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8 他是兒子

上午半天會議結束的時候,艾蜜兒才從酒店,來到會場。

許諾從會場走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顧子夕對艾蜜兒說了句什麽,艾蜜兒則是溫柔中帶著喜悅的了點頭。然後顧子夕又林曉宇交待了幾句,林曉宇連連點頭後,便與艾蜜兒與顧梓諾一起離開了大廳。

整個過程,顧子夕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高高在上;而艾蜜兒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水、和煦如風。

遠遠看去,典型的富豪之家的家庭組合模式——男的優雅而沉峻中帶著些大男子主義、女的溫柔嬌媚裏顯得溫婉可人、而小孩驕傲可愛裏還帶著英式小紳士的氣度。

真的是——非常完美,完美得讓人嫉妒。

…………

似乎是感覺到許諾的目光,顧子夕轉過身去,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對視著,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許諾,如果是你來做這個創意,你認為哪些部位需要修改?”

“光線的運用與整個片子的氣質不太相符,應該可以再柔和一些。”

許諾轉身與剛出來的一個認識的創意同行聊了起來,兩人邊聊邊往外走去,沒有再看顧子夕一眼。

幹淨中帶著涼意的聲音、利落而幹練的步伐、職業裏也有溫暖的笑容,似乎還是當初在這個展播大廳見到她的樣子——一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創意新秀。

可明明又不是當初那個笑得一臉張揚的女孩——那一場過去、這一段感情,消耗了她屬於青春的活力與驕傲:是他的錯?還是愛情的錯?

…………

晚上,香格裏拉大酒店的西式自助餐廳。

今年的竟標結果,會在晚上的自助酒會上直接公布,而不是與往年一樣,要等到第二天才會出結果。

所以各企業參會的人,也都早早的到了酒會的現場。

…………

“不要太緊張。”莫裏安舉杯與許諾輕輕碰了一下,看著她溫潤的說道。

“還好,起碼這次沒人逼我要拿回5000萬的利潤。”許諾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還記得呢,顯然今年你成熟了不少,沒有輸贏的義氣之爭了。”莫裏安大笑了起來。

“對了,你們今年的創意是誰想出來的,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嗬。”提到創意,許諾對莫裏安依然是由衷的配服。

莫裏安笑著說道:“和Jack合作很愉快,在推廣的目的上,我們很容易達成共識。現在的中國公司,對於市場部來說,是曆史上最能自由發揮的時代。”

“你終於可以放手做自己喜歡的事了。”許諾點了點頭。

“可惜你走了。”莫裏安斂下眸子,輕抿了一口酒後,看著許諾輕聲說道:“否則,我們兩人聯手,這創意的頭籌,還有誰能比得上?”

“莫裏安,其實你很狂你知不知道。”許諾看著莫裏安,若有所思的笑了——他還是一如從前的狂傲。

而她自己,離開他的仳護後,卻再找不到之前的自信與張揚;一連串職業的、感情的打擊,似乎已經讓她喘不過氣來、讓她失去了單純做創意時候的銳氣。

想到這裏,幾乎和他一樣的懷念,懷念兩個人做搭擋的時候,那樣的率性驕傲、那樣的傲氣自我。

隻是,那樣的日子,卻是一去不複返了。

…………

“酒業的王總過來了,一起去打個招呼?前天還是他讓給我一場入場證呢。”許諾看到王總過來,轉頭對莫裏安說道。

“好啊。”莫裏安點了點頭,笑著對許諾說道:“真是長大了,以前可得我押著才肯出來應酬見人。”

“這麽來說,離開卓雅是件好事?”許諾不由得笑了。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拎著裸色的紗質繡花長裙,與莫裏安一起往王總那邊走去。

…………

“王總,你好,前天真是謝謝你了。”許諾拎著裙擺施施然的走了過去,臉上是得體而職業的笑容。

“裙子漂亮、人更漂亮,比起職業裝來,許小姐更適合晚禮服。”王總笑著,向許諾舉了舉酒杯。

“王總真會說話。”許諾與王總輕碰了下酒杯,笑眯眯的應著。

“王總好,很高興認識你。”莫裏安笑著與王總碰了碰杯。

“卓雅的莫總,是吧,你們的創意簡直是太出挑了。”王總一眼就認出了莫裏安,看著他更是笑得一臉的燦爛。

“哪裏哪裏,小伎倆而已。”莫裏安笑著虛應兩聲,輕抿了一口酒後,對許諾說道:“那邊還有幾個老朋友,一起過去?”

