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無人不可死！”
人王惡念身麵容肅穆，眼神冰冷，食指依次指向王峻，陳自在，以及他自己。
“不論是你，還是他，亦或者是我……從來沒有生命可以例外。”
呼應人王惡念身的意誌，血色布衣氣息勃發，肋下多出兩條袖口。
刷！刷！兩把匕首彈出，戳刺王峻的身體。
完好的那邊肩膀與胸腔中段同時中刀，王峻卻無法轉化身軀，不能化作純水，免疫這份傷害。
“回答我，他憑什麽不能死？”
人王惡念身殺意沸騰，猶如滾水。
緊接著，血色布衣後退一步，抽回一雙血手，猛然抓住那兩柄血色匕首。
匕首不是常規的扁平樣式，二是三棱刺，僅僅是捅入人體，就足以留下難以愈合且血流不止的傷口。
此刻，血色布衣抓住三棱刺匕首，一度一度旋轉。
那種疼痛侵蝕身心，絕非常人可以忍耐。
嗡嗡嗡~
血光流轉如輪，形成一枚枚符文，形狀猶如猛獸獠牙。
獠牙符文落向王峻的傷口，痛楚瞬間放大百倍。
“……”
王峻唇齒微張，愣是抑製住了身體本能的喊叫。
任由鮮血隨著手臂滑落，他強頂著疼痛，雙手扣住血色布衣的兩隻小臂。
左眼閃過二進製數據流，王峻再次啟動靈韻芯片的過載模式，生命靈韻瞬間飆升三倍。
“還能變強？而且……”
人王惡念身像是看見了最好的玩具，嘴角微微上揚。
他看出了王峻此刻的狀態——看似肉身處於最脆弱、隨時可能死去的情況下，實則心靈無比堅韌，仿佛舉世無雙的寶石源源不斷散發著純澈的光芒。
“再加把勁啊，生命就如火焰，因為死亡而燦爛。”
笑意突然收斂，人王惡念身滿眼殺意，右手食指輕輕點出，指尖射出三顆新的血珠。
咻咻咻~~
血珠接連沒入血紅布衣之中，人王惡念身幽幽說道：
“死亡才是人類最好的淬煉之火！”
話語落地，血紅布衣猛烈膨脹，數以萬計的血紅晶體凝結長刺，戳向四麵八方。
王峻距離極近，正麵承受之下，幾乎必死無疑。
【檢測到生命靈韻異常，檢測到特殊的能量源，檢測到紛繁複雜的心靈之力衝擊，檢測到……】
靈韻芯片突然開始自檢。
歘！歘！歘！戳！戳！戳！
血紅晶體綻放的鋒利尖刺，密密麻麻，穿透王峻渾身上下。
左眼、右眼、額頭、咽喉、麵門、心髒……
身體各處要害，無不承受血紅晶刺的攻擊。
陳自在瞪大雙眼，凝視著其中一根血紅晶刺，隻見最尖銳的那一點就像針尖，距離他的心口還有毫厘而已。
“王峻？！你……”
視線一寸寸上移，他不敢去看卻又不得不看，很怕看見王峻鮮血淋漓的死去。
此刻，王峻隻留下一個沒有動作的背影，千穿百恐的傷口前後通透，密集程度讓人頭皮發麻。
微微眯起眼眸，陳自在輕緩搖頭，牙關一點一點要緊。
血紅布衣的恐怖早在意料之中，王峻能夠抵擋片刻，已經是極為難得。
沒想到，人王惡念身不講規矩，額外給出多枚血珠。
陳自在無法準確知曉血珠的意義，但能感受到其中藏著海量的能量，那好像是生命靈韻，卻又蘊含著深刻的惡，就好像墮入地獄的執念永遠詛咒著生者。
可怕，可怖，可驚，可歎……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覺得如此無力，哪怕知曉家中仇恨的那一天，他畢竟也不曾直麵永生議長。
人王惡念身強大如斯，堪稱恐怖。
這種強者仿佛站在曆史的盡頭，俯瞰每個時代的至強天驕，猶如一道無法逾越的永恒神山。
有人在恐懼中沉默，有人在恐懼中爆發。
“你…你…你他媽的，你他媽的，你他媽的啊！”
陳自在上下唇齒打架，雙手用力握緊，然後向下猛砸。
轟！轟！
兩條疾風龍卷從天而降，直接砸入布衣巷盡頭的院落。
狂風裹挾塵沙，死死籠罩著人王惡念身。
緊接著，陳自在發起衝鋒，身形與清風融合，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他就是風，風就是他……不會有任何生物能夠攔住他在這一瞬間爆發的決死之心。
不僅是因為王峻的犧牲，更是為了他自己。
人王惡念身，集世間大恐怖於一身，機會就在這個瞬間，唯有賭命一擊。
陳自在專注出神，化作清風，無聲而過。
眼瞅著他就要衝入那座院落，前方突然降下一道雨幕，緊接著，寒氣溢散，冰霜覆蓋。
