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少的新妻

“子夕,你、你們在說什麽?”艾蜜兒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顧子夕的麵前,仰起頭,用充滿霧氣的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的問道。

‘他和她之間,隻差他的一個決定’

這個她是指自己?還是另有其人?

他要做什麽決定?

張庭隻說他病了,讓自己多關心他。原來、原來還不止這些嗎?

艾蜜兒慌張著、害怕著,抓著衣服的手,強自控製著微微的抖動。

“你身體不好,就不要隨意的到處走動,我現在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擔心你。”顧子夕看著她虛弱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眉宇間卻是淡淡的愁鬱。

“子夕,是不是因為我身體不好,所以你不要我了?你是要決定不要我了嗎?”艾蜜兒上前一步,淒淒的抓住他的胳膊,眼底盡是不知所措的慌張:“子夕,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現在,你要變了嗎?你煩了嗎、倦了嗎?要丟下我了嗎?”

“一輩子?”顧子夕斂著雙眸,下意識的重複著她的話,卻在看見她那張一如初見時美麗,卻充滿了淒怨的臉時,低低的問道:“蜜兒,你還愛我嗎?”

不要她?她到底是怕他不要她、還是怕他不愛她?

愛和要從來都不是一回事,而她,要的是什麽?

“子夕?”艾蜜兒一愣——他為什麽會這樣問?她怎麽可能不愛他!她愛他,已經愛到沒有自己、愛到害怕了呀。

“也許,未來你會有機會弄清這個問題。”顧子夕輕輕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抬腕看了看時間,扶著艾蜜兒走到沙發邊,安頓她坐下後,淡淡說道:“我馬上有個會議,一會兒張庭來了,你和他一起去醫院。”

“我不走,我等你。”艾蜜兒鬆開抓著他的手,目光和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持——其實,也不算是前所未有。在兩人深愛時,她也是可以任性的、是可以堅持的、是可以不講道理的。

直到代孕事件以後,她便再不敢了。

再到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若再這樣整日沉溺於後悔之中、這樣一直害怕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男人,全部輸掉。

不可以!

“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艾蜜兒挺直著身體,反複的說著這句話,似乎隻有這樣,習慣了聽話的她,才有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顧子夕隻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話,轉身回到辦公桌旁拿了文後,便徑直往外走去。

“總裁,會議開始了。”謝寶儀推門而入,便看見顧子夕迎麵而來,她朝沙發上坐得筆直的艾蜜兒點頭招呼之後,便接過顧子夕手上的文件,跟在他的身後快步離去。

看著他們默契的配合、和諧的身影,艾蜜兒隻覺得一陣心虛,身居總裁夫人的優越感慢慢不複存在——如果他要的是並肩同行,那麽她從來都不能。

做為妻子,不能滿足他的正常需求、不能為他生孩子、不能在事業上與他同行、甚至隻會給他添麻煩,她是不是太失敗了?

可是,子夕,你早就知道我的身體,你曾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可你現在已經不要我了。

在這間風格硬朗、現代化氣息十足的辦公室裏,柔弱纖細的艾蜜兒象一個硬闖進來的異類,隻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她悲哀的發現——除卻曾經的愛情,她和他,竟然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心髒猛的一陣揪痛,她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大口的吸著氣,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急急的抓過包裏的藥吃下之後,整人嚇得癱軟在沙發上。

好吧,你不要我,我走。

好吧,你不愛我,我何必還求著你。

想起他轉身時的目光,隻覺得自己的堅持在他的眼裏,就是一個笑話。

曾經被捧在手心裏的她,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待整個人緩過勁兒來之後,她抓著包衝出了他的辦公室。

……

“我說最近別開車,聽見了嗎!”