“好啊。”許諾點了點頭,正待與王總打招呼離開,王總卻看向大門對許諾說道:“怎麽你和顧總不是一起來的嗎?”

“恩?”許諾微微皺眉,聽見門口傳來與顧子夕打招呼的聲音——

“顧總來了。”

“這位是小少爺吧,真是可愛。”

“這位是?夫人?”

許諾和莫裏安同時停下了腳步,順著他的視線往門口看過去——白襯衣、黑西服的顧子夕,獨自走在前麵;一條寶石藍斜肩晚禮服的艾蜜兒,牽著同樣白襯衣、寶石藍領結的顧梓諾,遠遠的跟在後。

前後到達的三個人,似是有意的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可任何誰都看出來——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要過去打招呼嗎?”莫裏安輕聲問道。

“莫裏安,我遵從於內心的感受,不想裝做若無其事,但也不至於難過到傷心。”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給了莫裏安一個放心的笑容。

人總要學會長大、學會妥協、學會在現實裏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既然在他的身邊那麽難、既然堅持一段感情那麽累,既然她早就決定了放棄:

那麽,她就不該為了貪戀那一點溫暖而放縱他一次次的靠近;那麽,她的放手應該更徹底一些。

“莫裏安,聽說B市的市長也看了這次所有的廣告片,說是有意從創作人員中,選中創作B市城市宣傳片的人,你覺得我有沒有機會?”許諾端著酒杯,與莫裏安轉身往裏走去。

“有。”莫裏安的目光從顧子夕的臉上掃過後,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許諾的臉上,看著她淡然而明澈的眸子,輕聲說道:“B市最大的特點是曆史厚重,定位為曆史文化名城。而你這次的片子,用了中國的、世界的這樣的主題,與B市城市的城市定位應該是相符的。”

“我也這麽認為,不過,不知道市長會對這個城市有什麽樣的定位,是想以傳統的角度去表達?還是以現代化大都市的角度去表達?”

“這就決定了他會挑選什麽樣的創意師去做了。”許諾輕抿了一小口紅酒,思索著說道:“不過,我們‘品尚’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說到這裏,許諾突然笑了:“沒影的事兒呢,也就是想想了。這麽大的事兒,多少國際化的大公司搶著做呢。這中間還有無數的潛規則,哪兒輪得上我們這種才成立的小公司。”

“有想法就好,現在的事兒說不準。”莫裏安笑了笑,與她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

顧子夕自進門便看見與莫裏安站在一起的許諾——長身玉立、低言淺笑,對他已然做到視而不見。

許諾,在感情處理的這檔子事上,你倒真是沒半點兒長進。

顧子夕冷眼看著她許久,直到有人過來打招呼,才從她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第二節,成功?榮譽與抵毀隨之而來

隨著主辦方的入場,酒會現場的燈光也明亮了起來,會場裏也立時安靜了下來。

“媽咪,現在是準備宣布結果了。”顧梓諾對艾蜜兒小聲說道。

“好殘酷,現場宣布,輸的贏的都必須現場麵對。”艾蜜兒輕聲低語著。

“當然啊,難道輸了要躲起來?”顧梓諾奇怪的看了艾蜜兒一眼,拉著她的手,一臉興奮又緊張的往顧子夕那走去:“我們去爹地那邊。”

