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煙雨樓

江南士子多風流,揚州也不例外,尤其是現在,在脫脫大人扶植現在的皇上親政,取消了伯顏當時仇視南人的態度之後,漢人也可以進入朝廷做官,這又掀起了一番文人考取功名的熱潮。

而在文人們的眼睛裏,平時討教一番學問,發揮一番自己的才智,勾欄無疑是個好去處。

勾欄,後世通常翻譯為青樓,也就是妓院,其實是不準確的。正確的翻譯,應該叫做戲院還差不多。

勾欄,也就是欄杆,這是一個大舞台。

宋元時期,戲曲已經流行了起來,尤其是現在,元曲廣泛流行,而這個勾欄,就是演員們表演的場所。

此時的勾欄劇場是木結構的,而且是全封閉的,頂部有蓋,雨天也可以演出,隻有一個門供觀眾進出。而在勾欄內部,舞台分為前部的“戲台”和後部的“戲房”。戲台周圍是用欄杆圍起來的,所以叫“勾欄”,它是畫著各種花紋的。戲台與後台的戲房用“鬼門道”相通供演員進出,戲台與戲房之間用“神巾爭”隔起來,和現代的前台和後台也非常相似。

煙雨樓的後麵,就是一個勾欄,這一切,都是由煙雨樓的當家藍玉寒來主持的。

這一切,都需要巨大的投資,三年前,當藍玉寒來到這裏的時候,隨身帶來的銀兩,全部投入到了這裏,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當初的時候,煙雨樓憑借著這些基礎設施,加上藍玉寒的治理有方,這裏成了江南所有士人都最願意光顧之處。著實風光了一陣。

煙雨樓賺的可不是普通人的銀子,能夠登上煙雨樓的觀眾席的,都是揚州城內富甲一方的大戶,他們走的是高端的路線。

但是,想要在這個行當裏麵打拚,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尤其是藍玉寒,不想依附於權貴,雖然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左右逢源,至今仍是清白之身,而煙雨樓逐漸在走下坡路,卻是不爭的事實。

尤其是,在半年前,這裏新開了一家百花樓,那裏捧起了一名新的才女薛婉瑜,此女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每次現身,都能引起極大的轟動,那些所謂的江南士子,全部跑到了百花樓,煙雨樓已經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今天,藍玉寒是得知城東新來了一名施彥端老先生,此人在整個揚州路遠近聞名,於是,前去拜訪,希望可以得到幾首大作,但是,吃了個閉門羹。

誰知,路過鬧市的時候,卻聽到了這麽一首笑傲江湖曲,讓她耳目一新,自然,又氣勢磅礴,這種曲子,之前從未有人書寫過,如果再配上舞蹈,那麽,一定能夠吸引那些士子們再次成為煙雨樓的常客!

可惜,隻有這麽一首曲子而已,而且,作曲之人,顯然是世外高人,請不到的。

藍玉寒能夠支撐起煙雨樓來,自然也是有過人之處的,她的母親,是教坊中人,她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尤其是精通音律,所以,那首歌曲,僅僅聽了一遍,就已經完全記住了。

來到了三樓,打開窗戶,一股清新的晚風吹來,藍玉寒平靜了心情,兩隻手,開始在古箏上撫弄。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夜色早已經黑了,四周已經是萬籟俱寂。

運河邊的草叢中,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師傅。”陳風抬起頭來,看到了柳樹上正在躺著的彭和尚,那麽粗壯的身體,似乎下一時刻,就會把柳樹壓斷了一樣,但是,他還就那樣那樣躺著,一點都不吝惜這棵大樹。

聽到了陳風的聲音,彭和尚沒有扭頭,說道:“風兒,上來吧!”

上來?陳風不解,因為,他不會爬樹。

要是背後有根鋼絲,然後有一個定滑輪,另一麵有四五個人,等到導演一說開始,這幾個人一運力,那麽,他的身體就飛起來了,後世的輕功,都是那麽拍出來的。

輕功,陳風從來是不相信的,如果真的有,那跳高,跳遠的奧運會記錄,都該由中國人來保持了。

那麽,胖胖的師傅是怎麽上去的?

“師傅,風兒上不去。”陳風隻好在下麵無奈地說道。

“上不來?那是不是要我下去踢你一腳?”彭和尚在上麵已經不悅了。

聽到彭和尚的話,陳風隻好兩手抱住樹幹,慢慢地向上爬去。

但是,不得其法,陳風爬樹的結果,是越爬,越向下滑。

看著已經突破了築基期的這個關門弟子,彭和尚感覺要被他氣暈了,傻小子,空有一身內功,怎麽又這麽笨?

