撒得漫天飛舞。

很快,有人從兩邊走了出來,撿起那檄文來看。

揚州城千年古韻,識字的人也不少,他們撿起傳單之後,議論紛紛。

討逆檄文?聽到這話,施彥端立刻噔噔噔地跑下了樓去。

“施先生,您不能出去。”院門口的一個人攔住了他。

“我要看一看那檄文。”施彥端說道。

“這…”守衛的人,也不知該能否讓他接觸外麵的東西,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施彥端放眼望去,就看到了幾個人正在向這裏而來,領頭的那個人,英姿勃發,氣宇軒昂,正是陳風。

這幾日忙碌,陳風並沒有到煙雨樓來,這次,射雕英雄傳最後幾回即將完成,陳風來這裏看一眼,順便看看施彥端在這裏過得怎麽樣。

誰知,還沒有到門口,就看到施彥端在門口那裏眺望,就好像是要迎接自己的一樣。

“施老先生,是在這裏駐足觀望,等待風兒的嗎?”陳風下了馬,向施彥端問道。

上次自從施彥端挨了一下,暈過去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陳風,這才是第二次相見。

上次情況緊急,施彥端並沒有詳細地打量過陳風,這次才看清楚,相比之前,陳風在氣質上更加成熟,多了些大氣和穩重,當初的那個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隨時操控人生殺大權的一員大將。

“風兄弟,物是人非,這形勢變化之快,老夫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施彥端說道,語氣中,有一種索然之意。

“老先生,我們裏麵說。”陳風說道。

“老夫自以為,能夠像這玻璃一樣,看穿世間百態,卻看不清這世人。”施彥端說道:“風兄弟,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進入了二樓,在會客廳內,施彥端向陳風問道。

“老先生,風兒究竟想要幹什麽,曾經是和您說過的。”陳風說道:“這天下,始終是我們漢人的。”

“那你怎麽還當了揚州城的達魯花赤,為何要將張士誠的義兵斬殺?”施彥端問道。

“如果我不當這達魯花赤,如何能夠如此輕易地將整個揚州路收入懷中?”陳風問道:“至於張士誠,他根本就不叫做義兵,他叫做賊兵,殺他,我問心無愧。再說,老先生,您能確保,這麽多支紅巾軍的隊伍,彼此之間,就不會相互爭鬥?反抗韃子,是我們的共同目標,但是,天下的共主,卻隻能有一個。”

陳風這番話,頓時讓施彥端汗顏,他隻是想過要反抗韃子,卻沒有想到之後的事情。

當初,劉邦和項羽共同推翻了秦朝,彼此之間算是夠親密了,但是,最後還是以西楚霸王自刎烏江岸為終結。天下共主,隻能有一個!

再說,張士誠可的確是陳家的仇人。

“那今天的檄文?”施彥端問道。

“我們揚州路起義了。”陳風說道:“包括總管趙大人在內所有的官員,都對朝廷罷免脫脫的做法不滿,朝廷內部,現在奸臣當道,所以,我們勇敢地舉起了反旗。”

什麽?連趙大人,這些在朝廷內做了多年大官的人,都起義了?施彥端更是驚訝,他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在他的眼裏,陳風算是又創造了一個奇跡。

陳風自己要反,還有可能,拉著這麽多官一同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反響更大,證明了韃子朝廷的確是已經失了民心!

“那現在你們已經起義了,下一步,打算幹什麽?”施彥端問道。

要是像濠州的那些家夥們,死守著濠州,永遠也不會有進展。

“那施老先生,您認為我們下一步該幹什麽?”陳風問道。

“下泰州,下通州,訓練水軍,從通州渡江南下,占領常熟,平江!”施彥端不由得出聲說道。

這些本來是他為張士誠所考慮的步驟,但是現在,全部用在了陳風這裏。

江南江北連成一片,占領這些最富庶之地,這才是根本!

“那麽,施老先生,您願意為這次進軍,貢獻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嗎?”陳風問道。

聽到這話,剛才還滿眼憧憬的施彥端,眼神卻暗淡了下來,他已經投靠過了張士誠,現在,再投靠給風兄弟,這氣節上…

“老夫已經老了。”施彥端說道。

“廉頗老矣,尚每餐三碗,薑老太公,七十高齡,才指揮伐紂之役,施老先生一生的目標,難道隻是為了著一本小說?”陳風說道:“金戈鐵馬,縱橫沙場,這不是施老先生的夢想嗎?現在,國家破碎,四方起義,不正是施老先生建功立業之時嗎?”陳風說著說著,就看到施彥端的眼神裏,有了亮晶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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