艾蜜兒眸光微閃,輕應了一聲,便與兒子一起往顧子夕那邊走去——在這樣的時刻,她們母子這樣的站在他的身邊,即便他不需要,她仍覺得幸福。

“爹地。”顧梓諾扯了扯顧子夕衣袖,告訴他自己在他的身邊。

“恩。”顧子夕彎腰抱起了兒子,讓他的視線打開,避免他在人群中看到的都是人腿。

艾蜜兒也自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後,他隻是輕瞥了她一眼,與她沒有任何交流——隻是餘光,仍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與莫裏安並肩而立的許諾:她正低頭與莫裏安低聲交流著什麽,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邊。

…………

“感謝大家對Y視這個傳播平台的支持與厚愛,竟標的結果公布如下——”

最後的結果,日化行業的標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還是落在了顧氏,第二是景園、第三是大家認為黑馬的麗景。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顧子夕,向他投以熱烈的掌聲。

顧子夕一手抱著兒子、一手舉著酒杯,向人群中示著意,目光停留在許諾臉上時,她也輕輕舉起了酒杯,與他隔空相碰,輕抿一口後,便轉開了眸子——那樣的疏離、那樣的從容。

…………

“此次的竟標,綜合最高分為‘顧氏’,創意最高分為‘景園’,我們也向‘景園’的主創人員許諾、許小姐表示祝賀。”破天荒的,Y視除了公布最終的結果外,還公布了主要評分項的分別得分。

隨著主辦方的話音落下,大家舉著酒杯,紛紛走到許諾身前,向她表示祝賀。

“謝謝。”

“謝謝。”

“謝謝各位,真的很高興。”

許諾與來人紛紛碰著杯,臉上是自信綻放的笑容——而顧子夕則站在原地,看著祝賀人群中的她,向她輕輕舉起酒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謝謝。”

許諾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同樣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此刻的成功,他有看到,他有為她高興著,她的心裏一片飛揚的喜悅。

…………

“有請顧子夕先生接受Y視黃金時段的合約、有請許諾小姐接受我們組委會特別頒發的創意獎彰。”

“怎麽會有這個獎的?”許諾疑惑的看著莫裏安。

“或許和我們剛才說的B市城市推廣策劃有關。”莫裏安點了點頭,接過她手裏的酒杯,示意她上台。

“恩,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許諾點了點頭,拎著裙子快步往舞台上走去。

“小心腳下。”臨到舞台前,顧子夕低聲溫柔的提醒著她,紳士的將手伸在了她的麵前。

“謝謝。”許諾仰起下巴看著他,微微頓下腳步,側身朝他微微欠了欠身體後,便抬腳一步跨了上去,任他的大手尷尬的伸在那裏。

顧子夕卻隻是微微笑了笑,收回大手,從容的走上台去,從容的站在她的身邊——在看她時,眼底的溫柔,溢滿了整個眸子。

而兩人這番動作,台下已是議論紛紛——

…………

“當真是郎才女貌的組合,夠養眼的。”

“這樣說就太委屈許小姐了,許小姐的才幹可不輸顧總呢,顧總贏的是企業實力、許小姐贏的是創意才華,論才華,許小姐不輸顧總啊。”

“不過這許小姐也太年輕氣盛了些,看來是和顧總憋著一股子氣在呢。”

“不會因為顧總沒有讓許小姐贏,許小姐生氣了吧?”

“不一定,你看那邊,原配夫人在那兒站著呢,她這麽心高氣傲的女子,哪兒能受這份氣啊。”

“聽說不是離了嗎?不會是因為許小姐吧?”

“誰知道呢,這年頭,男男女女的事情,分分合合也正常。”

“沒準兒攀上高枝兒了呢,要不今年怎麽突然弄出人創意特別獎?Y視賣的是廣告位,有必要頒獎嗎?”

