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5 競標背後

顧子夕深深吸了口氣,拿了衣服去酒店的健身房跑了半個多小時後,才讓胸中壓抑的一股火氣平熄下來。

回到房間,衝了個澡後,顧子夕給許諾打過電話去:

“將修改後的提案發給我吧,我再看看。”

“我還在改,兩種方式都試一下。”

“先發過來吧,我再看看。”

“好的。”

掛了電話後,顧子夕便收到了許諾的郵件,顧子夕戴上耳機,又重新慢慢的去看、去體會許諾設計期初要表達的狀態。

…………

而許諾在房間裏,正趴在電腦上找圖片,試圖以顧子夕的思路做一個新版本。

顧子夕說的是有道理,但他的道理也太過現實主義,讓她有些不能接受,創意之本還是要講究結構性與完整性,在這基礎上來做妥協和修改。

所以她決定兩種版本都感覺一下,看看是否有讓步的餘地。

找圖片、改配樂、調結構,一直忙到淩晨一兩點,新的提案才算修改完畢。

許諾將修改後的提案,在重新做了配樂修整後,一並發給了顧子夕和莫裏安後,給自己做了個六點的鬧鈴,連澡都沒洗就上床了。

迷迷糊糊中她還在想著,自己今天問顧子夕的話,其實是有些過份。他是公司老板,他是最希望公司能入圍的;而且,如他那樣霸道強勢、又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男人,怎麽會因為一份被拒絕的感情,而做出影響提案的決定呢!

他的決策和意見,從來都是從對項目有利的角度出發的。

所以,她應該更客觀的去評估這兩套方案,而不能隻站在創意的立場;

以後再不能和他說這樣的話,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已經分手,她憑什麽會以為,他還會為她的行為而難受、不滿、甚至做出吃醋這等小家子氣的事情來。

想清楚這些,許諾自嘲的笑了笑,蒙上背子放鬆的睡去。

…………

累極無夢,這一覺雖然隻有四五個小時,質量卻是極高。

聽著手機鬧鍾醒來的時候,許諾幾乎沒有怎麽賴床。

第一時間打開電腦,啟動工作文件後,才跑去刷牙洗臉。回到辦公桌旁邊時,屏幕右下角已經有郵件提醒——莫裏安和顧子夕的回複都已經發過來了。

“兩稿都看過,以競標的角度來說,我堅持第二稿。而且,若是競標成功的話,或許這兩稿都不會用到,而是會由臨時組建的團隊再拿新的創意。所以:這次的目的不是展示,而是說服組委會。”

這是顧子夕的回複。

“第一稿的傳承與轉接非常好,能夠將受眾的情緒很好的調動起來,對城市的表述有線性感的延伸。第二稿的調子明快直接,優點是訴求清晰,缺點是整個陳述平緩沒有起伏,造成不了視覺衝擊與視覺延緩。”

這是莫裏安的回複。

許諾抱著電腦思緒良久,抱著電腦去了顧子夕的房間:“我和你討論一下方案。”

“恩。”顧子夕似乎睡得也不早,聽到敲門聲來開門的時候身上還穿著睡衣:“先進來再說,我一會兒就好。”

看著赤著上身僅著絲緞睡褲的顧子夕,許諾不由得一陣尷尬:“不好意思,以為你起來了,我一會兒再過來吧。”

顧子夕輕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哪兒有這許多講究,時間已經很緊了。”

“哦。”許諾的臉微微一紅,抱著電腦側身從他身邊過去,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味兒,讓她不由自主的一陣心慌。

不過想想,這個男人是習慣**上半身睡覺的,若是張玲或林曉宇來敲門,他也就是這個樣子,也沒什麽特別的。

快步走到外廳的書桌旁坐了下來,看到顧子夕關了門後,便直接去洗漱間刷牙洗臉,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就不能先穿上衣服?”

“好啊。”顧子夕連頭都沒回,邊擠著牙膏邊說道:“我的睡袍在床邊的沙發上,幫我拿一下。”

許諾不由得一愣,當下站起來:“我一會兒再過來。”

“這麽大脾氣呢?”顧子夕輕笑,轉過身來看著她:“幫我拿一下吧,一會兒張玲也過來。”

“那可不正好,讓她欣賞一下。”許諾輕哼一聲,轉身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看著她輕俏的背影,顧子夕的眸光不由得微微暗沉——她是想和他瞥清關係的、也是想和他拉開距離的。

隻是許諾,分手是你說的、不要感動是你說的、分手不要做朋友也是你說的,可你在我的麵前,依然無法從容,不是嗎?