霜藍色的冰凍牆壁牢牢蓋住猩紅門扉，不漏一絲縫隙。
清風多妖嬈，無孔而不入。
然而，麵對這道冰牆，陳自在所化之風無所應對。
碰到冰牆的刹那間，他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寒冷，身體一寸寸覆蓋寒霜，那種身化清風的狀態就此彌消。
“怎麽會，你還偷了王峻的能力？！”
陳自在顯露身形，眉毛掛上寒霜，嘴唇覆蓋冰碴。
人王惡念身嘴角輕微扯動，忍不住翻起白眼。
“狗屁！看看你身後。”
心底戒備值拉滿，陳自在沒有轉頭，而是用周遭的空氣流動形成微風，再通過微風感應身後。
特殊的視角籠罩下，他看見王峻身形**漾水波，直接走過血色布衣中炸出來的血紅晶刺。
王峻身上的傷口沒有血液流淌，原來整個人的能力就在發動狀態，純水之軀擬態，卻愣是保持了原本的衣服樣貌。
“這？”
王峻沒有理會陳自在的愕然，手掌按住陳自在的肩膀，向後猛拽。
“別進院子裏，我們就還算相對安全。”
輕笑一聲，攤開雙手，人王惡念身不置可否。
“不能進去？！”陳自在眨巴眼睛，搖了搖頭，“不對，你怎麽沒有死？”
抬起大拇指，對準身後，王峻聳肩淺笑。
“因為，那玩意的真實目的根本就不是殺死我。”
“啊？”陳自在拉著王峻連續後退七八步，右手食指指著院落內的人型血影，“別開玩笑了，難道這家夥會大發慈悲？”
麵色略微古怪，王峻輕歎，“我也覺得古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人王惡念身咧嘴，“你小子身懷四件至寶，如今還不登臨半神之境，豈不太過浪費？”
王峻道：“前輩剛才的殺心是真，卻又為何在最後一刹那放鬆了我的能力限製？”
“錯！全錯！”人型血影像是聽到了大笑話，猛拍大腿，“我可沒有放鬆過，是你自己的心靈有所突破而已。”
王峻張了張嘴，正準備詢問，左眼閃過的二進製數據流卻在提示：
【進化完成度不合理增強中……】
【101％，102％，103％……111％，112％，113％……】
“這是？”王峻捂住刺痛的左眼。
人王惡念身抬手輕刮鼻尖，“看來你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正常。”
王峻拱手，“前輩……”
“且慢，我可不是你爹，沒那麽多閑工夫隨便指教你。”
“呃……”
“幹掉那件血衣，我回答你這個問題。”
“好！”
王峻輕微頷首，悍然轉身
血紅布衣體內的血紅晶刺收束，化作一尊人體。
三步，兩步，一步……
雙方拉近距離，血衣人體照著王峻麵門揮拳。
勢大力沉，空間震**。
緊接著，空氣凝聚壓縮，連爆十三連響。
兩者瘋狂對攻，全然沒有防守，其中一方身體化水，堪稱至柔，另外一方晶體堅硬，遠勝合金，可比至剛。
柔與剛的碰撞，激烈的戰鬥火花四射。
陳自在縮在旁邊，時不時看看雙方對戰，時不時瞅瞅人王惡念身。
人型血影豎起中指，“想放什麽屁？幹脆點！”
“你就不怕他真的死了？”陳自在壓低嗓門，口吻中暗藏試探。
“如果隻是那種程度的，死了便是死了。”人王惡念身擺擺手，獰笑道：“別多想了，我要殺你倆就是單純的想殺而已，誰叫我是他的惡念身呢？他啊，活得太累，就是因為心太善。”
陳自在悶不作聲，純粹就是不敢搭腔。
他倆在沉默中觀戰，隔了一會兒，人形血影問道：
“他為什麽說你死不得？”
微微愣了半秒，陳自在說：“或許是因為我的血脈特殊吧。”
“人類和異族雜交體唄，有什麽特殊的？”人王惡念身嗤笑搖頭。
冷靜，冷靜，我打不過他……陳自在皮笑肉不笑，“如今時代不同，人類的處境並不好。”
“嗯？細說。”人王惡念身挑眉。
陳自在娓娓道來，揀選重要信息說明。
轟隆！轟隆！轟隆！
人王惡念身氣息浮動，
這時，王峻左手捏住血衣人體的脖頸，高高舉起。
右拳攥緊，肘間收靠腰際，然後拳影如雨。
噠噠噠噠……
十拳，百拳，千拳，那種拳速完全超過了人體極限。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血衣人體內部發出不規則的響動，裂隙從體內深處向外蔓延，最終，體表岔開一道鴻溝。