“倒是,聽說三天的展播會她都進場了,看來能量當真不小。”

“女人麻,隻要肯犧牲,那還是有著天然的優勢的。”

“不過,人家是真有才華,去年和今年的兩個片子,國際水準啊。”

“這倒是……”

…………

台下話題不斷,為她與顧子夕的一段傳聞、為一個年輕漂亮女子如此的耀眼光芒。

顯然,鄙薄批評的聲音,已經掩過了對她成就的的讚譽,不禁讓人感歎——精英的世界裏,原來也同普通人的世界一樣,容不得一個美麗女子在那樣的艱辛付出後,取得的卓然成就。

而聽著這些顯然不同於市井批評的艾蜜兒,唇角卻是若有若無的淡然笑意,還有看著顧子夕時,眼底的仰慕與崇拜。

…………

“很高興再次為Y視貢獻一個高水準的片子,也感謝有Y視這樣一個平台,讓顧氏的產品推向全國乃至全世界。”台上的顧子夕顯得沉穩而從容。

“謝謝‘景園’讓我有機會進行這樣一次高品質的創作,更感謝Y視組委會對這次創作的認可。創意與商業的結合,還有很遠的路要走,我希望我是那個拓荒者,能讓這條路越走越寬、越走越亮。”那個曾經傲氣率性的許諾,如今站在舞台的中央,身上滿是自信的優雅;她的話,更顯出一個年輕人對行業、對社會的期待與責任。

這讓不管是讚許還是抵毀的人們,都對她更多了份認可——作為一個職業人,她的私生活原本就不該遮掩住她在事業上的成就。

第三節,許諾?傷心的退出

“許小姐,B市城市對外宣傳部,邀請你參與B市城市名片的推廣片創意。”酒會開始後,主辦方找到許諾,向她伸出了有力的手。

“真的嗎?”許諾仰頭去看莫裏安,眼底一片驚喜——在這樣的消息麵前,她再也做不來故作鎮定的從容模樣。

“恭喜你。”莫裏安看著她溫潤的點了點頭,示意她現在應該回複主辦方了。

“謝謝。”許諾轉眸,伸手與主辦方的人員用力的一握,喜悅的說道:“我很容幸能有這個機會。”

“莫先生也在邀請之列,酒會後我們具體溝通一下,這兩天市委領導找兩位聊聊細節後,就可以確定下來。”主辦方的大叔,看著他們兩人笑了笑,將後續的安排大致說了一下後,才離開會場。

…………

“莫裏安,這是真的呢!”許諾在目送著主辦方的大叔離開後,轉身看著莫裏安,眼底是不可置信的驚喜。

“是真的,你很棒,我為你驕傲。”莫裏安伸臂緊緊擁抱著她——他完全能懂她現在的喜悅,也真心為她感到驕傲。

“莫裏安,我太開心了,怎麽辦?”許諾看著莫裏安,止不住的興奮著。

“克製、克製。”莫裏安低聲輕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一會兒我們提前離開,我請你喝酒,這次由著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可是你說的,一會兒不許耍賴。”許諾嬌嗔著說道,完全的一副小女兒姿態。

“當然。”莫裏安鬆開擁著她的手,看著她一臉包容的笑意。

…………

“恭喜顧總,這次的標王又是顧氏。”

“謝謝。”

“除了創意,顧總的報價也是又準又穩,下次還介紹些經驗才好。”

“哪裏哪裏。”

另一邊,顧子夕端著酒杯,與各企業的老總寒暄著,對於大家的敬酒,他也是來者不拒的一飲而盡,看得旁邊的林曉宇一臉的擔心。

而一直牽著顧梓諾手的艾蜜兒,臉上的笑容已經撐得十分的辛苦——他這樣的喝酒,隻不過是心裏不痛快而已。

在看到許諾與他身邊的男人擁抱後,他的臉色明顯就不對了——子夕、子夕,你這樣一個驕傲的男人,竟為了她而吃醋嗎?

你這樣一個霸道的男人,對她的投懷別抱,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隻能喝悶酒來發泄情緒嗎?