顧子夕為她的倔強與堅持而心疼,也為她這樣的放不下而心暖——這段感情他們都走得很辛苦,至少至少,她的不從容也是對他堅持的另一種回應。

…………

許諾去到樓下轉了一圈,最後在星巴克買了四杯咖啡和四份早點回到酒店,再敲顧子夕房間的門時,是張玲來開的門。

見是許諾,張玲不由得有些微微的尷尬——雖然是為了工作,這麽一大早的在老板的房間裏,會不會讓她誤會?

“許經理,早。”張玲的表情略顯不自然。

“早啊,我給你們買了早點。”倒是許諾的神情一派自然,沒有任何的不適或不快。

“呃……”張玲忙伸手接過許諾手裏的早餐袋,側身將她讓進來。

“早。”許諾就如剛才沒有來過一樣,將早餐放在外間的辦公桌上,對正在看電腦方案的顧子夕打著招呼。

顧子夕抬腕看了看時間,才又轉過目光看她:“你早上一點四十五發的郵件,過來的時候是六點四十五,隻睡了四個小時?”

“顧總是不是很羨慕我們年輕人?睡四五個小時,頂得上你睡七八個小時?”許諾拉開椅子,看著他笑著說道。

顧子夕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沉著臉說道:“不知道誰的臉上盡是黑眼圈呢。”

許諾輕輕挑了挑眉梢,邊拿手機給莫裏安發信息邊說道:“所以你應該為有我這樣的員工而開心,因著老板的一句不滿意,便自覺的加班加點、熬夜改方案。”

看著她努力的做出一副疏離有致的模樣,顧子夕不禁微微皺眉,當下也不再說話,拿起一份早餐,拆開來慢慢的吃著。

張玲走過來,見他們麵對麵的坐著,隻得坐在了兩人之間的位置上,卻又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張姐吃早點吧,顧總早上還提醒我時間緊張呢。”許諾看著張玲笑了笑,將一份早點推到她的麵前,站起來對顧子夕說道:“莫裏安要改他自己的稿子,不過來了,我幫他把早點送過去。”

顧子夕微一皺眉,看著張玲說道:“張玲,你幫許經理送一下,許經理修提案的時間比較緊。”

“好的。”張玲忙站起來,不僅拿了莫裏安的早點,更是將自己的那份拿了起來,笑著對顧子夕和許諾說道:“正好我改的方案也讓莫總監再看看。”

顧子夕輕應了一聲後,張玲便轉身離開了顧子夕的房間。

…………

許諾略略抬了一下眼皮,輕瞥了顧子夕一眼,並未說話,隻是低頭吃自己的早點。

“我的回複你看了?”顧子夕喝了口咖啡,將已打開的電腦放到桌麵中間。

“恩。”許諾點了點頭,想了想後,看著顧子夕慢慢的說道:

“從創意角度來看,我堅持我的方案;從服從的角度來看,你是老板,我這是代表公司做方案,所以最後的決定權在你;從競標本身來說,我沒與政府官員打過交道,所以沒辦法揣摸他們的喜好和心思,我的創意隻尊從於對這個城市的理解來做;這方麵,或許你更有發言權。”

顧子夕有些意外她這不是妥協的妥協——是讓步,卻不失對自己專業的堅持;看問題也變得全麵起來。

這個全麵,不僅是考慮到創意本身將麵對的受眾群體,更考慮到做創意的源本意圖——或許是她太過的渴望成長、強大,以至於她成長的速度,簡直令人吃驚。

“我印象中的政府官員,說話喜歡打官腔、看報告喜歡聽假大空的話、不喜歡將陰暗的、不好的、落後的東西給揭露出來,好大喜功、遮掩事實,是他們的共同點。所以我建議用色調更明快的方案、去掉起伏曲線裏的低伏之處,就是這個原因。”顧子夕看著許諾,點了點頭,向她分析著自己堅持修改的意圖。

