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膳,孫嬤嬤還沒過來,秦錦蔓三人坐在涼亭中,秦錦繡眼神飄忽,盯著一處出神,不知在想什麽,秦錦芝皺眉捶腿,唉聲歎氣。
“什麽孫嬤嬤,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我。”她恨恨不平,“站了一上午,隻歇了一個時辰,誰能受得了。”
說話間杏蘭快步走了過來,在涼亭外麵站定,回稟道:“不好了大小姐,咱們院裏有個打掃的小丫鬟失足掉入池塘裏了,人都泡發了。”
“這種事你也來回?平白無故的惡心了我們。”秦錦芝嫌棄的捏著帕子遮著嘴,“隨意給她家裏幾兩銀子就是。”
秦錦繡回神,道:“從我的例銀裏拿二十兩給她爹娘送去,遲點我再親自去向他們謝罪。”
“長姐好心,卻也不能太給下人臉麵,免得日後蹬鼻子上臉,不知自己是誰了。”秦錦芝湊到秦錦繡身邊同她說話,賠著笑。
秦錦蔓坐在一旁懶得接話,吃著點心喝著茶,在心裏給秦錦繡比了一個大拇指,這女人真是狠,昨日才把湯藥的事戳破,今日她就把人處理幹淨了。
做事幹淨利落,卻也狠心惡毒。
秦錦芝小聲湊到秦錦繡耳邊,“長姐何時再帶我出去?十王爺很是看重長姐,我看他遲早要和父親說的,等他來提親,長姐就是十王妃了。”
“胡說什麽,也不怕被人聽見。”她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秦錦蔓。
誰想聽,秦錦蔓還懶得聽呢,誰讓秦錦芝大嗓門,非得逼著自己參與她們的話題。她抹抹嘴,毫無形象的打了一個嗝,引得兩人朝她看過來。
她毫不在乎的笑笑,“十王爺,在船上遇見的那位?”
“二妹別聽她胡說,哪裏的事,不過就見了一麵而已。”秦錦繡臉色如常,語氣也依舊平靜,看不出來有何不妥之處。
秦錦芝不屑的撇撇嘴,哼了一聲。
老夫人身邊的周嬤嬤過來道:“回三位小姐,老夫人有事要與孫嬤嬤說,今下午就不過來了。”
一聽孫嬤嬤不來,秦錦芝立刻鬆懈下來,示意丫鬟過來給她捶腿揉肩,她看著秦錦繡離開,立刻攔住秦錦蔓。
“二姐姐,咱們許久沒說過話了,你再坐坐,咱們聊聊。”秦錦芝一臉笑,捏著帕子拍了拍秦錦繡方才坐過的凳子。
秦錦蔓坐了過去,懶洋洋的問道:“什麽事。”
“上次遊湖一事是長姐派杏蘭告訴我,我這才過去,並非有意打擾王爺與二姐姐,我早該向二姐姐賠罪,隻是回來時得知曾姨娘一事,想二姐姐在氣頭上,不敢過來。”秦錦芝推開丫鬟,起身倒了杯茶遞過去,低眉順眼,“還請二姐姐莫要怪我。”
秦錦蔓慢悠悠的接了茶,也不說話。
見狀,秦錦芝又道:“說起來也可笑,那日二姐姐走了以後,十四王爺沒多留,也回了王府。長姐自己跟過去,王爺也沒多看她,真是沒臉。”
“是嗎?”秦錦蔓替秦錦繡惋惜,拉下臉來也沒得到好,真是可憐。
“十四王爺走後,我待著也沒意思,跟著就回府了。”
秦錦蔓蹙眉,“長姐一人留在船上?”
秦錦芝點頭說是。
那她不就與孟凡渡單獨在一處了?秦錦蔓想了想,估摸著秦錦繡的性子,指不定就與孟凡渡搭上了。
見秦錦蔓興致缺缺,秦錦芝頗有眼色,尋了個借口說自己身子不舒服便走開了,她才走沒有久,老夫人的小丫鬟便來請秦錦蔓過去。
秦術難得朝老夫人院裏來,今日真是難得,讓秦錦蔓碰上了。
“聽聞王爺送你的簪子被丫鬟摔了,怎麽不早些回我?”秦術不滿,將茶盞重重的擱在案上,“這可不是小事!”