“子夕……”艾蜜兒忍不住走上去,輕輕扯了扯顧子夕的衣袖。

“什麽事?”顧子夕轉過頭,看著她皺眉問道。

“你、你喝得太多了。”艾蜜兒輕聲勸道。

“讓你過來是勸我喝酒的嗎?”顧子夕冷冷的說道。

“我……”艾蜜兒看著他淡漠中帶著冷意的目光,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顧子夕轉過身後,又是一派清雅高貴的模樣,酒也是一樣的喝得沒有節製。

艾蜜兒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氣苦,轉眸看見林曉宇牽著顧梓諾的手往衛生間方向走去後,便端了酒杯大步往許諾那邊走去。

…………

“許諾,我有話對你說。”艾蜜兒直直的站在許諾的麵前。

“對不起,我對你要說的話不感興趣。”許諾看著她頗有氣勢的樣子,隻是淡淡的應著,伸手挽住莫裏安的胳膊,從容往另一邊走去。

“許諾,你別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你把子夕還給我!”艾蜜兒伸手就去拉許諾的胳膊,卻由於她走得太快而扯下了她裙子的後帶,眾目睽睽中,隻見許諾的抹胸禮服的上半身就這樣直直的落下來。

“你幹什麽!”許諾大怒,一手慌張的拉著裙子,一手轉身揮開了艾蜜兒的手。

“你幹麻打我媽咪!”許諾的手都還沒碰到艾蜜兒,就被顧梓諾的聲音給驚住了,揮在空中的手下意識的縮了回來。

而她麵前的艾蜜兒,卻華麗麗的倒了下去。

“媽咪!”

“蜜兒?”

顧梓諾與顧子夕快速的跑了過來,許諾隻是抓著胸口的衣服,看著一臉焦急的顧子夕,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低低的說了一句:“我沒碰到她。”

“許諾,我們先離開。”莫裏安快速的脫下外套包住許諾,擁著他低聲說道。

顧子夕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蹲在艾蜜兒的身邊,熟練的檢查著她的呼吸和心跳。

“媽咪、媽咪!”後跑過來的顧梓諾,看見毫無生機的倒在地上的艾蜜兒,不由得嚇得哭了起來,抬頭看著許諾怒聲說道:“你為什麽打我媽咪?”

“我恨你、許諾,我恨你!”顧梓諾如同一頭發怒的小獅子般,滿眼都是怒火。

“許諾,我恨你!”那童稚的聲音,如同一把利箭,那麽輕易的穿透她並不堅強的心髒,讓她幾乎站立不穩的搖搖欲墜著。

“許諾?”莫裏安緊緊的擁著她,看著她時滿眼的擔心,卻又有些不明所以——顧梓諾隻不是一個孩子最正常的表現呢?

“顧梓諾,閉嘴!”剛檢查完艾蜜兒情況的顧子夕,抬頭曆聲喝止了顧梓諾,在看到他倔強的小臉不敢再說話後,抬眼看著許諾快速說道:“探不到心跳。”

他臉上有擔心,目光裏卻有信任,這讓大腦一片混沌的許諾,在周圍不堪的議論低語中,又感覺到點點的微暖。

許諾點了點頭,在顧梓諾戒備的目光中、在圍觀人群詫異的議論聲中,快步的走到艾蜜兒身邊,邊跪下來邊沉聲說道:“大家讓開一些,給病人多一些空氣。”

說完便以標準的救護姿式,幫艾蜜兒做著心髒複蘇的搶救——10秒、20秒、30秒,許諾一點兒也不敢馬虎,用力的、一下一下的按壓著。

40秒、50秒。

“好了。”許諾終於感覺到艾蜜兒心髒又重新的跳動起來,當下便放緩了按壓的節奏,同時加大了按壓的力度。

1分鍾、2分鍾,當艾蜜兒的心髒完全恢複跳動後,許諾抬頭看著顧子夕:“可以了,等救護車來。”