顧子夕低沉的聲音回響在耳邊,霸道卻溫暖——是戀愛的感覺了嗎?有個人這樣霸道的關心著。

許諾握著電話,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shine,有你的國際快遞。”alice給許諾打過內線電話來。

“好的,我這就來取。”許諾穩了穩心神,低頭看著電話輕輕搖了搖頭,起身往前台走去。

…………

是美國的醫生回寄許言的病曆,許諾看了一眼回寄地址,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剛才接到顧子夕電話的甜蜜喜悅,一下子被拋到了腦後,立即回到座位上快速的拆開快遞:

仔細的逐條看過後,許諾的心裏微微的發堵,同時陷入了選擇的困境。

對於許言病情的分析,與b市協河醫院的說法一樣。在治療和預防上,說明更回的詳盡,而這個更加詳盡的說明,正是讓許諾為難的地方。

原本想同時吃心髒排異和治療腎髒的藥,看這個分析報告裏的說明,治療腎髒的藥物對心肺影響過大,到最後引起全身病變,則無法治療。

如果換一種心髒排異藥物,降低對腎髒的傷害,適當延長腎髒的使用壽命,在腎功能受到嚴重損傷時,進行換腎手術,這種方式,受傷害的始終隻有腎部。

但這種方式仍然存在危險:一是腎,源的匹配、一是換過的心髒,能否承受身體的大型手術。

國內醫院給的建議,都趨於保守,沒有說到換腎這種方案,可能也是考慮到患者經濟承受能力的問題。

許諾將資料默默的裝進資料袋,端了杯咖啡去到樓道間,在昏暗的過道裏站了許久。

愛情的喜悅尚不敢盡顯,現實的問題又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

莫裏安站在門口,看著昏黃燈光中,端著咖啡發呆的她,臉上沉沉的無助與無奈,那樣的讓人心疼;

而她眼底的那股堅韌,卻又讓人難以接近——她,從來都拒絕旁人的幫助,也從來沒讓旁人真正走進過她的內心。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站著,有心事?”莫裏安輕輕走過去,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

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愛,能帶給她多些溫暖、多些力量,就算她隻想一個人撐著。

“恩,家裏有點事。”許諾抬起頭,看著莫裏安溫柔的眼睛,心裏微微一暖:“莫裏安,我請會兒假,大約11點的時候直接去d&b,和姚工去一起去雷*看燈,下午可能要去工地確認圖紙。”

“或者我安排別人去,合同已經確認,施工方麵,倒不需要你盯著。”莫裏安溫柔的說道。

“不用,是去醫院,找醫生看個報告。”許諾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個項目做完了,我就離開了,所以現在手上也不會有別的事。在卓雅的最後一個案子,我還是想做得更完美一些。”

“好,那你去吧,有事隨時給我電話。”莫裏安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柔聲說道:“記著,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包括你的私事、你家人的私事。”

許諾慢慢的咧開唇角,看著他笑得真誠而溫暖:“好,我記得了。”

“恩,站會兒就進去,我還有個會,先進去了。”莫裏安點了點頭,大手安慰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他知道她有個姐姐,身體不太好,她應該是在為姐姐擔心吧。

隻是,她不多說,他便也不多問,給她想要的空間和時間就好——許諾,希望有一天,我能幫你承擔起這些沉重;許諾,希望有一天,你能在我的懷裏快樂幸福。

…………

許諾準備好下午工作的資料,和姚工約好後,便直接去了季風所在的醫院。

“車不要你賠,上班時間跑過來幹什麽?”正在看病人報告的季風,看見許諾笑著說道。

“美國那邊的資料到了。”許諾邊說邊從包裏拿出資料袋。

“哦,與協河說的有什麽不同嗎?”季風神色一凜,將手中的病人報告合起來收進抽屜,接過許諾遞過來的資料袋,邊打開邊問道。

“對於體征現狀的分析,都是一樣的。在後續的治療上,有新的建議,你先看。”許諾就著他的手,將報告翻到治療建議那一頁,指著與其它醫院不同的方案處,對他說道。

“恩,我先看,你自己倒水喝。”季風點了點頭,對著報告逐字逐句的看起來。

…………

“你的意見呢?”許諾看著季風。

“我想想。”季風往回翻著報告,又拿出原始指標,一樣一樣的分析著、思索著。

“許諾,我的意見是用換藥的治療辦法。”季風抬起頭,看著許諾慢慢的說道。

“我也這樣想,兩種藥一起用,會增加許言的心理負擔,對身體隻有壞處,沒有好處。”許諾點了點頭:“隻是換一種新藥的話,最後還是會對腎有影響,腎,源和換腎的手術風險,我不知道會是什麽機率。”

“腎,源確實難找,但我們從現在開始在全世範圍內去找,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手術的風險,說實話,我沒有把握,但比起心肺損壞對外來心髒的持續影響,她的生存質量,會好很多。”季風一隻手指邊在桌上輕扣著,一邊說著。

