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蒼茫茫的江水上,巨大的畫舫正在緩緩行駛。
水中魚兒隨船前行,時不時跳出江麵,卻被一個漁網恰好捕捉。
“嘿,中午可以加道菜了,肥美的江魚,你們是想清蒸,紅燒,還是熬魚湯啊——”飛廉手持漁網拖魚上船,捕魚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德叔站在船舷後旗杆下,笑嗬嗬地說,“我們吃紅燒的,給公爺燉魚湯。”
“好嘞!”飛廉將魚拎走,翻身進入後麵船艙後廚。
沈南意從自己的船艙中出來,穿著天青色的新衣服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這身衣服是德叔從竹溪出發之前特意為她購買的,款式很新,也很合身。
“德叔,早!”
沈南意打過招呼後,靠著門框眼慢慢睜開眼,望著黑幽幽地江水,頓時吃驚,“哎,都晚上了,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到臨江縣?”
“大概再有兩個時辰就到了。”德叔道。
沈南意其實上船後就很困惑,按路程來說,去往臨江縣走官道也就是三個時辰就到了,路上相安無事,還可讓黑雲騎護衛,可如今卻走得是水路。
水路要繞山走,且這畫舫不知怎的行船速度極慢,清晨從竹溪縣出發到天黑都還沒進入臨江縣境內,整整還要等兩個時辰,沈南意還不知道要怎麽度過。
“姑娘要是還困,就再去休息,等到地方叫你。”
沈南意揮了揮手,“不了不了,睡醒了, 我去找公爺。”
半個時辰後。
沈南意拿著針灸包前往柏安衍的房間,準備再去施針,可他的房間門虛掩著,從裏麵隱隱地傳來交談聲。
“公爺,孫福來入獄後,孫家產業由孫家小姐孫娉婷接手,下官去查過孫家吞並的霍家產業都被充公被趙縣令管理,現在孫家隻剩下製琴工坊。”
“孫家的琴一般都會賣往哪裏?”
“竹溪縣隻有幾個樂戶,要說主要賣往的地方還是臨江縣,臨江縣有青郡規模最大的樂師營,共有一千多樂戶,有樂籍的人達到兩千名,其中樂師營出身的人大都分到樂坊司,或者望江居。”
……
沈南意聽他們正在聊就想著往回走,卻被裏麵的人叫住。
“沈姑娘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公爺怎麽知道是我?”
沈南意推門而入,賀大人剛好往外走,二人打個照麵,他就推出去並且關上門。
柏安衍一身白色輕紗衣,坐在地中央的蒲團上,身姿挺拔,頗有聖潔明月之氣質。他正在倒茶,見人進來,輕輕地示意,“過來,坐。”
沈南意盤腿坐在柏安衍的對麵,整個艙內空間足有普通宅院客廳那麽大,安靜地隻剩下茶壺下火爐的木炭在‘啪啦’作響。
沈南意看到桌上有茶,直接就一飲而盡,“好渴,可以再來一杯嗎?”
“好。”柏安衍在為她新添一杯茶。
她喝下第二杯茶就感覺到有些不對,整個大煦能讓柏國公奉茶的人好像……隻有……
他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客氣道,“沈姑娘可以隨意,不必拘謹,也不必守規矩。”
這句話說完她就安心不少,隨即把針灸包放在桌上展開,指尖劃過針號粗細不同的銀針,最後抽出一枚略長的粗銀針。
“脫!”沈南意眉毛一挑,盯著他的胸前衣服。
柏安衍不緊不慢地倒茶,隨即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語調柔和地問,“現在就脫麽?”
沈南意手上銀針都準備好就等著紮,這還用問?
“當然。”
柏安衍放下茶杯,眼眸微微上抬,燭光映襯下他的臉上泛著紅潤的光,那雙如黑曜石般的雙眼正在緊緊盯看她,隻是迎上一眼就會產生一種癡情對望的感覺。
沈南意眨眨眼,視線移動,有些尷尬。
奇怪,醫者父母心,有什麽好難為情的?
柏安衍站起轉過身寬衣,等在坐下的時候已然是**上半身,燭火映照下他的身上好像也在發光,健碩的肌肉,結實的腹肌,胸前還盛開著妖豔的花紋牡丹,似乎每一寸線條都充滿**力。
沈南意持針一下紮在他的胸前,手上輕輕撚入皮肉中,神色認真而專注。
她的指尖很涼,柏安衍微微一顫,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眸光中閃過一絲好奇,憑借她的手法和醫術,完全不像是十幾歲的姑娘,倒像是行醫多年的醫者,但在找穴上,她又露出生疏,又表明她並未騙他,在此之前,她怕是很久沒針灸過。
最後一針後,沈南意拿起外衣為他披上,囑咐道,“這次要等這柱香燃盡再拔,時間到了公爺喚人來叫我就好。”
她起身收起銀針包放回腰間的小挎包中。
正要走時,柏安衍又叫住她,“這就要走?沈姑娘……”
這話剛說完,他就吃痛地低著頭,手叩在桌沿,呼吸都變得急促,忍痛讓他的身體都在顫抖,這一波的絞痛讓他後麵的話都沒法說出來。
“針灸,看來對你是沒什麽用了。”沈南意伸手捏住他的手上虎口合穀穴減輕痛楚,扶著他回到**躺下,直接手快的拔下他胸前的銀針,為其蓋上被子,“我得回去盡快配藥,爭取給你延緩毒性發作。”
隨後,她持針再次紮入他的睡穴,柏安衍毒發過後漸漸睡去。
等沈南意走後,船艙外德叔和飛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公爺好生奇怪,明明已經將毒壓製,為何總是在沈南意麵前毒發,是不是她的醫術不精啊?”
德叔看向沈南意離去的方向,歎了一口氣, “還記得這心花怒放毒是什麽毒嗎?”
“是……”飛廉神色恍然,頓悟道,“我這就去找沈姑娘說說。”
他提步就走,隻聽後麵德叔叮囑,“注意措辭!!”
然而,當他剛走到沈南意的房間門口時,就發現周圍似乎有些不對。
“兄長,江上有異!”
飛宴從中桅杆上落到甲板,站在飛廉旁邊指向黑茫茫的江水,“兄長,臨江碼頭前麵有艘樓船行駛過來,好像還是戰鬥狀態,我們要怎麽辦!”
寬闊的江麵上,一艘通體幽綠的三層樓船從濃霧中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