圍觀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隨著她一起鬆了一大口氣,對眼前的情況卻更覺莫明。

…………

“恩。”顧子夕輕輕點了點頭,伸手幫她將身上罩著的寬大西服拉好,看著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不關你的事。”

“謝謝。”許諾的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這是第一次,在出事的時候,他選擇了相信她。

隻是這一次,她最在乎的兒子,卻不信她。

許諾轉頭看向一臉敵意的顧梓諾,她隻覺得心痛得無以複加——她願意離開他的生活,讓他單純的幸福著。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被他恨著的方式。

“我會和他說清楚的。”顧子夕低低的說道。

“不用了,這樣,也未嚐不好。”許諾扶著莫裏安的手慢慢的站起來,看著顧子夕輕聲說道:“子夕,好好照顧他。”

“許諾!”顧子夕霍的站起來,伸手去拉她,她急急的往後退了一步,不舍的看了顧梓諾一眼,絕然的轉身,快速的往外跑去。

莫裏安滿臉擔心的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兩人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而顧子夕卻知道——她如交待遺言般的離開,便再沒有挽回的可能。

…………

在救護車及時趕來後,顧子夕與顧梓諾,還有林曉宇隨著救護車一起離開了會場,隻留下紛紛的議論,還有一場關於正宮與小三對決、而男人終於選擇了正宮的傳言。

…………

“許諾。”莫裏安將一路疾走的她拉進懷裏,擔心的喊著她。

“莫裏安,陪我去喝酒吧。”許諾看著他輕聲說道。

“先去買件衣服換上。”莫裏安點了點頭,拉著她進了街邊的小店裏。

“先生小姐買衣服嗎?有看中的歡迎試穿哦。”店主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仍職業的打著招呼。

“就這件吧,進去換上。”莫裏安隨手拎了件長的毛線裙遞給她。

許諾看都沒看,接過衣服便進了更衣室,麻木的換下禮服裙後,又下意識的重新套上了莫裏安的西服外套——似乎這樣她就能感覺到安全一樣。

…………

“別在乎那些人說什麽,我們不需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裏。”莫裏安看著低頭喝悶酒的許諾,擔心的勸著。

“莫裏安,我想抽煙。”許諾將手伸在莫裏安的麵前,低沉的說道。

“不行。”莫裏安放了一杯酒在她手裏,斷然拒絕著。

許諾仰頭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看著酒吧裏五光十色的燈光發呆良久,才轉過頭來,看著莫裏安,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是我親生兒子。”

“恩?”莫裏安以為她說著胡話,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我是說,顧梓諾是我親生兒子。”許諾拉下他的手,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你和顧子夕?”許諾認真的樣子,讓莫裏安不得不正視她的說話。

“我……”許諾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後,重新看著莫裏安,低低的說道:“很沒營養的一個故事,我為了100萬,做了代孕媽媽,他就是那個雇主,而顧梓諾,就是那個代孕生下的孩子。”

“許諾……”莫裏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直都知道她有秘密、一直都知道她背負的東西太過沉重,卻從來沒想到過會是這樣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這世界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居然讓她和顧子夕戀上!

“莫裏安,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許諾將頭埋在掌心裏,低低的說道。

“回酒店吧,已經太晚了。”莫裏安看著她,沉沉的歎了口氣,繞過桌子坐到她的身邊,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柔聲說道:“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莫裏安,我是不是很髒?”許諾用手臂蒙著頭,悶悶的說道。

“胡說八道。今天先喝到這兒,回去好好兒睡一覺,醒來以後,該幹麻幹麻去。”莫裏安用力的攬著她,越過酒吧混亂的人群,快步往外走去。

…………

醫院。

一到醫院,艾蜜兒便被推時了重症病房,顧子夕也聯絡了張庭將她所有的病曆拍照發了過來,張庭在發完照片後,也帶著她的原始病曆,趕最近的一班機往B市飛過來。

在一切安排就緒後,顧子夕走到顧梓諾的身邊,沉沉的看著他。

“我沒錯,是她推我媽咪。”顧梓諾看著顧子夕,害怕但倔強的說道。

“顧梓諾,你真的和我很像。”看著倔強的兒子,顧子夕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蕭瑟而心疼的說道:“都憑著直覺去判斷她、冤枉她,似乎,她就活該受這些。”

