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還沒亮。
睡夢中的蘇桃色就被人踢醒。
“傻子,起來。”
睜開眼,麵前的人是旬景,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蘇桃色高興地坐起來,“相公,你來啦,我想吃雞腿!”
旬景已經懶得糾正她的稱呼,將蘇桃色拽得站起來,“雞腿個屁!走,跟我去村口集市,看有沒有人願意出錢買你。”
“哇哇哇……”一聽又要被賣,蘇桃色象征性地掙紮起來,“相公,不賣,不賣……”
“由不得你!”
旬景拽起她,連一頓早飯也沒給她吃,就帶去了村口。
來到村口的大榕樹下。
穿著民族服飾的村民背著竹簍,來往穿梭,談笑風生。村子裏一片和諧。
“站好了!”
旬景交代了一聲,就自顧自地坐到了大樹下的石頭上乘涼。
留下蘇桃色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站在前方,任由來往的村民打量。
蘇桃色不安地絞著手指,怯生生地看著出來勞作的村民,偶爾衝著陌生人傻笑,將一個傻子演得淋漓盡致。
一名扛著鋤頭的青年,在路過蘇桃色時,衝蘇桃色身後的旬景道,“旬景兄弟,你把這個傻子帶出來幹什麽?”
旬景回了一個字,“賣。”
那青年又道,“多少錢?”
“一兩銀子。”
那青年瞪大了眼睛,“旬景兄弟,一個傻子而已,你賣這麽貴,一兩銀子!在我們村裏,普通人家一年也賺不到一兩銀子!”
旬景道,“這傻子,可是我當初花了二兩銀子買來的。她雖然傻,臉蛋不錯啊,況且我旬家養了這麽久,沒動她,還是個雛兒。”
那青年聽得這話,又看了看蘇桃色確實漂亮的臉蛋兒,有幾分心動。
如若他自己下山去買個女人,這麽年輕漂亮的,起碼要五兩銀子起步,還指不定是轉了幾手的。可麵前這個,雖然有點傻,好歹是清白的,還很漂亮。
就在青年剛要說什麽的時候,旁邊另一個村民道,“旬景兄弟,我剛才聽張大旺說,你家這個小傻子有羊角風,犯起病來見人就咬,還一直說胡話,嚇人得很!”
旬景眼角抽了抽,頓時黑了臉,暗暗罵道:這個張大旺,竟然敢在村子裏亂說!
他道,“傻子犯病是偶爾的,一會兒就好了!”
那本來打算買蘇桃色的青年聽旬景承認此事,立即就慫了,連忙擺手,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這可把旬景氣得不輕。
後來,又有幾個人來問,都被蘇桃色的“羊角風”給嚇跑了。
很快,傻子有羊角風的事,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短短時間,村子裏所有人都知道旬家傻子有羊角風。
羊角風不可怕,可怕的是關於羊角風的傳說,傳說這是一種被惡鬼附身才會發作的病症。
在村子裏,無知的村民對鬼怪避之不及,自然是連帶著對傻子也避之不及。
……
一個上午,在村口大榕樹下坐了幾個時辰,蘇桃色也沒有被賣出去。
旬景簡直氣炸了,衝著蘇桃色發火,“你這個傻子!真是氣死我了,早不發病晚不發病,偏偏在買家要買你的時候發病!現在沒有誰願意買你!可惜了老子的二兩銀子!明天再帶你到山下去賣!我就不信賣不掉!”
他發泄了一通,倒也沒有對蘇桃色怎麽樣。
蘇桃色心想,你自己找的買家不靠譜,還要怪我?
蘇桃色現在倒是希望有一個比較合適的買家能夠將她買回去,旬家二哥已經決定另娶,她這傻子繼續待在旬家,簡直自討沒趣。
直到快接近午時。
旬景終於放棄了,他朝蘇桃色招了招手,“傻子,回去了!”
蘇桃色嗬嗬傻笑著,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相公,我餓,要吃雞腿……”蘇桃色繼續糾纏。
旬景捏緊拳頭,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壓製住了揍蘇桃色的衝動。他努力耐心地解釋道,“賣掉你,才有雞腿吃。”
蘇桃色愣了一下,“哇哇”大哭起來。
旬景終於不耐煩了,怒道,“你又哭什麽?”
“不賣……”
“哼!”旬景懶得理她,大步朝前走去。
現在,這個傻子想甩都甩不掉了。早知道她跑了,就不要回來!
現在正是午時。
村子裏各家各戶的煙囪上,都升騰起嫋嫋炊煙,路過時,還能聞到陣陣白米飯香。
蘇桃色忍不住直吞咽口水。
她在旬家,可沒有機會吃到白米飯。白米飯都是給幹活兒的男人吃的,她這樣被賣進村的女人,還是個傻子,吃白米飯簡直就是浪費。
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
蘇桃色隨意望了一眼,頓時就呆住了。
那戶人家門前有一棵樹,一個女人被捆住雙手,吊在上麵。
“呀——”
她嚇得驚叫了一聲,立即上前拉住了旬景,指著那樹,驚得語無倫次,“人人人……”
旬景看過去,眼神毫無變化。
朝著蘇桃色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有什麽大驚小怪,這村兒裏敢跑的女人,都是這懲罰。也隻有你這個傻子!打你都費老子的力氣!”
跑?
蘇桃色再次定睛一看。
尼瑪!
那吊在上麵的,不正是沈月嗎?
昨天兩人還一起逃跑,現在,沈月已經奄奄一息被吊在樹上,身上血跡斑斑,不知是死是活。
怎一個慘字了得?
幸好她自己是個傻子,否則會遭遇同等的待遇。
“走了!”旬景推了她一把。
回到旬家。
還沒走進家門,就聽得院子裏鬧哄哄的,是很多女人的聲音。
踏進院子。
就見七大姑八大姨,總共十來人,或站或坐,七嘴八舌。
“我看啦,旬二哥和程家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早就說過這門婚事錯不了。”
“二年前,旬家來村裏的時候,我就想把程家丫頭說給他家二哥,現在兜兜轉轉還是要在一起,他們這是注定的良緣。”
……
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正是微笑的旬二和一名臉帶嬌羞的少女。
少女麵若桃花,神情羞澀,時不時地偷瞄一眼旬二。
想來,她就是眾人口中的程家姑娘了,也就是旬二即將要迎娶的媳婦兒。
倒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想到自己老公要把自己賣掉,另娶她人,蘇桃色這心裏就不是滋味。說實在的,旬二雖然是個殘廢,但那賣相確實是不錯。
隻可惜,旬家心意已決。
蘇桃色也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