“這個文部長,打了兩次交道,和你說得不一樣。”許諾看著他,思索著說道:“感覺是真心想做事的。”

“還有最後幾個小時就要投標書了,對價格我有信心,對於提案……”顧子夕伸手敲打著桌麵,思慮良久,對許諾說道:“你先把兩份都打印裝禎好,我再去了解了解情況。”

許諾看著他點了點頭:“好。”

“我已經安排張玲去買打印機了,一會兒我把所有的資料發給你,你自己打印裝禎,報價方麵,張玲和莫裏安都不宜知道。”顧子夕看著她強調著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許諾心裏不由得微微梗了一下,仍點頭應了下來——到底是他太多疑?還是商人都有這樣的小心謹慎?

“在商場上,隨意的相信別人,就等於把自己的命脈交到別人手上。”顧子夕看著許諾微滯的表情,淡淡的說道:“這份報價,是我花了很大的代價,從代理廣告公司那裏買了內部消息才做出來的。我能這麽做,別人也能這麽做。這是商場、這裏的竟爭是不見血的殘殺,容不得你天真和失誤。”

“商人和一般人處理事情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可以理解。”許諾點了點頭,站起來收拾好桌上的早餐袋,扔進垃圾桶後,轉身拿了電腦對顧子夕說道:“我先回房間將兩個提案再潤潤色,你讓張玲買了打印機後,直接去我房間。”

“恩,弄完了再補個覺,我可不希望,下午一起去送標書的時候,你還頂著一幅黑眼圈。”顧子夕點了點頭,淡淡的語氣,不帶一點情緒。

“呃……”許諾不禁語結,瞪了他一眼,抱著電腦離開了他的房間。

顧子夕隻是微微一笑,在許諾走後,猶豫了一下,便給景陽打過電話去:“B市的文宣部有關係嗎?”

“上次和你說的城市宣傳片的項目,報價上已經搞定了,在創意方案上,許諾做了兩套方案,我和她分岐挺大,想探探市裏的風格再做確定。”

“不過,時間挺緊了,我們現在把兩套方案都準備好了,如果有確實的消息,我們就選一個,如果沒有的話,隻能隨便拿一套去賭了。”

顧子夕對景陽快速的說道。

“她?”不知道景陽在電話裏說了句什麽,顧子夕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那還是算了,我寧願這個項目做不進去。”

“我和她之間,沒可能和解。有些事,我不調查,不代表我不知道。”

“恩,你看著辦吧。”

掛了景陽的電話,顧子夕的臉色一片陰沉。

第二節,朝夕?暗中的動作

法國。

“朝夕,這事兒你聽了也就聽了,不要插手、更不要通知她。”景陽掛了電話後,見顧朝夕的眼珠子轉了起來,便立即製止了她。

“我哪裏有這麽多事。”顧朝夕不由得輕笑,邊看著顧梓諾穿衣服邊說道:“我以為他比我更現實,隻要對生意有利的事情都會去做,沒想到他會連現成的資源都不用。”

“男人的世界,女人永遠都不會懂。”景陽輕瞥了她一眼,轉頭對顧梓諾說道:“顧梓諾,你說是不是?”

“是。”顧梓諾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是。”顧朝夕淡淡的應了一句,對顧梓諾說道:“顧梓諾快去刷牙洗臉,我們要上學了。”

“大姑姑,你送我坐校車吧,你不要送我去幼兒園了。”顧梓諾睜大眼睛看著她。

“為什麽?”顧朝夕伸手幫他整理著衣服,隨口問道。

“因為你肚子裏的寶寶好大了,你開車不能寄安全帶了。開車不寄安全帶是很不安全的。”顧梓諾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認真的說道。

“小東西,安全意識還挺強的。”顧朝夕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說道:“以後由你景陽叔叔送我們。今天他忙,大姑姑再送你一次。”

“以後妹妹上幼兒園,我去送。”顧梓諾伸手拍了拍顧朝夕的肚子,又將耳朵貼了上去,認真的聽著裏麵的動靜。

“你就知道是妹妹?”顧朝夕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她還是想生個兒子的,但景陽死活不讓她去做性別鑒定,她也沒辦法。