兩種結果,都是他們不想麵對的,但自這個手術之後,他們早已知道如何用最理智、最冷靜、最現實的方式,去麵對許言的病情,然後做出最適合的選擇。

“好,這次我聽你的。”許諾輕輕點了點頭。

“下次檢查,先將我們兩個的腎做個匹配檢測,同時提取許言的配型指標,在世界醫學範圍和民間範圍進行尋找。”季風合上報告,對許諾說道:“給你寄報告的這家醫院,你保持著聯絡,他們在換腎手術這方麵,技術在世界都是有名的。這也是為什麽,b市協和和我們醫院,之前都沒有提出這個方案的原因:我們都沒有為換心病人做過其它內髒手術的經驗,一旦手術上遇到什麽問題,將是不可逆轉的結果,醫院幾乎不可能會安排這樣的手術。”

“好,我知道了。”許諾輕輕點了點頭,斂下雙眸時,眼底已是一片朦朧。

她隻想到要做自己的腎部配型,卻沒想到季風也會提出做配型,他是做好了如果可以,就將腎換給許言的準備了嗎?

許言,我們也是幸運的對吧,有這樣一個好男人、肯這樣的為你呢。

“我要準備一台手術,你是翹班出來的吧?要不索性在我這裏休息一下?昨天晚上都不知道你幾點回來的。”季風看著低頭沉默的許諾,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說道。

“不用了,約了一個客戶去看材料,你去忙吧。”許諾吸了吸鼻子,抬頭給了季風一個燦爛的笑容。

“路上小心,中午找地方小睡一下,女孩子別太拚命。許言還有我呢。”季風站起來送她到門口,話沒有說明,意思卻很清楚——許言還有他,手術費的事情,不要太著急。

“知道了,有你真好。”許諾點了點頭,轉身後,迎著陽光照過來的方向,沉穩往前走去——一步一步、沉著踏實,完全沒有她這個年齡該有的輕靈。

許言有他,她真的可以放心了。

隻是手術費,她會想辦法的——她希望,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婚姻,能夠更簡單一些。為了許言的生命,他們已經夠辛苦,再不要為了錢而發愁了。

許言,你就隻管幸福吧,我沒問題的。

迎著陽光,許諾的步子更快了些。

……第二節:失約?他們要如何繼續……

“許小姐來了,稍等我一下。”姚工看見許諾過來,搖手示意了一下。

“不著急,您去忙。”許諾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前台助理遞過來的星巴克冰咖啡,隻感覺一陣舒心。

“許小姐,我們走吧,顧氏有安排車過來,這下倒是方便了,否則以公司派車的速度,一天也跑不了兩個地方。”姚工單肩跨著一個帆布雙肩包,手裏也同樣拿著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快步的走了過來。

“是嗎,不會是兩個項目組一起工作吧。”許諾低頭微微一笑,隨意的問道。

“肯定不會,這是行規。”關係到公司的工作流程,姚工認真的解釋道:“顧總安排了兩輛車過來,說是私人原因,讓許小姐撞壞了車,省得許小姐說他到時候勝之不伍,這輛車就給卓雅的項目專用。”

“是嗎,倒不像顧總的作風。”許諾淡淡說道,對他的感情,卻需要更加用力的壓製——她隻希望他們能夠淡淡的交往、能讓心裏壓製的感情有個著落,不至於因著壓抑而越積越濃。

他這樣為著她的安排,她苦惱著,又甜蜜著——你在意的那個人,他也在意著你、他也惦記著你,實在是件讓人幸福的事情。

第一次體會這樣感情的她,又如何能夠真正的抗拒。

…………

“造型倒在其次,主要在於光源的顏色和飽和度。”

“麻煩把這幾款打開我們再看一下。”

“這是我們的再場圖紙和搭建材質,您看看燈光在這種環境下的效果。”

…………

“姚工,雷*在燈光方麵,確實專業。”

“他們賣的不是燈具,而是光源,剛來中國時,很多人都不懂,一味的要求燈具的材質,但有些光源換了材質,在冷暖度和飽和度上就達不到。所以他們的銷售一直做不起來。”

