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裏麵有一個巨大的疑點。”
雙眼睜大，曹卿荀直視王峻。
“你知道龍血草和其他材料的超凡性質不算奇怪，但是，林家的傳承之秘，你為什麽知道？”
王峻坦然對視，搖頭說道：“我並不知道林家的傳承之秘。”
“不知道是不可能做出判斷的，你一定是通過林幼薇的身體，檢查到了某些別人無法察覺的細節。”
“硬要說的話，倒也是有點。”
王峻模棱兩可地承認下來，隨後他分析林幼薇當時結晶化的身體狀態，額頭長著一根結晶獨角，身上遍布晶體，仿如龍鱗，類似的情況會讓人有所猜想，憑借猜想去聯想，然後尋找到治療的可能性。
聽完之後，曹卿荀沒有繼續追問，眼神靜定出神。
瞳孔仿佛沒有焦距，但卻把王峻籠罩在其中。
他不相信王峻的說辭，這一套說辭糊弄不懂行的人或許可行，但糊弄一位頂尖的進化規劃師，就有點不夠用了。
曹卿荀道：“我這輩子接手過的進化之殤已經超過一萬種，林家的進化之殤絕對算得上難搞，至少可以排進前20。我知道壓製林家傳承者進化之殤的爆發有多難搞，更何況你不僅僅完成了壓製，還幫助林幼薇完成一次突破。年輕人，希望你不要有所顧慮，老頭子我是真心請教。”
旁邊眾人聽到“請教”兩個字，頓時都是一陣心驚。
孫鹿棠眯了眯眼，心中呸罵道：“老家夥壞得很，年輕人都不經捧，這是故意給人下絆子啊。”
曹卿荀身份特殊，在進化規劃師中絕對當得上是權威二字，正常的小年輕，誰能擋得住這種大咖在人前向自己請教？
那種爆炸的虛榮心滿足感別說是20出頭的小夥子，就連很多年過半百的壯年男人都會飄飄然。
這時，王峻回應道：“具體的方法我也不好說，隻能說是有那麽一種感覺，就是能夠看得出來，然後……我願意相信那份感覺，願意去執行。”
“感覺？！”曹卿荀眼底閃過精芒。
兩種可能性。
第一，這小子說謊了，他肯定是有什麽秘密隱藏。
第二，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憑借感覺辨識超凡材料，從而解析了它們的性質……
曹卿荀很想相信王峻是後一種。
因為，這代表著王峻將是進化規劃師中的超新星。
或許有一天，他會創造前人無法比擬的成就，徹底改變全人類的生活。
搖了搖頭，曹卿荀壓製心中奢念，說道：
“此事揭過不談，我們談談星辰草吧。”
話落，他從腰包中拿出兩支玻璃小瓶。
小瓶長約十厘米，比拇指略粗，內部無水無土，裝有根莖葉筆直的小草。
小草懸浮在瓶內中段，時不時散發星點微光。
湛藍，暗紫，橙黃，熾白，幽綠……各種顏色的星光不一而足。
細看之下，玻璃小瓶內仿佛蘊藏一方星空。
曹卿荀同時抬起雙手，每隻手的食指與拇指捏住一手拿著一支玻璃瓶，“蘇家丫頭需要兩株星辰草，據她說，你給出了藥方，藥方製作的藥劑可以治療她的進化之殤？”
“的確有這個藥方。”王峻頷首。
曹卿荀道：“小友可否讓我一觀藥方？”
王峻疑惑不已，望向蘇小九。
“不用看她，”曹卿荀搖頭，“蘇家丫頭性子不隨她蘇家那群老銀幣，她是個守信用的人，沒有告訴我藥方。”
王峻頷首，當眾說出鎮靈藥劑的藥方。
曹卿荀聽完之後，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把這個藥劑的配方據為己有？”
“曹老是前輩，應該看得出來這份鎮靈藥劑是針對特殊人群的，蘇姑娘用了能生效，不代表其他人，類似的情況，用了之後也能生效。”
老子還真不一定看得懂……曹卿荀輕微頷首，麵帶微笑。
這時，蘇小九問道：“曹老，您要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
曹卿荀翻起白眼，“丫頭別擠兌老頭子我，我可沒有答應一定要把星辰草給你。”
蘇小九眼神黯淡三分。
王峻道：“怎樣的條件，曹老才願意讓出星辰草？”
說了不能直接提及交易……蘇小九咬了咬牙，看向王峻的眼神無比詫異。
王峻遞出安撫的眼神，轉頭說道：“曹老，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請見諒。”