“我喜歡妹妹呀!”顧梓諾一本正經的說道。

“對呀,我們都喜歡小女生呢。”景陽幫顧梓諾穿好鞋子後,拍了拍他的頭笑著說道:“快去吧。”

“哦。”顧梓諾對著顧朝夕的肚子說道:“妹妹再見,我要去上學了。”說著一溜煙跑到洗浴室刷牙洗臉。

“再堅持一天,明天我送你們。”景陽俯下頭,在顧朝夕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溫柔說道。

“沒事兒,這小鬼頭也太懂事了些,不知道子夕是怎麽教出來的。”顧朝夕笑著說道:“有時候問的問題,我都沒辦法回答。”

“所以說,生個女兒就沒這些問題了,女兒對媽媽最貼心。”景陽笑了笑,伸手輕撫著她大得不像樣子的肚子,歎息著說道:“女人生孩子真是挺辛苦的。”

顧朝夕看著他溫柔而心疼的眼神,心不由得微微一動——自她懷孕後,身邊不僅多請了一個阿姨幫忙,景陽也基本減少了在外應酬的次數,盡量回來陪她。

而她自己的工作也是忙得一塌糊塗,可即便如此,有時候仍會有莫明的脾氣、有莫明其妙的憂鬱。

而那個女孩?

她一個人、沒有人在身邊噓寒問暖、沒有讓她賴以寄托的工作,她是怎麽挺過來的呢?她又是怎麽撐過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的無助的呢?

是因為她一心看錢,這些都不是事?還是她本性強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想什麽?”景陽沉靜的看著她。

“沒什麽,生孩子麻,所有的女人都要經曆的,也沒什麽辛苦的,你別這麽作了,看著讓人煩。”顧朝夕瞪了他一眼,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椅子站了起來。

“還以為你懷寶寶會變溫柔點兒,看來難。”景陽哈哈一笑,將顧梓諾的書包拿在手上,送她們兩個去車庫。

仔細的幫顧朝夕將駕駛室的坐椅調好,又幫顧梓諾寄好兒童坐椅的安全帶後,對顧朝夕說道:“子夕那事兒,你別過問,這件事情她就算不出麵,子夕也是可以搞得定的。”

“我知道了,再見。”顧朝夕眸光微閃,朝著景陽擺了擺手,便發動車子離開了車庫。

景陽隨後開了另一輛車直接去了辦公室,通過進出口貿易的口子,間接的了解B市這個項目的進展和思路,以及幾位主要領導人的風格個性。

隻是,這曲曲折折的關係,打通起來,確實需要費一番功夫,不知道最後消息來的時候,是否還來得及。

景陽與顧子夕一直保持著進展上的溝通,而顧子夕倒是比他更加的篤定和從容。

第三節,子夕?最後的決定

許諾的房間,顧子夕在調整著打印機的色度與模式,許諾則對著電腦一張一張的PPT校著稿,檢查排板和錯別字——這樣的工作,比做提案本身還要費功夫,許諾兩眼盯著電腦,隻覺得眼睛生生的發疼。

“好了嗎?”顧子夕調試好打印機後,看著她問道。

“第一份可以了,你先打。”許諾將校好稿的公司介紹發到顧子夕的電腦後,繼續將眼睛盯在屏幕上,捉蟲子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著。

在顧子夕打完兩份公司介紹後,許諾正好核對完一份創意提案,然後發給了顧子夕。

兩人默契的配合著,直到十點半,所有的稿子校對打印完畢,離送稿時間還有三個半小時,而景陽那邊也還沒有消息。

兩人看著打印好的競標書,對視一眼,各自拿了一份,用買來的錦麵專用裝禎文件夾一頁一頁的裝訂好。

“還等嗎?”許諾看著顧子夕。

“用你的那份吧,你說得對,在我們無法揣摸對方的心思前,我們發揮自己的創意優勢。”顧子夕看著她,沉靜的說道。

“好。”許諾垂眸看著手裏裝禎好的競標書,自信的說道:“我對自己的創意有信心,做這麽多年的創意,有時候靈感和感覺,會比數據的、理論的分析,來得重要得多。”

“我相信你。”顧子夕點了點頭,你去休息一下,我把你這份再打印一套,以防有什麽差錯和意外。

“我不……”

“這是工作要求。”