“爹地?”顧梓諾看著顧子夕一臉落寞,憋著一肚子的怒氣也泄了下去,隻是愣愣的看著顧子夕,無措著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顧梓諾,我從不強製你做什麽,但今天,我給你定個規矩,你必須做到。”顧子夕看著顧梓諾嚴肅的說道。

“爹地……”顧梓諾呐呐著,有些懼意的看著顧子夕。

“從今天起,不允許當著許諾的麵說恨、說不喜歡、說討厭這樣的字眼。”顧子夕目光凜厲的看著顧梓諾,語氣裏透著從未有過的嚴厲。

“爹地不講道理,爹地為了許諾不分是非,我不要聽你的話。”顧梓諾往後退了一步,看著顧子夕大聲說道。

“你已經強大以可以不聽我的話了嗎?恩?”顧子夕肚子裏的火氣也慢慢的冒了上來。

顧梓諾隻是倔強著瞪著他不說話。

“曉宇,你帶他去看酒店錄像,看完了帶他來找我。”顧子夕給林曉宇打了電話,看著她走進來後,便轉身離開了等候室,不再理會顧梓諾。

看著夜色下隨著夜風搖動的樹影,他的心裏卻是一片平靜——他埋怨過許諾的不夠勇敢、埋怨過許諾的臨陣逃脫,直到艾蜜兒的挑釁、顧梓諾的爆發,他才知道:她是對的。

他們在一起,還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無法麵對——

就算他能扔著艾蜜兒不管不問,可她真的麵臨生命危險時,他能袖手旁觀嗎?比如說今天,他那樣的心疼她的狼狽,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狼狽的離去;

他一直認為,顧梓諾和她的感情,有讓人驚喜的默契,可真正有事的時候,血緣關係顯然比不上五年來的教養與陪伴更親密;

所以,他們是真的不行吧?

如果他的堅持,帶給她的隻有痛苦,他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

他們之間,也不過是一場有緣無份的相遇、一場不合時宜的糾纏……

…………

“先生,醫院不能抽煙。”

“好的。”

顧子夕掐滅了指尖明明滅滅的煙,拿起電話給許諾打了過去——

“喂……”

“她,還好嗎?”

“告訴她,我已經跟顧梓諾解釋清楚了,讓她別擔心。”

“恩,你好好兒照顧她。”

接電話的是莫裏安,讓顧子夕心裏一陣酸澀的苦笑——強勢如他、霸道如他,卻也不能不讓她縮在莫裏安的懷裏取暖。

…………

“爹地。”顧梓諾怯怯的站在他的麵前。

“看清楚了?”顧子夕看著他淡淡的問道。

“是媽咪先抓的她,她又回頭推媽咪,沒有推到,然後媽咪就倒下去了。”顧梓諾陳述著自己所看到的事實。

“恩。”顧子夕輕應了一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可是她不讓爹地和媽咪在一起,我不喜歡她。”顧梓諾倔強的說道。

“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任何人都無關。”顧子夕看著顧梓諾,沉聲說道:“顧梓諾,許諾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在任何情況下,你都要和爹地一樣,去愛她、去保護她,而不是傷害她,你明白嗎?”

“爹地……”顧梓諾疑惑的看著他,莫明的問道:“那我媽咪呢?”