“年輕人嘛，我明白。”曹卿荀莞爾一笑，左手輕微甩動，裝有星辰草的玻璃小瓶拋飛起來。
蘇小九接瓶入懷，愕然不已，問道：“為什麽？”
曹卿荀甩了甩頭，濃密頭發隨風搖擺，神色間似有三分欣慰。
“難得看見一位不藏私心的後生，願意無償公布治療進化之殤的獨家配方。”
“就衝王峻小友的坦誠，已經值得一株星辰草。”
周圍人沒有問他為什麽不怕王峻給出假配方。
曹卿荀何許人也？還能看不出來嗎？當然不能！
“多謝曹老。”蘇小九點頭致謝。
王峻蹙眉，側頭低語：“一株不夠用的。”
蘇小九抿了抿唇，說道：“星辰草價值不菲，曹老多半要留一株的，我也提前讓家裏人幫忙準備了，其他材料全部收集齊全，星辰草也找到一株。”
“不行，還是不夠，每種超凡材料的特性各有不同，隻有兩株星辰草無法保證鎮靈藥劑必定製作成功。”王峻故意提高音量。
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曹卿荀手掌一翻，把裝有星辰草的玻璃小瓶扣在掌心。
“藏什麽藏，要就不給，要就給全，哪有隻給一半的。”孫鹿棠嘖了一聲，故意擠兌。
“剩下的一株還有妙用。”曹卿荀轉頭望向蘇小九，“丫頭，你家裏在惡魔海有名額，想要拿到一株星辰草並不難，等一個月就能得到新一批的星辰草。”
“惡魔海中出現罕見異象，短時間內弄不到了。”
蘇小九搖了搖頭，苦澀微笑。
這時，葉蘇看不下去，拍著桌子說道：
“曹老頭，小九真的很需要星辰草，她還有三個月就到十八歲了，那是治療進化之殤的最後期限。
曹卿荀蹙眉擺手，“夠了，不用多言。”
葉蘇不依不饒，繼續道：“小九日夜承受冰火侵蝕之痛，能早一天治療，就應該早一天完成治療。王峻說的配方連你都認可，足以證明其可行性，您老就先把星辰草借給小九，等到她家裏弄來新的再還上，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嘛。”
臉上笑容清減七分，曹卿荀嗤笑道：
“和我打感情牌可沒用，你自己問問她，她一個姓蘇的，能從我這得到一株星辰草，還不夠嗎？！”
葉蘇歪著腦袋，說道：“臭老頭說什麽呢？”
“葉蘇表姐，”蘇小九眼神一凝，輕微搖頭，“曹老不願給，確實在情理之中。”葉蘇張嘴：“可是……”
蘇小九黛眉微揚，用眼神告訴葉蘇不要追問。
她擋得住葉蘇，卻忘了擋王峻。
王峻道：“老一輩的恩怨，老一輩算。當年出那些事的時候，蘇姑娘還沒出生呢，何必牽連到她的頭上。”
曹卿荀：“老子心有芥蒂，咋的了，不行嗎？”
不好辦，老曹倔脾氣上來了……孫鹿棠皺眉。
這時候不好出口幫忙，那樣反而會激化曹卿荀的情緒。
曹家與蘇家的恩怨，小一輩知道的人不多，孫鹿棠卻經曆過那個年代，深知曹卿荀已經足夠克製。
換了孫家被世交家族背刺，導致家族滅亡，他孫鹿棠絕對是不死不休，把那勞什子的狗屁世交滿門屠滅。
王峻勸說道：“蘇姑娘是無辜的，現在能救一條命，不就應該現在救嗎？”
曹卿荀的笑容徹底消失，“她姓蘇，就不算無辜。”
兩條粗短的眉毛向上怒抬，紅光滿麵的富態臉龐看起來別有一番威嚴，他說：
“別給我來道德綁架，老夫不吃這套。換作30年前，我不故意坑殺蘇家丫頭就不錯了，還指望我給材料救她？”
老頭的脾氣突然倔了起來……王峻斟酌半秒，拐了個彎，說道：
“我向前輩借取星辰草，3月之後雙倍返還，如此可否？”
“當然否啊！！！”曹卿荀扶額，又氣又笑，“你小子當我傻？我借給你，你幫她治療進化之殤。我他媽是三歲小孩嗎？這能哄住我？”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還望前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峻道。
嘴角連連抽搐，眼皮也在狂跳，曹卿荀指著王峻的鼻頭，“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曹老教訓的是，”王峻頷首，擺出認真聆聽教誨的模樣，“的確沒有經曆過你的苦難，但我想救她。”
“你救啊，老夫又沒攔著你。”曹卿荀做了個鬼臉，吐出舌頭：“略略略。”
王峻額頭爆起青筋，他本就不是良善好語的老好人，對話到此，他有點忍不住想要出手打曹卿荀一頓。