“直到國際4a公司進來,然後許多國際品牌將陳列的概念引進來,他們的銷售才慢慢好了起來。”

……

在確定完每個賣場、每個環境的光源後,已經近午時。

雷*公司的銷售經理留他們一起午餐,邊午餐邊等銷售員開單和確認送貨事宜。

許諾以要去賣場為由,留下了姚工,自己先行離開了。

她想,若顧子夕真的約她一起午餐,她應該會拒絕;可潛意識裏,仍盼著他的電話。

這樣的心情,她想一個人體會——這算是她心底的小秘密吧,居然有些熱切的盼著他的來電,然後想著,要如何拒絕。

…………

乘地鐵到了下午要量現場的賣場,在地下餐廳買了份快餐,邊吃邊下意識的看電話——從12點吃到2點,他卻再無消息。

“隨口說說的客氣話,何必當真呢。”

“他說過,克製的事由他來做,還是決定要克製了吧。”

許諾低頭笑笑,拿出繪圖本徑直去了賣場一樓——烈日下,與項目組的人員一起爬高伏低的量尺寸、繪草圖;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樣的失約,讓她的心一沉再沉,即便在這樣的烈日下工作,仍感覺到幾許冷意。

…………

“許小姐,這邊可以了,現在過去北城商場,一起嗎?”項目組的繪圖師小季甩了甩額頭的汗,對同樣揮汗如雨,臉被曬得發紅的許諾說道。

“一起吧,今天能確認三家的圖紙吧?”許諾伸手遮在額上,揚聲問道。

“按這個進度應該可以。一會兒太陽下山,沒這麽熱,我們的進度應該可以更快一些。”小季眯著眼睛看了看太陽說道。

“那成,現在過去吧。”許諾點了點頭,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機,依然沒有任何信息過來,心不由得更冷了,臉上卻仍是一片平靜。

…………

果然,在下午5點之後,氣溫沒那麽高了,大家的進度也都快了起來,一鼓作氣的又量了兩家,在四家都完成的時候,差不多已到8點。

“許小姐,辛苦你了,有你在,大家的進度快多了。”小季邊翻看著施工圖紙,邊笑著說道。

“應該的,你們真是辛苦了,這些圖紙,今天晚上能趕出來給姚工嗎?”許諾笑著說道。

“可以的,我現在回公司再修一下就可以了。明天上午第一家是‘都華’,我們7點在‘都華’門口見。”小季合上圖紙,對許諾點頭說到。

“辛苦了,明天見。”許諾朝小季揮了揮手,在暮色中,兩人分道而行。

…………

夏天的傍晚,天色並不見黑沉;欲沉的太陽變成一個紅紅的圓盤掛在西麵的天空,遲遲不肯隱去,餘熱的溫度依然讓人感到悶熱;而東升的月亮也毫不遜讓的緩緩升起,彎彎的白月光,倒有幾分涼意,稍稍緩解了陽光帶來的暑氣。

“燈光姚工那邊已經全部確認;現場施工圖紙也已經確認了四份,按這個進度,明天可以全部完成。”許諾一個人走了會兒,便給莫裏安打過去電話。

“恩,是的,你放心,按這個進度,工期不會有問題。”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姐姐等我回家吃飯。”

“是的,顧氏安排的車,我給工程隊在用,d&b的行政派車是要排隊的,有輛專車,對進度確實有幫助。”

“大家在車上都埋頭改圖,也不怎麽說話,現場來看,一個司機也看不出什麽明堂。再說,d&b項目團隊的保密意識相當的強,這方麵應該可以放心。”

“不知道,沒聯係。”莫裏安提到顧子夕為什麽會安排車,許諾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恩,家裏的事情解決好了。”

“沒別的事我先掛電話了,這會兒要上地鐵了呢。”許諾輕輕按掉了電話。

隻是,看著地鐵一趟一趟的來了又去,她卻始終也沒有上去——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或者,是在等些什麽。

…………

“許諾,還沒下班嗎?”季風的電話,讓許諾一下子驚覺起來——她在這地鐵站,竟然已經站了一小時!