許諾正待拒絕,看見顧子夕義正言辭的模樣,呐呐的將沒說完的話又咽了下去,放下手中的競標書後,轉身往臥室走去。

顧子夕笑了笑,重新坐了下來,安靜的看著打印機裏吐出來的一張一張的紙,然後又沉著的將這些紙裝禎成冊,仔細的將廢紙收好後,也坐在沙發裏,眯起眼睛休息起來。

雖然許諾在房間、他在客廳,卻仍感覺到一種和她在一起的安然與沉靜——也用這樣的距離,想念著她在懷裏時候的溫軟感覺。

…………

12點整,張玲打了電話進來,提醒他該出發去文宣部了。

顧子夕這才驚覺,一個小時的時間,自己竟然睡得比晚上還沉——是因為有她在身邊?

顧子夕的嘴角自然的彎起一弧淡然的笑意,起身去洗浴室洗了一把臉,整個人清醒之後,才去敲許諾的門:“許諾,要出發了。”

“哦,好。”許諾從睡夢中被吵醒的聲音,有股格外嬌軟的味道——是她每次從他懷裏醒來的味道。

顧子夕定定的站在門邊,半邊挪不開步子——這樣的她近在身旁,要壓抑對她的愛情,該有多難?

…………

“顧子……”

“喂,你站在門口幹麻,嚇了我一跳。”

許諾拉開房門便看見站在門邊一臉若有所思的顧子夕,不由得嚇了一跳。

“哦,怕你起不來,準備再敲門的。”顧子夕看著她因睡眠而顯得毫不設防的臉,心裏某處放著她的角落,不由得一片柔軟。

“我起來了,洗把臉就好,你等我一下。”看著他眸子裏的溫柔,許諾故作淡然的說道。

“裝禎好的競標書放在桌子上了,一會兒記得帶好,我過去換身衣服,十五分鍾後大廳見。”顧子夕點了點頭,隻作平常的交待著工作。

“好的,一會兒見。”許諾見他終於沒有更多的流路,心裏微微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更放鬆了些。

“一會兒見。”顧子夕柔柔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

許諾快速的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將競標書又仔細的翻看了一遍後,仔細的放進了隨身的大包裏,想了想,將另一份準備棄而不用的競標書放在了電腦包裏,這才又拿了羽絨外套,快速的往外走去。

…………

在大廳裏看到顧子夕的時候,許諾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慣的白襯衣,外麵是紫灰色絨麵西服。

而她,則是一件茄紫色緞麵襯衣、外麵是紫灰色西服套裙——競然這麽巧,和她的搭配就像情侶裝似的。

“這麽巧,象工作服似的。”顧子夕笑著走過來,將她手上的電腦包接了過去。

“呃……”許諾真是不得不服他的腦袋轉得快——明明看出自己的尷尬了,一句工作服似的,將所有的尷尬全然的化解。

“沒看到張姐呢。”許諾暗自吸了口氣,大步跟上他的步子,隨意的問道。

“讓她先過去了,看看現場的情況。”顧子夕淡淡應著,與她一起快步往停車場走去:“莫裏安自己去?”

“是的。”許諾點了點頭:“個人交提案的時間比公司這邊要早一個小時。”

“恩。”顧子夕點了點頭。

…………

一路上,顧子夕安靜的開著車,許諾則拿出競標書反複的看著。

“不用再看了,既然到了最後的時候,完全放鬆就好了。”顧子夕側頭看了她一眼,輕聲提醒著。

“哦。”許諾合上競標書,深深吸了口氣:“我還是有些緊張。”

“正常,不過,適度就好。”顧子夕側頭給了她一個溫潤的笑臉,輕聲說道。

“恩。”許諾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響著的電話,又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莫裏安的電話。”

“你接吧。”顧子夕的語氣淡淡的。

“莫裏安,情況怎麽樣?”許諾接通電話,急急的問道。

“文部長親自接提案,每個人都談了大約半小時左右。至於公司這方麵,不清楚會不會用這個方法。不過從溝通的創意思路來看,我建議你用原來的那份提案。”電話裏,莫裏安的聲音低緩而溫柔,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好的,我知道了。”許諾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你談的情況怎麽樣?有幾成把握?”