“氣沉丹田,充盈四肢,兩手緊抓,兩腳下蹬。”彭和尚說道。

聽到彭和尚的指點,陳風才知道自己剛才的方式不對,他此時離樹已經不夠半腿高,都是溜下來的。

鬆開腿,陳風熟練地運氣,就感覺氣流在體內快速地旋轉起來,接著,兩隻手握住樹幹兩邊,兩隻腳正對著蹬樹幹,就仿佛平地拔蔥一樣,幾下就上了樹。

原來如此!

陳風剛一鬆氣,就感覺兩條腿蹬不住了,幸虧反應已經敏捷,用手抓住了旁邊的枝丫,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平穩了呼吸,陳風看著坐在樹杈上的彭和尚,還是不大明白,為啥彭和尚讓他上樹,難道是怕人偷聽嗎?

“風兒,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你已經將玄功要訣的第一層築基期練成了,這隻是略窺門徑,剛剛進入武功一途。第二層,需要避開地氣,所以,要在樹上練習。”彭和尚說道。

避開地氣?要在樹上練習?師傅,我恐高…陳風感覺著晃晃悠悠的樹枝,仿佛自己隨時都要掉下去似的,哪裏還能靜下心來修煉?

他本能地向後退了退,離主幹越近,那就晃動得越不厲害,心裏還感覺到一絲安全。

“風兒,挨著為師坐過來。”彭和尚說道。

“是,師傅。”陳風知道,自己是無法再後退了,他慢慢地,幾乎要爬著向外麵走了。

突然,不知是一陣風過來,還是彭和尚有意晃動了一下,樹枝就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下意識地,陳風想要撲倒,緊緊地抱住樹枝,耳邊又傳來了一個聲音:“他動隨他動,心靜萬物靜。”

仿佛一瞬間,整個世界靜止了,陳風感覺不到樹枝的晃動了,他的身體,仿佛也更穩了,雖然實際上,他的身體還是在晃動著的。

“沙場征戰,隨時都會麵臨生死威脅,在樹枝上修煉,還有另一層用意,那就是,鍛煉身體的靈活力和借助外力的能力,躲避對方從腦袋上砍過來的刀,哪怕就是一股微風吹來,也可以幫助你的頭的躲避。”彭和尚說道。

這些方法,都是彭和尚自己悟出來的,這種修煉方法,更是亙古未有的新的方式。

氣流繼續在體內運轉,陳風已經閉上了眼睛。

看著陳風閉上了眼睛,彭和尚終於停止了運力,剛才的那番話,配合著他的動作,才有最大的效果,他讓樹枝動就動,不動就不動。雖然是給陳風製造的一場假象,也會極大地促進陳風修煉時的信心。

這第一層,陳風在半個月內就獲得了突破,簡直是進展神速,不過,這個武功的第二層,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除了練功的方式,還需要配合一定的藥物,彭和尚已經配出了五十五丸丹藥,等到陳風今天修煉完成,全部給他之後,自己也該離開這裏了。

彭和尚來這裏的任務,是刺殺脫脫,收了陳風做徒弟,是一項意外的收獲,但是,刺殺脫脫,卻完全地失敗了。

他們派人再向陳家打探,那些來客,已經數日沒有出現在陳家,也沒有出現在揚州城。

恐怕,那些人,已經走了。

陳風的烤羊肉串的攤位上,那名韃子郡主,再也沒有出現過。

教中事務繁多,不能再這裏停留更多的時間了,等再過幾年,風兒武功小成,就可以把他引薦加入教中,也能夠為抗擊韃子盡一點自己的貢獻了。

彭和尚看著陳風,就仿佛看到了元朝韃子氣數已盡,己方白蓮教的勢力越來越大,總有一天,他們能夠把韃子趕回漠北去,恢複漢人的河山!

“喳喳,喳喳。”耳邊傳來了麻雀的叫聲,陳風慢慢地醒來了,睜開眼,揉了揉,又是新的一天,該幹活兒了。

他一翻身,準備從自己這張吱吱嘎嘎響的**下去,但是,突然淩空到一半的屁股,讓他意識到了不妙,自己是睡在樹枝上的,這一翻身,該掉下去了!

不過,此時已經遲了,他的身體一旦下滾,根本就由不得他控製了,哪怕武功再高的人,身體全麵懸空,沒有借力之處,也無計可施。

“救命…”陳風此時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彭和尚的關門弟子,說出了這麽一句有辱師門的話來,還好,此時師傅沒有在這裏。

依稀下落的過程中,他的手,抓住了幾根粗壯的柳條。

《權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