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店小二在門口灑下一碗雞血一碗烈酒一碗清水,按照舊時習俗給他們送行,懷塵從袖子裏掏出幾樣東西交給韓正則,有交代了幾句萬萬要注意安全。
一直拖延過了正午,九個人才背著行囊上路,蘇詩瑩回頭看著小鎮入口熙熙囔囔的人群,總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複的悲涼感。
轉折進入好望山,又走了半個時辰翻山後是成片成片杳無人煙的荒林,林子很深很靜,這樣的季節竟然聽不懂鳥獸的鳴叫,四處都是霧蒙蒙的,女孩在心裏算著時辰,從溫崇鎮出發到現在不超過兩個時辰,抬頭天都暗了下來。
越往前走天色越暗,四周的霧氣越濃厚,白茫茫一片蒼涼大地都分不清東南西北,走到後來蘇詩瑩站在隊伍末尾都看不見前麵的人,她手緊緊的抓著紅娘,害怕的問道:“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怎麽還沒到?”
“我師父領路,應該不會走錯。”慧明回答一句。
“鎮上的人說去死人城不超過兩個小時的路,現在天都黑了。”
他們一行人本就結伴來的溫崇鎮,互相都很熟絡,陸明也跟著搭話,“不是,這是惡靈和妖怪的怨氣,並不是正常的天黑。”
在這種極度寂靜的環境中,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唯恐驚擾了什麽。
前排的韓正則突然停頓了下,“諸位,還有三裏地就到死人城了,點燃火把。”
紅娘要來一個火把塞在蘇詩瑩手中,叮囑她千萬拿好,“等進了城霧氣更濃,連身邊事誰都看不清,我們隻能依靠著火把認人。”
她膽子再大,歸根結底也是個女孩,緊張地攥緊木把手,“好,我知道了。”
“不用怕,大多妖怪都怕明火,這火是用地龍油脂煉成的,防水防風不會輕易滅的。”
她在心裏想著,‘地龍是什麽?’
君軒轅回答道:‘蚰蜒,一種蟲子而已,誰給他的膽子稱呼自己為龍!?’
‘估計是人類給它取的名字。’
‘所以說你們人族該管的業管,不該管的也瞎插手。’
聽著君軒轅滿不在乎的聲音,她的那顆心的慢慢的回歸正位,舉著火把越走越暗周圍的霧氣越來也重,視野中隻能看見身旁的紅娘和前麵的慧明,連城門在哪裏都看不見,白霧彌漫,分不清天與地白與黑。
蘇詩瑩不免吐槽,這種情況白天和黑夜來有什麽區別嗎?
君軒轅一直在和她對話,緩解女孩的緊張,‘白天妖氣會少你們一點點。’
漫漫長路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前麵的智通大師低聲說了句,“到了!”
一時間眾人繃緊了神經,最前麵的智通大師揮手捏了一個決,金光閃爍暖意襲來,半空中像是有無形的手撫開霧氣,一直壓在心頭的那股黏膩膩的東西也好像被驅散了,她能感覺到紅娘也跟著鬆了口氣。
抬頭看,便是死人城的城門。
城門十米有餘破敗不堪,城牆上零散的插著幾隻明黃色的旗子,旗麵都已經爛掉不知道做什麽用的,青石磚瓦雖然破敗看起來到很堅固,城牆正中央有一塊黑石做成的匾額,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徒駭城。
匾額下麵便是雄厚莊嚴的朱紅色大門。
“各位小心。”
智通大師叮囑了一聲,率先走上前去推開那扇門,年久失修的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在寂靜的環境中猶如炸雷,女孩後退幾步藏在紅娘的身後,她甚至能想象城中怪物被驚醒的場景,害怕又好奇,探出一直腦袋看向裏麵。
大門打開,與遍地人皮人顧的描述不同,城內非常的幹淨,筆直的大街兩旁延伸出去的商鋪房屋,地上連枚落葉都沒有。
紅娘說出了眾人所想,“看來這死人城也沒有傳說中的可怕。”
君軒轅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咬人的狗是不會輕易呲牙的。’
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是危險,暴風雨前夕的海麵都是最溫柔的,她握緊紅娘的手叮囑道:“還是小心為妙,不要掉以輕心。”
陸明和周全也在此刻化幹戈為玉帛,二人同時走到隊伍後麵斷後,智通大師和韓正則開路,莫軒之和惠明在兩側防備,正好把他們三人夾在中間,大牛是來的打妖怪的不是被保護的,心有不甘走到了最前麵,紅娘也想去卻被蘇詩瑩緊緊拉住,無奈充當了被保護的角色。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踏入城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蘇詩瑩踏入那條黑白分明的邊線時,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心口,又沉又難受,她仿佛聽到了無數人的哀求和痛苦,感知到了某個女孩的悲痛的絕望,看見了一汪湖水一彎明月……
‘笨蛋!保持清醒!不要被這些東西所迷惑!’
君軒轅低沉的聲線在內心響起,她晃晃頭回過神來,‘拜托,能不能換個稱呼?’
‘說你是笨蛋還不承認,剛一進城門差點就被勾去魂。’
‘我……我是普通人啊!怎麽可能和你們這些有修為的人比!’蘇詩瑩尷尬的看了看周圍,每個人都神色正常的警戒,好像真的隻有她一個人著了道。
越往城中走,妖氣越大,智通師傅的口訣越不管用。她作為一個毫無修行的人感知不到妖氣,卻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氣極不舒服的壓迫感,霧氣像是有生命似的重新聚攏過來,這次比剛才在城外的更濃!
霧氣都實質化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必須兩兩緊挨著才能看清身邊的人,往四周看隻能看見一朵朵橙黃色的火焰飄散在空中。
大牛悶悶的聲音傳來,“我、智通師傅和韓師傅一隊,剩下的兩兩結合。紅娘你可要照顧好妹子!”
她們兩個摸索了下,手掌傳遞著彼此的溫度讓女孩放心些許,紅娘摸到人心裏也踏實了許多,對著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喊道:“放心吧!我們兩個抓的緊緊的。”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陸明的聲音響起,“兩兩一隊,等下,我們這邊有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