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被用擔架抬到胡大夫家,寧織一進門眾人慌忙給她讓開位置,一股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衝得她呼吸一滯。

“寧丫頭,你來了?”胡大夫語氣低沉無奈:“你來看看劉二。”

劉二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胡大夫嚐試給他止血,但是傷口太深太大,藥粉和湯藥都是杯水車薪。

“胡叔,劉二這肚子……得縫起來。”寧織給人開過刀,這種情況她見過不少,但是這畢竟是技術落後的古代,她就算是有手術工具包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胡大夫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若是小傷口我倒可以一試,劉二的腸子內髒都出來了,這種情況……”

“胡叔,我來,相信我。”

在寧織的指揮下,眾人將屋子空了出來,胡大夫留在屋子裏給寧織幫忙。

寧織從懷裏掏出手術工具包,裏麵有消毒用品、防護用品、各式的手術刀、鉗以及消炎止血鎮痛的藥品。

“寧丫頭,這些是……”

胡大夫看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些好奇。

“讓胡叔見笑了,這些是我自己在家裏琢磨的。”寧織笑了笑,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胡大夫點點頭,不再開口,讓寧織全心全意醫治劉二。

寧織家裏那兩棵讓阿暉照料的麻沸草已經被她製成了藥丸。

一開始寧織種植麻沸草是想賣錢的,後來遇到了遲螢秋,手裏不缺錢了,寧織就沒再賣麻沸草,而是待其留種後將它們做成了藥丸,以備不時之需。

這會兒正好用上了。

劉二吃了藥丸後就昏睡過去。

寧織學過人體結構和解剖,她將劉二的內髒、腸子一一歸位,看得胡大夫瞠目結舌。

他不敢動手給劉二縫合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知道怎麽把劉二的器官放到正確的位置,總不能隨便往裏麵一丟然後給人家把肚皮縫上完事。

那是仵作的活兒,不是大夫的。

可寧織的動作又快又準,沒有絲毫猶豫,好像她是有誰在指引她似的。

髒器和腸子隻需要大致位置對就可以了,人體是有自動校正功能的,隨著劉二傷勢的恢複,它們會慢慢回到原位。

放好之後,寧織就開始縫合劉二肚子上的傷口,這才是重量級別的挑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胡大夫年紀大了,有些撐不住了,可是他卻不舍得錯過任何一個動作細節。

這樣的治療手法他從未見過,不過他有種預感,這個劉二,能活,寧織真把他從鬼門關拽回來了。

“好了。”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寧織隻感覺自己眼前也黑了,腰和肩膀都疼得厲害,這裏畢竟不是手術室,她身邊也沒人能幫她。

巨大的心理壓力和體力勞動,十分耗費人的心神精力。

寧織開口時聲音都嘶啞了,胡大夫趕緊扶著她坐下。

“血止住了,脈搏雖然虛弱但還算穩定,能活,能活!”胡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劉二的情況,激動地說道。

寧織笑了笑:“劉二現在還不方便挪動,要麻煩胡叔了。”

“這有什麽都?”

胡大夫打開門,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屋子外還是守著很多人,他們都關心劉二的生死。

當胡大夫把劉二的情況告訴他們後,人群雖然顧及劉二和正在休息的寧織,但還是爆發了小小的歡呼聲。

“我就說寧娘子有辦法,都成那樣了還能救回來,劉二家的你現在能放心了吧。”

劉二的娘子眼淚又“唰”地下來了:“多謝寧娘子,多謝寧娘子……”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家幾個孩子嚇壞了吧,趕緊把孩子帶過來看看他們爹。”

寧織緩了一會兒才出去,一看見她,大家夥立馬圍了上來,一個個眼神亮晶晶的,跟看菩薩似的。

“還有幾個受傷的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寧織問道。

村長說道:“他們都沒事了,胡大夫給他們開了藥,最嚴重的是被老虎抓掉了塊肉,胡大夫也已經給他包紮好了。”

寧織點點頭:“那就好,大家夥這段時間開荒辛苦了,不然先休整一段時間吧,今天大家都受驚了。”

“不用了寧娘子,時間不等人,咱們種靈芝錯過這一茬可就少賺一年的銀子啊。”一個村民說道。

立馬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哪能天天遇到大蟲呢?這次也是咱們沒做好準備,下次去都帶上家夥,警醒著些,不要緊的。”

“實在不行還有寧娘子你呢,連腸穿肚爛的劉二都能救回來,活菩薩啊!”

寧織聽了這話覺得好笑,但卻不能放任這種想法,不然村民們一個兩個真的悍不畏死了,她還真不一定能每次都救得回來。

“鄉親們太高看我了,劉二這次也是運氣好,內髒腸子你們撿得仔細,都沒少,不然我也救不了他。而且你們也看到了,劉二流了那麽多血,若是再晚上個一時半刻,我也是救不了的。”

“所以大家夥還是要小心,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緊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寧織這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村民們也從剛才激昂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寧娘子,你放心,我們都記住了。”

一頓忙完,天都快黑了,寧織在外麵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姿勢踏進家門。

一會兒進去看見周澤琛說什麽呢?

“哈哈,我回來了!”

不行不行,太不自然了。

“劉二已經沒事了,可真是累死我了。”

不行不行,太生硬了。

要不先去找娘吧。

“娘,我好餓啊,忙得一天沒吃飯呢。”

這個好像可以,先不理周澤琛比較好,等晚上再跟他解釋……

“你不進來,在門外晃悠什麽呢?外頭有什麽好看的這麽吸引你?”

一道涼幽幽的聲音鑽進寧織的耳朵裏,凍得她一激靈。

周澤琛穿著一身粗布白衣,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身後,一雙清淩淩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就像一個滿懷怨氣的豔鬼,要勾走負心人的心肺魂魄。

“我……我剛到家,誰在外麵晃悠了,真是的……”寧織故作自然地往屋裏走。

“是嗎?我看你自言自語了半天,還以為你撞鬼了呢。”

可不是撞鬼了嗎?寧織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