“顧梓諾,你最信任的人是誰?”顧子夕定定的看著兒子。

“爹地!”顧梓諾的答案脫口而出。

“好,那爹地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隻有一個人會犧牲一切來保護你,那個人一定是許諾。”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隻有一個人會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犧牲自己的幸福來讓你快樂,那個人隻有許諾。連爹地都做不到,你知道嗎?”顧子夕看著兒子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顧梓諾疑惑的問道。

“等你再長大一些,爹地會告訴你為什麽。在這之前,你要用心去體會她對你的愛,不要讓她傷心。可以做到嗎?”顧子夕耐心的問道。

“她傷害我媽咪,我不能喜歡她。”顧梓諾睜大眼睛看著顧子夕,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不去敷衍顧子夕。

“顧梓諾——”顧梓諾的態度,讓顧子夕不禁有些生惱,但在看著他那雙與許諾神似的眼睛時,卻又無法發得出脾氣:“你以後少與她見麵吧,省得惹她難過。”

“哦……”顧梓諾並不理解顧子夕的話,而在他的心裏,許諾再好,也比不上艾蜜兒對他來得重要。

他想起艾蜜同他說過的話——許諾對他好、討好他,並不是真心的,而是為了討好爹地的。

而爹地又說,許諾會是這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比爹地還好。

他小小的腦袋裏,不禁有些混亂了——他不知道誰說得對、誰說的是真的。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他以為自己都弄懂了,卻發現自已根本就不懂——他相信顧子夕,卻又不願意去懷疑艾蜜兒,一個是最信任的爹地、一個是最親愛的媽咪。

他們卻是一個喜歡許諾、一個討厭許諾。

如果沒有許諾了,會不會他們就好了?

快五歲的顧梓諾抱膝坐在等候室的椅子裏,思緒混亂得一塌糊塗。

…………

酒店裏,莫裏安放下顧子夕的電話後,不禁看著睡著的許諾,怔怔的出神起來——若說許諾的話對他足夠的衝擊的話,他仍不覺得她會因此有什麽不同:她還是那個率性的依賴著他的許諾呀!

而顧子夕的一句‘和顧梓諾解釋清楚了’卻讓他一下子感覺到,自己在他們的麵前,就是個十足的外人——不論是什麽樣的開始,她們之間,竟然真的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許諾,怎麽會這樣?”莫裏安將身體沉沉的放進沙發裏,點燃一支煙後,想了想又掐滅了,隻是凝神看著她,發著呆。

…………

第二天.

許諾一醒來,便看見莫裏安正拿著電腦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工作著。

“莫裏安?你一直在這兒?”許諾用手撐著發疼的頭,低聲問道。

“起來了?”莫裏安抬頭看了她一眼,放下電腦,去將準備好的蜂蜜端了過來:“喝了會好點兒。”

“恩。”許諾接過杯子,邊喝著、邊想著什麽,慢慢的喝完後,抬頭看著莫裏安問道:“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麽醉話?”

“顧子夕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和顧梓諾解釋清楚了,讓你別擔心。”莫裏安看著她輕聲說道。

許諾握著空著的杯子,呆呆的看著他。

“在我眼裏,你就是你,和以前沒有任何不同。”莫裏安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杯子,放回到桌上後,看著她微笑著說道:“起來了吧?還賴床呢?”

“莫裏安,謝謝你。”許諾慢慢的手回懸在半空的手,看著莫裏安聲音嘶啞的說道。

“謝我什麽?”莫裏安輕輕笑著:“謝我這麽個正常的大男人,沒有趁人之危嗎?”

“胡說八道什麽呢。”許諾輕輕低下頭,沉沉的歎了口氣,卻沒心情應和莫裏安的玩笑:“顧梓諾從小生長在富貴的環境裏,縱然懂事,也還有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有我這樣一個媽媽的存在,於他來說,可能並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他的教養一直還不錯。”莫裏安安慰著說道。

“不是教養的問題,而是我為什麽生他的問題。”許諾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不配做他的媽媽,所以,我不要去打擾他的生活。”

“恩。”莫裏安看著她,不由得心生一股理解的心疼——這麽年輕的她,母愛卻和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是一樣的。

“我給顧子夕打個電話,這個人脾氣不好,其實顧梓諾是怕他的。”許諾深深吸了口氣,也沒避著莫裏安,拿起電話便給顧子夕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