它被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化作無數碎塊。
啪啪啪啪~~
人王惡念身輕輕鼓掌，“不差，著實不差。”
【進化完成度：120%】
【警告：繼續拔高進化完成度，將會產生不可抑製的畸變】
雙手抱著腦袋，額角青筋臌脹，王峻摔倒在地。
身軀蜷曲，猶如煮熟的蝦米，他的雙眼隱隱外凸，大腦之中多了很多不該知曉的知識。
咕嘟~咕嘟~咕嘟~
腦漿既似沸騰的熱水，又如煮爛的膠質，王峻幾乎失去自我認知。
“這又是耍了什麽陰招？！”陳自在衝向王峻，伏下身體，就要抬手去托。
人王惡念身嘴角歪斜，語氣輕佻，“不想他死，你最好別動。”
雙手停在半空，陳自在轉過腦袋，望向人型血影。
堵住猩紅門戶的冰牆早已破碎，人王惡念身說道：“給他自己撐過來，我這是在幫他。”
“都快被折磨成鬼了，這也叫幫？”陳自在嘴角抽搐。
“不經曆風雨，怎配見彩虹？”人王惡念身聳肩，“你也別閑著了。”
話語落地，一道龍卷風從天而降，正中陳自在。
呼呼呼呼呼~~~~~
陳自在被卷上半空，狂風構築一個直徑十米的球體，他的身體被一寸一寸揉碎，化作清風。
“啊！啊！啊！啊……”
身體與靈魂的雙重苦難降臨，陳自在從未感受過這等絕望，發了瘋一般大叫。
咕嚕嚕~~~咕嚕嚕~~~
地麵上，王峻的身體徹底化作**，但又不是純水，反而像是融化後的冰淇淋，幾乎變成了一坨不祥之物。
“給你最後的機會，跪拜，臣服，便可迎來新生。”
人王惡念身站直身軀，走到猩紅門扉下，他的腳趾頂著門檻，鼻尖微微上揚，仿佛至高的神明，俯瞰凡人。
不遠處，王峻不成人形，無法說話。
咕嚕~咕嚕~咕嚕~
融化的冰淇淋蠕動了兩三米，明顯是在向猩紅門扉行進。
人王惡念身眼底殺意畢露，嘴角掀起殘酷卻悲涼的弧度。
突然，那坨融化的冰淇淋蠕動變化，愣是把自己塑造成一隻豎著中指的大手。
大手緩緩立起來，那根中指便顯得異常碩大。
人王惡念身眼底殺意凝滯一瞬，消散無蹤，反而誕生三分笑意，嘴角輕微抽搐，撕碎了先前的弧度。
微不可查地頷首，人王惡念身仰頭望著天穹，仿佛透過無窮高遠，看穿億萬裏虛空，透過漫長的曆史歲月，他看見了那個將自己分離出來的男人。
男人總是一臉輕鬆笑容，聲音清澈無比。
“哎~~~~~~”
人王惡念身搖了搖頭，一聲長歎，“你他媽隔著萬多年了還是對的，居然真有不怕死的，還就撞到我這來。”
他冷笑一聲，衝著天空做了一個鬼臉，說道：“要說不是你的算計，我第一個不信，惡心，忒！！！”
虛啐一口唾沫，他又道：“如果真不是算計，那就……”
略作停頓，他翻起白眼，撓了撓頭，再啐一口。
“更他媽惡心了！”
扶了一下額頭，人王惡念身小聲嘀咕道：
“居然真有這麽強的家夥……難道我表現出來的恐怖還遠遠無法動搖一個後世人族小子的道心？”
抬眸望向王峻，人型血影向前邁步。
哢噠！
隔絕院落與巷道的立場當場湮滅，原來他壓根就不會被那一座猩紅門扉束縛，此刻，他直直走了出來，一直走到王峻所化的半融化冰淇淋前。
雙手伸入其中，狂撈一陣，然後向外猛抽，赫然從界靈山空間中強行取出了兩件物品。
一瓶多彩源液，一顆凝魄玉。
“你啊，該不會想著就這麽兩件東西搗鼓搗鼓，然後直接用於晉升半神之境吧？”
“簡直找死！”人王惡念身翻起白眼，雙手搓揉。
那兩件玩意被他糅合成一團不明物質，緊接著，他嗬出一口猩紅氣息。
肉眼可見，人王惡念身的軀體虛淡了很多。
猩紅氣息卻淡化了不明物質中的多彩光澤。
隨後，他將不明物質揉散，覆蓋於雙手掌心，再把掌心貼著王峻不成人型的身體。
咕嘟嘟嘟~~~
“骨頭足夠硬，心氣足夠高，又有能力通過我設置的殺劫，那便成全了你又有何妨？”
淺笑一聲，人王惡念身將三種最低SSS級超凡材料混合而成的不明物質逼入王峻的身軀。
須臾後，王峻變回人型，大口喘氣，就像溺水的人終於上了岸，瘋狂地呼吸著。
人王惡念身容貌模糊，好似一團漂浮的血色鬼影，笑了笑，說道：
“你小子殺意還滿不錯的，或許可當我的半個傳人，不過嘛，先別急，晉升半神這會兒就得用真意凝練神兵，說是福氣也不盡然，或許也是禍患呢？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