高峰時段已過,剛才還人流如潮的地鐵站,現在已經顯得空曠而有序,許諾聽著電話愣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出聲:“就回來了,在地鐵站呢。”

“好,路上小心。”季風細心交待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許諾深深吸了口氣,不禁為自己的失態而著惱——真是沒用,為了他隨意的一句話而魂不守舍的。

幸好不開車,否則鐵定又出事。

許諾在心裏暗自嘲笑著自己,抬頭看向迎麵而至的地鐵,在門打開後,隨著人流無意識的上車,卻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張張陌生的臉,沒有她想等的那個人。

…………

“許諾,對不起,臨時發生了點事情,現在才處理完。”顧子夕的信息,是深夜12點發過來的,而正好,許諾還沒有睡。

看著手機信息,許諾淡淡的笑了,將電話放了回去,收拾起圖紙——洗澡、睡覺。

熬到這麽晚,似乎隻為等他一句解釋。

其它的,或者真的不重要——她隻是,不喜歡被人騙的感覺。

…………

“我知道你還沒睡,生氣了嗎?明天見個麵吧,我當麵道歉。”

許諾洗完澡出來,這是十分鍾前發的信息,之後便再無訊息——他也不是愛糾纏的人呢。

這樣,挺好。

…………

接下來,便是忙得天昏地暗的日子。

現場確認完之後,就是材料進場、施工搭建,每一個細節、每一處環境,她都在現場確認。

十個工地,她一天至少要在五個工地上跑動,顧子夕派來的車她當然沒用,莫裏安的車修後提了回來,說是他天天盯著上市發布會的會場,也不怎麽用車,所以車就給許諾用了。

有時候,許諾也會跑到樓上日化賣場,看看顧氏的陳列進度——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最後的關口,雖然不可能再做什麽大的動作,好歹也要做到心裏有數。

…………

“莫裏安,會場那邊怎麽樣?”中午,許諾坐在kfc裏,啃著快餐,邊和莫裏安確認進度。

“基礎搭建已經完成,現在在調試布展效果,賣場那邊呢?”

“這邊的架子都出來了,外麵蓋著施工布,看不到裏麵切實的情況,等揭幕那一天,一定會超驚豔。”許諾自信滿滿的說道。

“顧氏呢?他們的陳列有沒有什麽新意?還是說隻講堆頭?”莫裏安同樣也關心著顧氏的進度。

“產品量特別大,樓層的每個入口都有造型,收銀台的背麵是整麵牆的陳列,相當的大氣。”許諾放下手中的漢堡,邊說邊操作著:“我發圖片給你,早上拍的。”

…………

“確實大氣,也有新意,不過,也隻匹配他們現在的產品定位和價位段而已。”電話裏,莫裏安與許諾有著同樣的自信與驕傲。

“是的,所以對這次的結果,我是真的有信心啊。”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才想起來自己點頭莫裏安是看不到的,不由得又低頭笑了。

“恩,繼續盯著,我們爭取一戰成名。”莫裏安大笑。

“又來了,沒你這個野心呢,我吃午餐呢,不和你說了。下午我去另一家商場再拍幾張照片發給你。”許諾咬了一大口漢堡,含糊的說道。

“去吧去吧,開車小心,你人經撞我的車還不經撞呢,開車別走神了。”莫裏安話中有話的叮囑著。

“知道了,莫大媽。”許諾對著電話做了個鬼臉,掛了電話後,臉上的笑容卻慢慢的斂了下來。

‘開車別走神’,其實,她很久沒走神了呢。

自那晚沒有回顧子夕的信息後,這一周的時間,兩人也沒有再聯絡——似乎,一切都回到最初,兩人隻是對手的時候。

他安排的車,依然每天準時過來報到,她隻是不用,d&b的項目組,倒是樂得方便了。

在最初的若有所失之後,許諾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上班、下班、抽時間找新的工作、間隙準備許言的婚禮。

日子過得充實而平靜,她與莫裏安之間,也過了最初的尷尬,兩人的相處越來越自然、越來越無拘。

在這樣緊張而又忙碌的項目合作裏,他們又回到了從前那種為一個細節的改動一起加班加點、為一個無法達成共識的分岐爭得麵紅耳赤的時候。

這樣,很好。

…………

“許小姐開的一輛黑色奧迪,每天大概要跑四五個工地。”

“工地我進去過兩次,因為全封閉施工,隻有一個進口一個出口,臨時的空調效果也不好,進去就像個大蒸籠一樣,身體差一點兒怕是要暈倒了。”

“恩,是,許小姐每次去,都要呆大半個小時,出來休息十來分鍾,再進去。”

“明天不知道,她去工地的時間沒什麽規律。”

“好的,我先下去了。”

顧子夕聽完司機的匯報,重重的吐了個煙圈,淡然的眸子依然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那樣的敏感自尊、又那樣的強悍頑強?

