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王峻肩膀僵硬，抬手指向全息投影中的陳揚眉，“或許……”

樂樂搖了搖頭，靈動的大眼睛溢滿悲傷，“他是不是出事了？”

詢問的語句帶有肯定的語氣，王峻瞬間就看懂了這個不是孩子的孩子眼瞳裏蘊藏的情緒。

樂樂太聰穎了，他顯然意料到了陳揚眉的近況，滿肯定瞞不住。

王峻不願意給出善意的謊言。

那種東西完全就是鬼話！！！

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人人都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為了誰誰好，隱瞞什麽什麽事，或者給一個謊言，欺騙了對方，這完全都是百分之三百傲慢的居高臨下。

年紀太小，不能知道真相？

身體不好，無法承受壞消息？

心靈脆弱，需要長輩的嗬護？

王峻從小經曆殘酷的訓練，見慣了生死與離別，從來不信那一套。

他的價值觀裏，世間諸事，萬象紛呈，旁人沒有資格一廂情願地替當事人做出關鍵決定。

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王峻正視樂樂滿含淚光的雙眼。

“陳揚眉先生，已經過世了。”

轟隆隆隆隆~~~~~~~~~~

好似天雷劈落心間，樂樂恍惚出神，甚至忘記了哭泣。

靜默等待數分鍾，王峻說道：“哭吧，想哭就大聲哭出來，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宣泄也是應該的。”

樂樂嗯了一聲，兩隻小手胡亂抹擦麵龐，豆大的淚滴在眼眶中打轉，愣是不再落下。

嘴角勾起極淺的弧度，展現一個不算笑的笑臉，他那半分燦爛與半分天真的眼底，九分的悲傷猶如暗流，靜默，無聲，卻無比澎湃。

“我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可以嗎？”

王峻頷首，簡短敘述自身認知中的結果——

靈韻生態項目涉及太多古代奧秘，引起永生議會的注意，故而永生議會通過神戶一族策動了紅傘公司的實驗大爆炸，陳揚眉首當其衝，死在現場。

“我明白了。”樂樂閉上雙眼，緩和良久。

這時，王峻轉過話鋒，說道：“我們先繼續吧，先把他沒有完成的實驗完成。”

樂樂微不可查地搖頭，“沒有必要了，陳叔叔的實驗是為了我，而我……現在不想繼續呆在這個世上。”

“其實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並不正常。”

“我隻是不甘心，自己還沒有與別人接觸過，就這麽輕易的消失，總覺得不對勁。”

“直到那段時光……”

樂樂緊緊閉上雙眼，久久無言。

王峻道：“那就更應該幫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實驗。”

“不了，沒有希望的，那是一個無法完成的條件，和怪物相同的存在，若再來上十幾個，絕對是一場災難。”

樂樂飄到半空中，不願睜開眼睛，因為他害怕淚水決堤。

王峻道：“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樂樂繼續搖頭，麵部表情似有幾分決然。

“小哥哥，你不用糾結猶豫，我與那個怪物是一體的，我本來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兩隻拳頭緊握，手臂、肩膀止不住地顫抖，樂樂咬著嘴角，聲音輕柔如柳絮，說道：“你直接殺掉我吧。”

雙眉緊蹙，王峻嗯了一聲，正準備張嘴說話。

樂樂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提高音量，大聲喊道：“你，殺掉我吧！”

“說的什麽傻話？”王峻眉梢上挑。

樂樂像是解開了心扉，從中獲得勇氣，語速急切地說道：“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狗屁的穩妥，這叫懦弱！”王峻豎起一根中指，“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究竟願意為何犧牲。”

樂樂撇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語，無奈之下，腦筋轉動，嘟噥道：

“陳叔叔的實驗還需要大量的古屍，豈不是還會釋放更多的怪物？還有還有……”

王峻抬手，直接打斷，說道：“不用理會，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樂樂癟嘴，不太服氣，“難道你還能變出幾具古屍來？”

“還真行。”王峻聳動肩膀，打了一個響指。

界靈山空間開啟又關閉，一具栩栩如生的屍體安靜躺在冰晶凝結的棺槨裏。

屍體的樣貌不似尋常人類，耳垂很長，幾乎與下頜齊平，同時，他腦袋不長頭發，腦門光亮如新，卻生長著一對分不清是羊還是牛的犄角。

樂樂眨巴眼睛，感知片刻，從中體會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像是與他有著某種本源的近似。

嘴巴一點一點張開，大頭娃下顎仿佛脫臼。

“這，這，這……”

“不夠？”王峻回以微笑，反問道。

樂樂找不到別的詞語，順著王峻的話茬，猛啄了幾下腦袋，“對，就是不夠，你就算湊不齊十幾個也至少得有幾個……”

噠！

食指中指拇指交錯，輕輕一撮，王峻變出更多的冰晶棺槨。

二，三，四，五，六……

算上最開始的第一具冰晶棺槨，總共九具冰棺豎直擺放在王峻身後。

有的屍體從外表看去，不見任何非人特征：

冰山般的冷峻男子，體型矯健的尖耳朵美女，麵容沉穩的老者。

還有的古屍身軀並非完全呈現人類形態：

頭生龍角的小孩、老虎麵孔的少女、脖頸環繞生長獅子鬃毛的老嫗、擁有兩條灰熊手臂的壯漢。

冰晶棺槨的內部繚繞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乃是王峻應用超凡能力製造，能夠妥善存放屍體。

王峻平舉手掌，略微側開身位，說道：“還不夠嗎？”

“不，不夠。”樂樂眼神閃躲，語氣裏保持最後的倔強，“陳叔叔說的十幾，一般都是取最大數，十九！”

王峻無聲淺笑，再打了一個響指。

DUAHG！DUAHG！DUAHG！

新的十九尊冰晶棺槨，帶來另外19具屍體。

樂樂倒抽一口涼氣，魂體飄散如煙，整體麵積大了三圈，然後重新凝實身軀。

“你有收集屍體的乖僻嗎？！”

王峻：(⊙o⊙)？

這反應不太對勁吧？！

你關注的方向都是什麽奇葩啊。

“我隻問你，”王峻豎起食指，翻起白眼，語氣加重三分，“夠不夠？！”

“夠倒是夠了，”樂樂縮了縮身體，斜眼瞥向王峻，“但你肯定是有集屍癖，要不然為啥隨身攜帶這麽多屍體？還是有可能釋放邪惡怪物的屍體！”

王峻搖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咱們可以重啟實驗，接續進度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