“感覺還行,整體上來看,這個文部長身上更多企業的氣質,官場的氣質倒是不濃,如果有溝通的機會,注意發揮自己的創意優勢就行了。”莫裏安想了想說道。

“好的,那我先掛了,你說的話我再想想,我有點兒緊張呢。”許諾的聲音細細的,與平日裏的自信張揚完全不同。

“好,掛吧。”莫裏安說完便先行掛了電話。

許諾捏著電話看著顧子夕說道:“個人在交提案的時候會當麵溝通,文部長身上更多企業氣質,不同於眼下那些當官的。”

“恩,好。”顧子夕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幫我看看,應該是景陽的信息。”

“恩。”許諾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景陽:“景陽說,托人了解過了,文部長確實是莫裏安說的那個樣子的。讓你把握好風格,選合適的提案。”

“看來你是對的。”顧子夕接過電話放回到一邊,給了許諾一個讚許的笑容。

“隻能說這個人恰好是這樣吧。”許諾笑笑說道,在有了莫裏安和景陽的信息後,許諾覺得自己的緊張隨之緩解了不少。

…………

到市政廳辦公大廳後,張玲快速的跑過來:“h&g和s&K兩家公司還沒來。風尚來得最早,華衣和西園和我們差不多,是剛到的。”

“恩,風尚進去了嗎?”顧子夕抬腕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的2點,還差15分鍾。

“還沒有,從個人提交提案的情況上來看,這幾家公司約的時間應該都不同,我們是2點,看來是最早的。”張玲低聲說道。

“最早?”許諾重複了一句,轉眸看向顧子夕,低聲說道:“早有早的好、先入為主。”

“早比晚好,早的會成為評估的水準線。”顧子夕點頭,看著許諾,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意。

原本還緊張著的張玲,見兩人越來越輕鬆的表情,緊張的情緒自然的放鬆了下來。

其實,顧子夕是見慣各種場合,有謹慎卻並不緊張;而許諾,則是慣性使然,每到項目的最後關頭,她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以最放鬆的狀態麵對。

…………

兩點的時候,出來接顧子夕和許諾進去的,是文部長的秘書。但進去之後,文部長隻是大致翻看了一下競標書,沒有聊任何與項目有關的話題,便讓他們離開了。

而讓他們感覺出乎意料的,則是回複的時間:當日兩點交的稿,第二天的十點便出結果,所以通知各公司這兩天不要離開B市——這幾乎顧子夕參與的競標項目中,回複最快的了。

…………

“確實是分開提交的,而我們是最早的。”張玲看著他們說道。

“他們的工作風格,當真讓人意外。”許諾微微皺了皺眉頭。

“提交環節是正常的,企業不同於個人,考察的是整體實力和能力,要看了提案、進行對比才能做決定;個人隻需要符合某方麵的能力即可,所以麵談之後再看提案,差不多就可以確定下來了。”顧子夕從容的說道。

“我們現在就隻能等著了?”許諾看著顧子夕。

“張玲回深市,繼續顧氏那邊的案子;許諾留在這邊,準備中標之後的提案講解;我也留在這邊,在結果出來前,看來能不能活動一下。”顧子夕看著她們兩個說道。

“好的。”許諾與張玲對視了一眼,轉頭看著顧子夕點了點頭。

許諾和張玲回到了酒店,顧子夕則不知道去了哪裏。

第四節,鄭儀群?動用關係

晚上,某中式特色餐廳包房。

“文部,現在找你出來見一麵,可是難上加難啊。”鄭儀群看著文宣部的文部長,臉上是溫婉而得體的笑容。

“聽說你好多年不管事了,怎麽這次會對這個項目有興趣?”文部長溫文的笑著,滿身的儒雅中,將為官的分寸、舊識的身份,都拿捏得極為得當。

“這次競標的有家公司叫做‘品尚’,是我家老大投資的,你的為人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就是來問問,他的提案有幾成把握,沒有的話,我讓他早些回去,一條心放在顧氏的業務上頭,也別一天到晚的不務正業了。”鄭儀群淡淡笑著,沒有提一句要文部長關照的話。

“哦?”文部長似乎有些詫異,輕揚了揚眉頭,看鄭儀群說道:“上個月Y視的競標我是知道顧氏拿了標王的,倒不知道這家公司也是他投資的?”

