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快兩個月,他們終於到了京城,寧織一行人沒有急著回永安伯府,而是先去了周澤琛名下的那座宅子。

宅子是空著的,太久沒有人住,顯得有些荒涼,要打掃一下才能住人。

寧織去牙行買了四個丫鬟、五個小廝給柳再翠使喚。

“祖母,我不想和你分開……”棠棠年紀小,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和柳再翠同吃同睡,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這會兒要分開,哭得眼睛紅彤彤的。

“祖母也舍不得你啊,我的棠棠。”柳再翠摟抱著棠棠,祖孫兩個相擁而泣,阿暉在一邊也默默紅了眼眶。

寧織看得心酸:“娘,別哭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有機會我就帶他們回來看你。”

安頓好柳再翠,他們的馬車行至永安伯府時已經是傍晚了。

寧織前去扣門,兩個門僮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什麽人?”

寧織知道府裏的人不會待見他們一家人,忍著怒氣說了。

“原來是流放的三爺回來了,不過夫人吩咐了,您們呐不能從這兒進,這兒是迎客的門。”

寧織:“那應該從哪裏進?”

“從這兒往東走,繞到東角門。”

寧織回馬車上跟周澤琛說了:“東角門平日裏都是誰在走?”

寧織發現這些權貴人家都很喜歡搞這一套,遲府是這樣,永安伯府也是這樣,都喜歡用門來給人下馬威。

周澤琛淡淡地說道:“東角門是下人們采買東西進出的地方,偶爾有些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來了,也是從那裏進出的。”

寧織突然笑了一下:“如果真能像打發窮親戚一樣把我們打發走就好了,以為誰稀罕他們的門庭嗎?”

周澤琛:“不必走動了,就在這裏等著。”

永安伯府正門是遇到迎接皇親國戚、舉辦婚喪宴席、逢年過節祭祖等大事時才會開的。

平日裏主子們出行、客人拜訪等都是從西角門,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扇門進出的。

周澤琛讓幾輛馬車就停在西角門門口,堵住了進出的道路,街上人來人往的,他倒是要看看永安伯府有多能忍。

“別幹等著了,喝點茶吧。”寧織拿出茶壺,裏麵的茶水有些冷了,不過這個天氣喝正好,還能去去火氣。

兩個孩子也不著急,一人捧著塊糕點吃著寧織和他們說笑,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

“篤篤篤……”

有人輕叩馬車車門,寧織拉開簾子,一個身著寶藍色蓮花紋長袍,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人立在外麵。

他頭戴玉冠,麵容嚴肅,一身清貴氣息,倒也算得上氣宇軒昂。

“這位就是三弟妹吧。”

這句話直接表明了來人的身份,他正是永安伯府唯一的嫡子周澤瑜。

“二哥別來無恙。”周澤瑜來了,周澤琛的目的也達到了,沒必要再擺什麽姿態。

周澤瑜:“三弟一路舟車勞頓,既然到家了就趕緊進去休息吧,府裏一切都是準備好了的。”

“勞煩二哥。”

“三弟客氣。”

“二叔好。”阿暉和棠棠被寧織招呼著跟周澤瑜打招呼。

周澤瑜成親也有好幾年了,可夫妻兩個一直都沒有孩子,所以他對阿暉和棠棠還算是友好,很有長輩風範。

“嗯,阿暉長高了不少,棠棠也更漂亮了。”

有周澤瑜出麵,門房哪裏還敢攔著,連忙低頭哈腰地為寧織他們拉車趕馬。

周澤琛讓下人把他們的行李搬去他從前居住的院子:“還請二哥先帶我們去拜見父親、母親。”

周澤瑜點點頭:“也好。”

寧織推著周澤琛的輪椅,一路上很少說話。

永安伯府很大,比遲府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真正的老牌貴族之家,路上時不時就會遇到有一隊隊的丫鬟小廝,忙忙碌碌卻規行矩步,不曾有一絲不雅和逾越。

一行人繞過海棠垂花門,沿著東側廂院前門的碎石幽徑前行,不一會兒側入正院。

繞過一屏極其闊大高偉的萬馬奔騰大理石刻照壁,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片極寬敞的甬道,正麵前走五十餘步,是一間十分廣闊的敞亮大廳堂,一排十六扇明亮的朱紅漆木大扇門俱已打開,上頭上書匾額“福祿院”三個大楷,渾厚勁道,似有金石之氣。

福祿院就是永安伯和夫人所住的正院,

跨入正廳,下人見周澤瑜帶著人來了,趕緊去稟報了永安伯和夫人。

寧織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多寶閣上的古董花瓶和擺件,心中嘖嘖稱奇。

這一排架子上的古董加起來得值多少錢啊,永安伯府雖然已經沒落,可是到底富貴了好幾代,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等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永安伯才帶著夫人從裏屋出來。

永安伯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臉上並沒有酒色之氣,年輕時應該也是個風流瀟灑的公子哥,如今上了年紀,因為保養得當,看上去也就不過三十多歲。

永安伯夫人倒是雍容華貴,周身氣質並不太像出身清流的才女,她麵容嚴肅端正,年紀看著比永安伯要大一些,周澤瑜和她生得很像。

看著都是很方正的人。

隻是幹出的事不怎麽像人事。寧織在心裏吐槽。

“不孝兒攜妻寧氏拜見父親、母親。”周澤琛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因此隻是彎了彎腰,他握著寧織的手,寧織會意,所以也隻是福了福身。

永安伯倒是沒怎麽在意這些,點了點頭,隻是說了句:“回來了就好,以後在府裏安分守己,莫生事端,總不會少了你們一口飯吃。”

寧織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永安伯這是什麽意思?他們還什麽都沒做,這是在教訓誰呢?

永安伯夫人喝了口茶:“說起來琛兒的婚事倉促,兩人還沒辦婚儀呢,伯爺看要不要挑個好日子給他們安排一下。”

永安伯擺了擺手:“不用這麽麻煩,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永安伯說的是當初原主和周澤琛被捉奸在床,所以不得不成親遮掩的事。

寧織和周澤琛都沒說話,寧織是因為原主做的事而感到心虛,周澤琛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永安伯夫人嘴角帶上了笑意:“是,伯爺。”

“隻是到底委屈了他們。”她假惺惺地又補了一句。

寧織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永安伯卻先她一步開口道:“你要真想辦就給他們辦吧,問了我你又覺得這不行那不行,幹脆別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