“我一直養病,不敢去見爹爹,再說爹爹日日不在家,我幾次去向爹爹請安,小廝都說您出去了。”秦錦蔓垂著眼,眼下一片陰影。
老夫人這時才道:“錦蔓啊,方才我與孫嬤嬤商議過了,這事還得你過去向王爺賠罪。”
她最先知道簪子一事,卻沒告訴秦術,反而等秦錦蔓臉好後才提起這事,說什麽與孫嬤嬤商議過了,分明是早已拿定主意。
秦錦蔓心涼了半截,抬眼看著老夫人,“我去王府?這不合規矩。”
“你去換身衣裳,好好裝扮,我帶你過去。”秦術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催促道:“還不快去?”
秦錦蔓憋著一肚子火回到蘇院,氣的罵了一通,才坐在妝台前將如意叫進來梳妝,半個時辰後,秦錦蔓來到府門前,一輛馬車在侯著。
如意扶著秦錦蔓上了馬車,秦術掀眼看了過去,挑眉正視她,恍惚間已許久不見她了,當初豆芽菜似的秦錦蔓已經出落的越發水靈,不如往日那般枯黃瘦弱,皮膚白皙泛著粉,瑩瑩潤潤的透著光似的。
她安安靜靜的頂著秦術的視線坐下來,叫了一聲“爹爹”,便不再開口,天才知道她在心裏一路上罵了秦術多久。
看什麽,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秦術眨眼,才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喉頭更是發幹,他說:“你與你母親愈發相像了。”語氣難得溫柔,帶著懷念後的感慨。
這人怕不是瘋了?今日倒是懷念起亡妻來了。
秦錦蔓抬眼望了過去,撞上他的視線,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嫌棄的低下頭,秦術以為她是害怕自己,抬手摸了摸她鬢角的碎發,難得把她當孩子看。
囑咐道:“王爺喜怒無常,說話要小心謹慎,去時先賠罪,王爺想必也不會深究。”
“女兒記下了。”秦錦蔓頭低的更狠了,想仰天長嘯,這人還想摸到什麽?把她當狗還是當貓,摸什麽摸!
好不容易挨到了王府,小廝牽著馬走到側門那兒,將腳凳擱好,秦術先下了馬車,回頭衝著秦錦蔓伸出手。
秦錦蔓猶豫片刻,將手搭了上去,踩著腳凳下了馬車,又迅速收回了手,跟在秦術身後進了王府。
一入側門便是怪石堆砌的假山,府中栽種的都是翠竹鬆柏,不見花草。
侍衛領著兩人左拐右繞,在書房前停下,道:“王爺,丞相與二小姐來了。”
“進來。”屋內傳來孟成岐的聲音,伴著兩聲低咳。
秦錦蔓正要推門進去,卻見秦術在原地站著,疑惑的看著他,誰知那秦術不自然的移開眼,壓根就沒打算跟她一起進去。
方才的語氣動作感情都是裝出來的?
秦錦蔓在心裏罵了一句,走進書房侍衛又將門合上,守在門外。
“王爺。”秦錦蔓捏著一個錦盒,站在孟成岐麵前,小聲道:“臣女有事想與你說。”
“你若是無事,也不會來王府一趟。”說著,孟成岐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著,薄唇泛白,臉上卻泛著不自然的紅潮。
他嗓音沙啞,秦錦蔓抬眼看他,擰眉問道:“王爺病了?可請了太醫瞧瞧?”
“無妨,不過小病而已。”孟成岐虛弱的笑了笑,嗓子又發癢,忍不住咳出聲來。
秦錦蔓走過去,微涼的手背直接貼上他滾燙的額頭,她立刻皺眉,“燒得那麽厲害還說是小病,你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
她推門走了出去,秦術已經不在外麵了,她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小廝和丫鬟,隻好對侍衛說道:“你家王爺病了,去請個太醫過來。”
“是。”侍衛一聽,立即小跑著走了。
秦錦蔓朝四周看了看,眼睛一閉,選了退燒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這藥突然拿給孟成岐,他也不一定會吃,哪有人隨身帶藥來的,再被當做下毒的抓起來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