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瑩一溜小跑到了議事的正堂。
正堂門前,溫家父子和大小仆人圍成了一個圈,指指點點的正議論什麽。
青玉不知發生了什麽,疑惑了一聲,“來耍猴的了?”
她們路過小池塘,離人群還有三四丈的距離,便聞到了一個衝天的臭氣。
蘇詩瑩捏著鼻子,喝了一聲,“天啊,不給猴洗澡的嗎?”
有人瞧著她來了,紛紛停止了議論,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她湊到跟前,正廳台階下跪坐著一個乞丐。
隻見,那人發絲成縷,衣服都包了漿了,大冬天的,臭的能把人眼淚熏下來,也認不出是男是女。
她發出一聲呻.吟,又退了幾步,捏著鼻子嗡嗡道:“這位仁兄是?”
溫安禮君子風範,並不像她那麽明顯的嫌棄,躲得遠遠的,臉色也不是多好。
溫兆熏得隻咳嗽,回道:“咳咳,蘇姑娘要找的人。”
蘇詩瑩心都給蒙了一層臭氣,質問道:“真的?”
男人指了指乞丐,滿臉生無可戀,“他說是。”
她轉過頭去不忍再看,提醒道:“不管是不是,先給他洗個澡,晚上的菜單白改了。”
審時,華燈初上。
乞丐總算收拾好了,換了幹淨得體的衣服,仍然跪坐在堂中。
管家介紹,乞丐名喚黑狗子,是有人見他和狗搶食,起的渾稱,真名不詳。
下麵的活計去茶館打聽,此人在門口要飯,出來時被他攔住了。
他說自己就是溫府要找的人,再問別的就不說了,非要見拍案的頭頭。
剛開始隻當是騙吃騙喝,沒想到,他一開口就說,穆四小姐並非被妖怪淩.辱。
有個機靈的活計知道這話不能亂說,於是報告了管家。
蘇詩瑩打量著他,男人,年紀五六十左右,雙腿雙眼殘廢,沒死都是稀罕事。
來都來了,她自然要問問。
她招手讓小廝把人抬上椅子,並看了一杯茶。
乞丐咯咯笑了幾聲,竟然摸索著茶杯喝了兩口。
她覺得新奇,嘴角不自覺的一笑,問道:“老前輩,為何發笑?”
那人手指點了點她的方向,搖頭晃腦道:“我知道,你就是拍案的頭頭。”
女孩驚訝的挑挑眉,來了興趣,“我一個弱女子,聽聲音也就十五六歲。老前輩為何認為我是主事者?”
他笑的聲音非常難聽,尖銳刺耳,“哈哈,我這是眼盲心不盲。”
短短兩句話,她便判斷出來,此人真的知道點東西。
她喝了口茶,承諾道:“老前輩盡管講,溫家會保證你的安全,照顧你的衣食生養。”
這種時候,搬出她的名號不如搬出溫家。
那人笑著擺擺手,“無所謂,我苟延殘喘的活到如今,就是為了複仇。”
溫兆好奇,插了一句話問道:“複仇,衝誰複仇?”
他磨著牙,麵色猙獰,一副要撲上去咬幾口的態度,“當然是改千刀的的錢峰!啊,不是,他現在叫廣昌黎!”
話音落下,蘇詩瑩迅速了然,清了屋子,命人關上門窗。
在乞丐沙啞的聲音中,他們了解到十七年前全部真相。
男人情緒激動詞不達意,有時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講,這樣蘇詩瑩也聽懂了大概。
乞丐名喚班愈,比看上去要年輕,如今才四十歲出頭,跟錢峰的年紀相左。
二人是一個鄉裏出來的玩伴,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班愈家境好,錢峰天生靈體慧根有些修為,二人商議著小山溝容不下他們,索性出來闖**,一路來到了萬東城。
城內繁花似錦,處處藏著機緣,更以胡玉樓最為出名。
他們貪戀城內繁華,又懶惰不肯動腦。
於是班愈仗著家裏有幾個錢,當個紈絝弟子,錢峰家境貧寒修為也不精進,就憑著一張臉和油嘴滑舌騙吃騙喝。
某日,錢峰說,他碰到了穆家四小姐,國色天香,今生一定要得手。
班愈不信,一笑了之。
沒成想,過幾天他還真的得手,並誆騙了不少的銀兩。
一個姑娘不僅給了清白,連真心都交了出去,班愈實在不忍心,勸他從良娶了穆四小姐。
穆家身為大族,招他入贅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偏偏錢峰玩痛快了,就是不願意回去。
他們在胡玉樓胡鬧了幾日,一個鴦華的丫鬟拿著信物找上了他,並說穆容菀懷孕了。
錢峰這才慌了神,知道惹上了大禍,穆家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慌亂之間,二人決定離開萬東城,卻在城外.遇到了一個機緣。
蘇詩瑩一舔嘴角,意料道:“景元府客卿廣昌黎。”
他歎口氣,“沒錯。”
年少輕狂的廣昌黎自以為身手不錯,貿然上山,卻被蜘蛛重傷。
他們發現的時候,男人還沒死,滿手鮮血的拽著錢峰的衣袖,將事發經過大概的說了一遍,並主動解開精神印記,讓人拿靈丹救自己。
班愈沒有靈力,在旁邊幹著急,催促著趕快救人。
錢峰卻被空間中五花八門的寶貝花了眼,一時間鬼迷心竅,想要占為己有。
普通人無法想象,一個修行者看見靈丹的貪婪之心。
錢峰怕人活了找他麻煩,又想要丹藥,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將廣昌黎給殺了!
他殺了人,拿了狀紙,占據戒指,甚至還把袍子扒下來穿上,一把火把屍首給焚了。
他裝摸做樣的冒充廣昌黎,重新回了城,成了城主。
班愈本來想攔,卻驚訝於好兄弟的心狠手辣,沒等細想,又被他的諸多好處給迷惑。
二人合意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拉攏民心拿下萬東城。
到時候城內就是他們天下,縱.情享樂要什麽有什麽!
於是班愈開始從家裏運來銀子,讓他收買人心,一步步鞏固自己的勢力。
有了錢就得到了黎明百姓的認可,有了靈丹便能提升自己的修為。
錢峰拿著偷來的人生一步跨上了巔峰!
蘇詩瑩聽完後,長出了一口濁氣,心裏像是壓著石頭般難受,“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成大事者,夠狠才行!”
班愈冷哼了聲,攥著拳,“可惜,天理報應,遲早會到!”
他那雙早就瞎掉的眼睛,仿佛溢出了怨恨。
他憤怒的詛咒著,“那些欠下的債,死去的冤魂總會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