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府裏便傳來,沈家那邊來了人,是主母朱氏親自上門,說是要接沈珺回府。
半個月的等待,仿佛將顧家的平靜撕裂了一道口子。
朱氏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身著華貴的衣裙,臉上帶著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站在顧府門前,目光掃過每一個顧家的下人,最終定格在顧家的主母臉上。
“顧夫人,我今日親自上門,是為了接珺兒回府。”
朱氏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石頭般砸在顧家人的心上。
她微微低頭,似乎在向顧家表示歉意,但話語中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家中婆子失責,讓珺兒在外受苦,還謊稱她病重,實在是家中之過。我今日特來,便是要將她接回,好好補償。”
顧大夫人眸子一凜,直見她輕輕揚起唇角,露出一絲得體的微笑,目光在朱氏的臉上輕輕掠過,仿佛在審視一件精致的瓷器。
“朱夫人,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了。”顧大夫人說著,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珺在我們府上這些日子,也受了我們不少照顧,既然您親自來接,我們自然是要放人的。”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圓滑的世故,既不失禮節,又巧妙地避開了直接回應朱氏的話。
朱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隨即又被她掩飾過去。
顧大夫人微微一頓,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在場的下人,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隻是,珺姐兒在我們這裏住的時日雖不長,卻也遭遇了不少波折。她身上有些傷痕,想來是貴府那些婆子照料不周所致。我們顧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對待客人也從不曾馬虎。”
她的話語如春風拂麵,卻又帶著幾分銳利的寒意,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些過往的傷痕,如同被揭開的傷疤,在陽光下顯得尤為刺眼。
路人們紛紛駐足,竊竊私語,好奇的目光投向朱氏。
朱氏的臉色一僵,目光中閃過一絲憤怒與尷尬,卻又不得不強裝鎮定,她知道,今日這臉,算是被顧大夫人給落了個實實在在。
可此事本就是沈家失禮在先,所以如今要想挽回局麵,這些氣她必須忍下。
幾人說話之間,一到熟悉的身影出現門口。
桑葚拉著沈珺站在門口,麵上看不出神情,見到朱氏後,恭謹地朝她行禮,喚了一聲:“見過母親。”
朱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中的不滿,她轉身麵向沈珺,臉上擠出一絲慈祥的笑容。
沈珺站在一旁,低垂著眼簾,仿佛對這一切都不甚關心。朱氏輕輕走上前,伸出手,溫柔地握住沈珺,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珺兒,是母親疏忽了,讓你在外受了委屈。”
朱氏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眼眸裏滿是複雜的情緒,既有愧疚也有深深的慈愛,“跟母親回府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
沈珺依舊低垂著眼簾,對朱氏的話置若罔聞。她纖細的身影在微風中微微搖曳,如同秋日裏凋零的落葉,帶著一絲無奈與哀愁。
路人見狀,都在感歎這沈家嫡女當真身世淒慘,如此膽小懦弱,一看平日裏就沒少受嫡母的氣。
朱氏見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焦急。她深知,若今日不能將沈珺順利帶回府,不僅自己顏麵掃地,更會讓沈家的名聲受損。
見狀,她打算上前繼續勸沈珺……
就在這時,顧大夫人適時地插話,帶著幾分圓滑與世故:“朱夫人,既然來我顧府都是客,何必在門口站著呢?有什麽事,我們進屋慢慢說便是。”
聽到這話,朱氏與一旁的婆子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即點頭。
就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和藹可親。接著轉向沈珺,輕聲細語道:“珺姐兒,外麵風大,我們先到府裏去吧。”
說著,她輕輕拉起了沈珺的手,努力維持她關心愛護繼女的好形象。
沈珺的手被朱氏握著,有那麽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那微涼的指尖,心中卻沒有一絲波瀾。
緩緩抬起頭,清澈的眼眸裏似乎藏著無盡的深邃,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沈珺淡淡地看了朱氏一眼,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眾人步入顧府,庭院深深,曲徑通幽。
沈珺被幾名丫鬟婆子輕聲細語地引著,走向後院她暫住的小院。她的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踏得穩穩當當。
朱氏則被另一隊丫鬟引著,穿過一道道回廊,來到了顧府的正堂。
正堂內,雕梁畫棟,古色古香,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紅木大案,案上香爐嫋嫋,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這邊朱氏坐下後,丫鬟們紛紛上前為她奉上香茗。
隻見她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不由暗中思索,莫不是顧家不打算放人?
今日種種表現,皆可看出顧家並沒有打算讓自己把沈珺帶走的意思。
顧大夫人在一旁坐著,麵上帶著幾分得體的微笑,眼中卻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朱氏。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而緊張。
“大夫人,您看我將珺姐兒接回去……”朱氏的話還未說完,顧大夫人便笑著開口:“夫人別急,這事究竟應該怎麽說,還得等老夫人過來瞧瞧。”
就見顧大夫人笑著,麵上卻盡是疏離:“珺姐兒身上也流著顧家的血,更是老夫人放在心尖兒上的,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做小輩的不敢隨意拿主意。”
聽到這話,朱氏也不能再說什麽,隻能咬碎牙齒往肚子裏咽。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驀然收緊。
沒過多久,輕微的腳步聲自後堂傳來,緊接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正是顧老夫人李氏
顧老夫人被身旁一名經驗豐富的婆子攙扶著,步履雖緩但穩健。
她身著一襲深紫色錦繡長裙,外罩一件同色係的薄紗罩衣,頭上梳著精致的雲鬢,發間點綴著幾朵珠花,整個人看起來既高貴又典雅。
麵容雖然已有些許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
她微微眯起眼睛,掃視了一眼堂中的朱氏,臉上不露聲色,但那雙銳利的眼眸卻仿佛已經看穿了朱氏的心思。
“這位便是沈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