許諾,準備就把我給忘了嗎?

“爹地,媽咪醒了。”電話裏傳來梓諾軟軟糯糯的聲音。

“好,爹地這就過來。”顧子夕掐滅了煙蒂,臉上是濃濃的倦意。

…………

“梓諾,對不起,媽咪又病了。”艾蜜兒看著一臉緊張的兒子,心裏滿是報歉,每次她生病,最緊張的就是梓諾。

傭人們對她的身體是早見慣了的,而顧子夕,在沒有了愛情之後,對她的身體,也隻有慣性的擔心和疲於應付的倦意吧。

想到這裏,艾蜜兒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痛。

“媽咪、媽咪,你哪裏不舒服。”梓諾緊張的看著艾蜜兒。

“心突然疼了一下,現在又好了。梓諾別擔心,媽咪休息好就沒事了。”艾蜜兒緩緩的吸著氣,直到慢慢的熬過這陣心痛,才又勉強笑著對兒子說道。

“媽咪是不是想見爹地?我給爹地打電話了,他說馬上就過來。”顧梓諾一臉的擔心,卻也同樣一臉的無奈。

媽咪總是很怕爹地,爹地也很少笑、很少和媽咪說話,這是為什麽呢?

家的園藝師王伯和王嬸兒就天天有說有笑的、管家李姨和她一個月才來看她一次的李伯伯,每次見麵都很開心,一起有好多話要說;好朋友季揚說他爸爸媽媽還會玩親親,晚上也是睡在一個房間裏的。

為什麽爹地和媽咪沒有話說呢?為什麽媽咪要怕爹地呢?為什麽爹地和媽咪都很少笑呢?為什麽爹地和媽咪從來不玩親親?為什麽爹地和媽咪從不睡在一個房間?

李子的爹地媽咪離婚了,所以也不玩親親、也不住在一間大房子裏、也不睡在一個房間,但他們一起來接李子的時候,也還是笑的。

爹地媽咪會離婚嗎?離婚了他們會不會笑?

顧梓諾自上幼兒園後,發現了自己父母和別人父母的許多不同,而知道得越多,心裏就越害怕——害怕父母會離婚。

有時候也隱隱的在想,如果爹地和媽咪離婚了,他們都會笑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爹地這幾天是不是很忙?”艾蜜兒看著兒子糾結的小臉,心裏一陣苦澀——她都淪落到要四歲的小兒子,去幫她爭取丈夫的關注了,她這女人做得真是太失敗了。

“是啊,爹地要開好多會、還要去好多賣場,y視的廣告要上了,地麵的推廣要配合起來。所以特別特別的忙,爹地每天晚上來醫院的時候,都很累很累的樣子。”提起顧子夕,梓諾也很心疼——爹地也生病了呢,可是他不住醫院,也不要張叔叔看,還要照顧媽咪,而且每天要接打好多的電話,爹地其實很可憐。

想起顧子夕原本帥氣威嚴的臉,最近變得憔悴黯淡,顧梓諾的小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媽咪不能照顧爹地,要不要和那個許諾說呢?

她好象也不會照顧人呢,那天晚上,爹地身上流了好多汗,衣服被子都濕了,可她卻走了。

還是張姨好,張姨什麽都會做。

“媽咪,我們給張姨漲點兒工資吧。”顧梓諾看著艾蜜兒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呢?張姨和梓諾說了嗎?”艾蜜兒不禁皺起了眉頭——她不喜歡這些幫傭,利用諾諾去達到目的。

“沒有,我覺得張姨很能幹,什麽都會做。”顧梓諾認真的說道:“爹地生病了沒人照顧,我太小了,很多事不會做。許諾雖然比我大,可她也不行。所以我想請張姨加班照顧爹地。”

“是嗎。”梓諾的話讓艾蜜兒覺得一陣心驚——許諾,許諾是誰?為什麽梓諾會提到她?為什麽梓諾說她照顧人也不行?她去照顧過子夕了嗎?她就是張庭那天欲言又止難以開口的事?她就是深夜在子夕身邊的女子?她就是子夕推掉自己的午餐要去見麵的女子?

