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埋在地裏,那有沒有可能藏在樹上呢?”寧織說道。

遲螢秋愣了一下,她將窗子推開一道縫,冷風灌進來一絲,嗆得她咳嗽了一下。

寧織連忙將她拉到身後,把鬥篷給她戴上、係好,自己擋在風口上拉開了窗子。

遲螢秋看著那些枯死的枝椏,搖搖頭:“樹表麵並沒有明顯的傷疤,這哪裏看得出來呢?”

寧織的想法也太天馬行空了。

寧織:“你跟我說說,是哪些枝子枯死了?”

遲螢秋便循著記憶給寧織指了出來。

寧織點點頭:“我知道了,晚上我爬上去看看。”

遲螢秋擔憂地蹙眉道:“這麽高,太危險了,你想上去看……不如讓戚春山去。”

寧織無奈地看著她:“戚春山不是遲老爺的人嗎?你平日裏引誘他替你做些無關緊要的事也就罷了,但在這種大事上他肯定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寧織第一次發現戚春山和遲螢秋兩人之間不太對勁是在她教訓了遲夫人和遲玉珠之後。

那天遲螢秋“暈倒”被送回秋露院,她將遲螢秋抱下車,明顯戚春山是想接手,但寧織的動作雷厲風行,他完全沒有插手的機會。

寧織雖然是一個現代人,可她也知道古代的男女之別、貴賤之分,遲螢秋今年十四歲,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不好,早就該定下婚事了。

戚春山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子,又隻是護衛,他怎麽能這麽自然地去觸碰遲螢秋的身體?

遲螢秋不是傻子,他敢這樣冒犯,一定是她默許的。

後麵她見遲螢秋還時不時地派紫娟給值班的戚春山送些吃的喝的,戚春山對遲螢秋也很關心。

自從她成了遲螢秋的貼身護衛,戚春山接近遲螢秋的機會就變少了,他隻能隔三差五地來問寧織。

“大小姐今天用膳香嗎?用了多少?”

“大小姐今天看書看了多長時間?午睡睡得可踏實?”

“大小姐……”

諸如此類,搞得寧織煩不勝煩。

他一個護衛,說到底也隻是給老板打工的,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老板沒給他派任務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待著,哪兒來那麽多事。

寧織跟遲螢秋說了,遲螢秋隻是淡淡說道:“你隨便編編瞎話糊弄一下就行了,實在不耐煩,你就別理他。”

寧織來自現代,沒那麽強的階級觀念,並不覺得護衛和小姐互生情愫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但她看遲螢秋的反應,也不像是對戚春山有意思的樣子。

遲螢秋聽了寧織的疑惑,難得大笑出聲:“寧織,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再不濟也是個千金小姐,戚春山與你不一樣,他說好聽點是我家的護衛,說不好聽,就是我家的下人。”

“我怎麽會對他有男女之情呢?”

“更何況,他比我大那麽多,身無長物,容貌身材也算不上頂好,我是病了,又不是瞎了。”

遲螢秋的年紀在現代也不過是個初中生,可在古代,她已經是快要成年的女子了,說話做事比現代許多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還要成熟。

寧織不解:“那你為何又要對他關心示好?你是主子,就算你不這樣做,他也不敢違抗你啊。”

遲螢秋並不是會把男子之愛奉為珍寶的人,也不可能覺得這樣做很好玩。

遲螢秋解釋道:“倒是我忘了告訴你了,戚春山……他是我爹派來保護我的人,一開始,我的一言一行,他都會定期向我爹稟報。”

“你知道的,我在這後院裏,本來就沒什麽自由,能利用起來的人為什麽要放過呢?”

遲螢秋合上書本,繼續說道:“戚春山年輕,閱曆不足,我的身份之於他是仰望,我的遭遇又引起他身為一個男人的憐惜。”

她自嘲地摸摸她的臉,對著銅鏡端詳自己:“雖然病容憔悴,可依舊有幾分姿色。”

“我裝作青睞、依賴他,惹得他對我生情,不管這情意有幾分真,總歸是能讓我喘口氣了。”

寧織心中發緊,這對於遲螢秋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折辱呢?

聽到寧織的發問,遲螢秋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先不說樹上會不會有我想要的東西,就算是有,被他發現了,想要告訴我爹,那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好了。”

寧織驚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殺了他?”

遲螢秋看著她難以言喻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怕什麽?我又不會讓你動手,我若想殺他,有一百種法子。”

“留著他,不是因為他還有用,而是他若死了,我爹送個新的過來,還要重新**,麻煩得很。”

寧織看著遲螢秋的樣子,心裏像被灌進了一陣冷風,不是因為覺得遲螢秋狠毒。

而是寧織突然意識到,遲螢秋表麵上看著很正常,但其實她早就在遲府日複一日的折磨中、在無望的堅持和等待中瘋了。

寧織歎了口氣:“還是我去吧,就像你說的,戚春山太蠢了,我可不放心。”

遲螢秋有些失望:“好吧,那你小心點。”

夜深人靜。

天氣冷了,遲螢秋讓下人們晚上都不必守在院子裏了,誰都知道,大小姐是遲府裏最好伺候的主子。

寧織行動輕盈,她很擅長爬樹,也不恐高,白天遲螢秋給她指的時候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幾棵枯樹枝圍成了一個不規律的圓,不認真看可能感覺不到它的突兀。

但寧織卻突然想起,鬆鼠會藏鬆子,藏在樹洞裏,那是它熬過一整個冬天的希望。

枯樹枝不能踩,寧織將繩子綁在腰上,攀上更高、更粗壯的結實樹枝,她將繩子係在結實的樹枝上,自己抱著主枝幹慢慢往下挪騰。

敲敲看看,還真讓她發現了不對勁。

一圈細微的,並不明顯的裂縫展露在寧織麵前,若是不趴在上麵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她敲了敲那塊地方,果然是真空的,裏麵,藏了東西。

這一刻,寧織說不清楚自己內心是一種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