“文部長,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因為我再嫁生子,和這個兒子的關係鬧得很僵,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事的。”鄭儀群低下頭,神色間有些落寞之意。

“唉,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都不體諒父母的生活。”文部長低低的歎了口氣,想了想,看著鄭儀群說道:“雖然老顧也去了好些年了,他對我的好,我也總是記著。”

“隻是你們一向在深市發展,生意也做得大,我這個窮當官兒的是想使力也使不上。這次既然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否則這心裏每每想起來,總是覺得過意不去。”文部長小心的斟酌著措詞,每句話說得都很慢。

“不過,這是個政府項目,做好了也就是個名氣的事兒,想從裏頭賺錢,怕是沒多大機會,他可有思想準備?”文部長想了想,又問道。

“他想做成的事,我總得幫他想辦法才是,最終能得到什麽結果,我是不管的。”鄭儀群的答話也是一語雙關——聰明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隻是盡力,文部長幫到什麽程度,她不介意;也同時表明了,若是能讓顧子夕中標,賺不賺錢,她更不介意。

“好。”文部長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便隻談茶藝,便不再涉及一切與競標、一切與生意、一切與過去有關的事情。

直到半小時後,文部長先行離開,而鄭儀群則在二十分鍾後才離開。

…………

夜色中,走在B市熟悉又不熟悉的街道上、看著明明晃晃的街燈,鄭儀群恍然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一恍,時間就過去了三十多年了;一恍,子夕的父親都去世快十二年了。

“東南,你對這個文立然是救命之恩,今天我卻拿這麽點兒小事來找他,你說會不會太不合算了?”

“不過,我們確實也沒別的事找得上,用得一次是一次吧,待到他不在位了,這恩情也就過期作廢了呢。”

鄭儀群在沿著種滿梧桐樹的街道慢慢的走著,心裏算計著這次找文部長的得與失。

初春的寒意吹入她的大衣,讓她不得不拉緊了大衣,微微瑟縮著脖子,看著搖曳燈光下凋零的樹葉,鄭儀群的心裏,不禁生出幾分空洞的落寞。

…………

街道的另一邊,許諾與莫裏安、張玲吃完飯後,正從酒店裏走出來。

“你還在這邊呆幾天?”莫裏安看著許諾問道。

“一天。”許諾應道:“明天出結果後,如果沒中,肯定是要回去了。如果中了,也要回去安排一下手頭的工作,為新的項目做長期的準備。”

“恩,希望能有好消息。”莫裏安點了點頭:“我這邊的通知是後天出來,我估摸著,是要先定下執行的公司,再由執行的公司與政府一起確定人員。所以我也不用再這邊等。”

“要是定了我們公司,我第一個點你。”許諾玩笑著說道。

“好啊,這次我的小命就捏在你手裏了。”莫裏安也笑了,心裏卻想著——若是‘品尚’中了,他的機會自然是減半了。

隻是許諾在這方麵的心思簡單,他也不想讓她不開心,所以順著她的玩笑話,也不點名事情的關鍵所在。

“那莫總監是明天回去嗎?我們正好一起。”張玲看著莫裏安說道。

“我明天9點的航班,國航,你呢?”莫裏安看著她問道。

“正好正好,我也是9點的國航呢。”張玲笑著說道。

“張姐,你正好有機會向莫裏安好好討教討教,他可是我的……”許諾正笑著,在看見迎麵走來的女人時,不禁立即收了聲。

“許諾?”

“許經理?”

莫裏安和張玲順著她的視線往前看去——一個穿著長及腳踝的藏青色羊絨大衣的婦人正往這邊走來:似乎在看見許諾之後,她的腳步也緩了下來,卻仍是方向不變的直直的往許諾走來。

“許諾,是嗎?”鄭儀群定定的站在許諾的麵前,兩人幾乎相同的身高,讓她們彼此平視著對方,隻是鄭儀群淡然眸子裏的強硬與傲氣,卻讓許諾隻覺得一陣讓人窒息的壓迫。

“你好。”許諾輕聲打著招呼,定定的站在她的麵前,腦海裏一片翻江倒海的洶湧——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他的母親:這個一心要讓顧子夕處理掉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