僅僅是‘許諾’兩個字,已經讓艾蜜兒方寸大亂。

“就這樣決定吧,一會兒我給李姨(管家)打電話,讓她安排一下。”顧梓諾見艾蜜兒沒有反對,想著張姨也是照顧自己的阿姨,所以便決定了下來。

“好啊。”艾蜜兒白得透明的手,在背子下緊緊的拽著床單,看著兒子,小心又緊張的問道:“梓諾,許諾比你大,應該很能幹的,為什麽也不會照顧爹地呢?”

“反正她很笨,爹地發燒,打電話讓她過來,她就看著爹地打完針就走了。後來爹地流好多汗,我早上過去,爹地的身上被子全是濕的,爹地身上也是冷的,爹地好可憐。”

“媽咪你說許諾是不是很笨,都不懂病人退燒是要流汗的。讓她走的時候喊我起來,她也忘了,唉,做事真是不靠譜。”顧梓諾皺著小臉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不滿和無可奈何。

“是啊,她真是不懂呢。她是誰呢,爹地新請的阿姨嗎?”艾蜜兒忐忑的問道。

“不是,是另一個公司的市場策劃,和我們一起竟爭y視標王的。媽咪,這些都是工作,你不懂的。我去看看爹地到了沒有。”顧梓諾知道艾蜜兒不懂這些,怕她聽著悶,便也不再往下說。

而剛剛才在顧子夕的辦公室自憐自艾許久的艾蜜兒,卻越發的心慌起來——果然,他喜歡的,是可以與他並肩的女子;許諾,是個什麽樣的女子?比謝秘書還要職業、還要幹練、還要強勢嗎?

為什麽隻照顧他一半就走?是他不舍?還是她不願?

…………

“醒了?醫生檢查過沒有?”顧子夕牽著顧梓諾的手走進來,看著艾蜜兒淡淡的問道——果然,如此病重,他仍然不見半分溫情;若是過去,他早已心疼的將自己抱在懷裏。

艾蜜兒看著顧子夕,眼圈不由自主的又紅了起來。

“梓諾,你陪著媽咪,爹地去喊醫生。”顧子夕沉沉的歎了口氣,看著這樣的艾蜜兒,隻覺疲憊不堪——他不知道,壓跨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會是在哪裏。

卻知道,自那晚高燒之後,身體便一直沒有完全恢複;自那天失約許諾之後,情緒也一直沒有恢複。

當身體的壓力、心裏的壓力、工作的壓力齊齊襲來,他甚至有種想放棄的衝動——就算他是部機器,也有需要停工檢修的時候。

麵對這樣的蜜兒,他隻覺心裏的疲憊,已經達到了頂點。

“梓諾,你先去隔壁的**睡會兒,媽咪和你爹地說會兒話。”艾蜜兒沉浸在自己的心慌與痛苦裏,完全忽略了顧子夕那已不堪重負的情緒。

“好的,爹地媽咪再見。”顧梓諾開心的笑了起來——他以為,爹地媽咪也會和季揚的爹地媽咪一樣,在一起可以有好多的話說,說著說著,就會開心、臉上就會有笑容。

“媽咪,你要多休息。我爹地也好累了呢,你別說太多了。”走到門口,顧梓諾又回過頭來,心疼滿滿的看了一臉憔悴的顧子夕一眼,又向艾蜜兒叮囑了一句。

“梓諾別擔心,先去睡吧。”在這瞬間,顧子夕隻覺一陣熱意上湧——他的寶貝兒子啊!在這時候,居然隻有四歲的他看出自己的疲憊、看出自己的不堪重負、關心自己也需要休息了。

有子如此,他顧子夕夫複何求。

有子如此,他如何能放棄——為了他,也要堅持,給他打下一片廣闊的天空,讓他的成長,充滿快樂、幸福和陽光;讓他的未來,不再如自己般的辛苦而充滿束縛。

“好。”顧梓諾咧嘴一笑,轉身走開。

忍著淚意的顧子夕,眼角微微的濕潤;心裏,卻暖融融的要化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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