這時，葉蘇幫腔道：“可曹老頭你手中有關鍵材料。”
“有材料就要給你？憑什麽？”曹卿荀譏諷一笑，“老子就不！”
“臭老頭，你那麽上頭幹嘛？”
葉蘇嘟嘴齜牙，撩起右臂的衣袖，亮出結結實實的肱二頭肌。
“嗬嗬，老子要是上頭，早就一巴掌拍死蘇家丫頭了。”
曹卿荀冷笑，左右手開工，同時撩起兩邊衣袖，比了個健美大力士展示雙臂肱二頭肌的動作。
左臂青龍，右臂白虎，兩種紋身乍然浮現，如龍似虎的蠻荒氣息附著身心，四級超凡者的氣勢展露無疑。
好強……葉蘇縮了縮腦袋，放下右臂的袖子，服軟道：“小九和蘇家那幫老硬幣本來就不一樣……您老都能來小九的工作室喝茶，那肯定不討厭小九啊。”
聞言，曹卿荀猛拍木桌，身軀站得筆直，斬釘截鐵道：“告辭。”
“老曹，不要衝動。”孫鹿棠探出手掌，按住曹卿荀的手腕。
不見孫鹿棠的氣勢，更看不見他使用超凡能量，但是，曹卿荀渾身上下的骨頭就像散架了一樣。
咚！！！
曹卿荀砸坐在椅子上，瞪眼道：“老孫，我不要麵子的嗎？”
“稍安勿躁，你平日裏看起來笑嗬嗬的，衝動起來是一點不講道理，過後又會後悔的。”
孫鹿棠手掌微動，茶杯緩慢而平穩地移動，停在曹卿荀手邊。
“飲茶，消消氣，再好好聽聽後生們說的話。”
曹卿荀翻起白眼，扭過腦袋，活像個100歲的老孩子。
“我不聽，我不喝，我就不！”
“你咋倔得像頭驢。”孫鹿棠輕聲歎氣，心底同樣無奈。
王峻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曹卿荀宛如吃了槍藥，張嘴就懟：
“巧了，老子最喜歡踹浮屠塔，尤其是人家搭得高的那種，搗鼓起來特別有成就感。
冷清凝點頭幫腔：“人命關天，更何況還是一位不滿18歲的花季少女的生命。”
“狗屁，蘇家那幫老狗害了我曹家多少人？他們有沒有想過當時還有沒滿18歲的孩子？”曹卿荀開啟六親不認模式，絲毫不顧及冷清凝是他曾經的學生。
偌大的露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早古風的手機鈴聲響起，來自曹卿荀的褲兜。
“老孫，放手。”
“放了你別跑。”孫鹿棠移開手掌。
曹卿荀拿出手機，手機屏幕顯示著一隻九頭獅子，獅子最大的那顆腦袋的麵龐是金眉毛碧眼眸的白人老者。
本就在氣頭上，曹卿荀接通電話，對著話筒一頓噴：
“你老小子沒事可不會打電話給我，有屁就快點放。”
電話對麵愣了片刻，似是沒有鬧明白曹卿荀發的什麽火，緊接著傳來威嚴的老者聲音：“我的孫子，亞曆山大·萊昂已經抵達36號城市，要去拜訪你。”
“滾一邊去，沒空。”曹卿荀不耐煩道。
“也行，今年開春，我們萊昂家族給萬靈大學的經費削減七成。”電話裏的聲音淡然應對。
“卑劣的玩意，”曹卿荀滿臉不屑，吼道：“就知道用萬靈大學威脅老子。”
電話：“消減八成。”
曹卿荀：“……”
電話：“九成。”
曹卿荀趕忙喊道:“停！有事說事，別擱這膈應人。”
電話裏傳來一聲悶笑，說道：
“亞曆山大從希望燈塔學成歸來，正需要一名德高望重的老牌進化規劃師幫他印證所學。”
曹卿荀急眼，“印證個屁，老獅子你有多貪心，我能不知道？不就是想讓他拜我為師嗎？”
“確實有這麽個意思，亞曆山大的資質很好，隻走希望燈塔的進化規劃師體係著實浪費了。”電話裏說。
曹卿荀道：“希望燈塔和萬靈大學，兩種進化規劃師體係並不相容，想要老子收徒，可沒那麽簡單。”
“你盡管設置考驗，我們萊昂家族的小獅子是不會懼怕挑戰的。”電話裏的聲音雄渾三倍，帶著無語倫比的信心。
曹卿荀想要拒絕，卻不好直接拒絕。
眼珠子連續轉動三圈，他的視線定格在王峻的臉上。
“有了！就這麽幹。”
電話裏的聲音很疑惑，“啥？”
給兩個年輕人搞個比試。
用小獅子拒絕王峻，再用王峻拒絕小獅子。
老子兩邊都不答應，嘿嘿嘿……
曹卿荀為自己的機智得意不已，舉起電話，大聲說道：
“我這邊正好也有一名很出色的年輕人，萊昂家的小獅子可敢他比試一番？”
“No Problem！”電話對麵的老家夥當即飆出本家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