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5 牽我的手
跑累了的許諾和顧梓諾平躺在草地上,兩個人都是滿頭的汗、滿臉運動後的健康紅色。
他們的頭頂懸空著一個超大的綠色球體,就如電影裏的一樣:有著濃密的綠色植物、各色各異的野花、飛來飛去羽毛鳥類、綠色森林間偶爾還閃爍著星星點點珍珠般的光芒,神秘而驚豔,幾乎滿足了人類對未知仙境所有的想象。
仿真的程度,讓他們幾乎能聞到這座星球上傳來的淡淡花香、聽到裏麵傳來的隱隱鳥鳴。
躺在地上,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就置身於這個潘多拉的仙境之中,美妙得忘記人間一切的煩惱。
“許諾,你跑不動了嗎?”顧梓諾側頭看見許諾閉上了眼睛,用胖胖的小手,在她臉上輕拍了一下,輕聲問道。
“顧梓諾,如果這個神秘的星球能讓你實現一個願望,你想讓它幫你實現什麽願望?”許諾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在奔跑間,完全放棄了所謂的紳士風度、所謂正確站姿走姿的小男孩,眼底是滿滿的安靜與溫暖。
顧梓諾看著她,突然咧開嘴,給了她一個正麵的笑臉,從地上坐了起來,仰頭看著那個綠色的仙境般的球體,認真的說道:“我想讓我媽咪不要生病。”
“恩,這個願望真好。”許諾點了點頭,輕輕的說道——在孩子的心裏,媽媽永遠是最重要的吧。
“你的心願呢?”顧梓諾好奇的看著她。
“我啊——”許諾抬頭看向那美麗的潘多拉星球,一時間卻說不上來——
是希望那晚媽媽沒有離開?還是希望許言不要生病?又或是希望那個孩子還在自己身邊?
大人永遠比孩子貪心嗬,她的願望太多,如果隻能滿足一個,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選。
“你不會笨到連自己的願望都不知道吧。”顧梓諾有些鄙視的看著她。
“我看我真是很笨,真的不知道呢。”許諾笑了笑,拉著他的手站起來:“我們去下一個景點吧。”
“我覺得,你是不想告訴我。”顧梓諾看著她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我都告訴你了,你真不夠意思。”
“真是不知道,那你讓我想想。”看著顧梓諾板著小臉的樣子,許諾笑著說道:“我的願望,是我姐姐的身體快快的好起來。”
“哦,原來你姐姐的身體也不好啊。”顧梓諾覺得自己很理解她的心情。
“恩。”許諾牽著他的手,慢慢往外走去。
…………
“終於舍得出來了?這個景點可用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呢?”顧子夕看著他們兩個笑著說道。
“你不進去看看太可惜了,那仿真潘多拉星球,真是太美了。”那些讓她憂鬱的往事,似乎在這樣的美景裏,在顧子夕溫潤的眸子裏,變得不那麽重要。
在他的麵前,她似乎也能夠越來越放鬆,完全的活成自己原本的樣子。
“誰說我沒進去?”顧子夕笑著:“我看到你們在裏麵胡亂的跑、看到你們躺在地上說話、聽到你們對著星球許願。”
“喂,你偷聽我們!”
“爹地,你偷看我們!”
一大一小兩個人,一下子同仇敵愾起來——一個拉著他的手猛拍了兩下、一個惦起腳尖努力的掐向他的脖子。
顧子夕隻是大笑著,看著許諾開心得沒大沒小的樣子,突然湊唇過去,在她的唇上偷襲了一下。
“啊——”許諾大驚,忙鬆開掐著他脖子的手,捂著嘴往後跳去——這個男人,真是太過份了,他兒子就在眼前呢。
許諾慌張的看向顧梓諾,他的注意力似乎又被吸引到別處去了,跟本沒有留意到他們兩個,她慌張得快要蹦出來的心,這才安安穩穩的放了回去。
顧子夕隻是含笑看著她,淡淡的笑意裏,滿是溫柔的味道——似乎,吻她,隻是因為想吻她了,而不是玩笑或是逗弄什麽的。
許諾轉頭避開他的目光,嘴角卻情不自禁的勾起一彎甜甜的笑意。
…………
“許諾,你看那個是什麽?”顧梓諾跑到許諾的麵前,指著前麵噴水的東西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們過去看看?”許諾惦腳看了一眼,沒看出所以然。
顧梓諾看了顧子夕一眼,見他點了點頭,立即開心的應道:“好啊,我們快去吧。”
說完便拖著許諾的手,拉著她快步往前跑去,還一邊催著她快些。
…………
“錯了,按那邊,這邊是出水的,你把我衣服都打濕了。”顧梓諾站在出水口,指揮著操控台的許諾。
“對,就這邊,再按一下。”
“哈哈,這次是小冰塊,真好玩。”
“再按再按,看看還有什麽?”
“不要這個,要那個霧的。”
“還有、還有雪花的。”
許諾盯著那操作盤,這裏按按、那裏摸摸,和顧梓諾一起玩兒得不亦樂乎。
“顧梓諾,好不好玩兒?”許諾問道。
“好玩兒、好玩兒,你幾個一起按,看看會不會一起出來啊!”渾身濕透的顧梓諾不停的蹦著跳著,顯然是開心極了。
“好啊。”許諾笑著,整個手掌用力的在那些按扭上拍下去——卻隻有小冰塊落下來。
……第二節:生氣?許諾沒有分寸……
“許諾,你給我出來。”
兩個人正玩兒得不亦樂乎,顧子夕氣急敗壞的聲音嚇得兩個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
“他四歲你也四歲?這麽些東西淋在身上會生病的知不知道?你有沒有常識?”顧子夕扔掉手中為他們買的零食,快速走過去將一身是水的顧梓諾抱了出來。
“這個,對不起,我玩的忘了。”許諾慢慢的從操控室走出來,這才注意到顧梓諾雖然玩兒得開心,被冰水淋過後,仍有些凍得臉色發青。
“爹地,我不冷,是我讓許諾這樣玩兒的。”顧梓諾微微用力掙開顧子夕的手臂,低聲說道。
“顧梓諾,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顧子夕沉聲問道。
“有,我錯了,我下次不會了。”顧梓諾低著頭,小聲的認著錯——對於嚴肅起來的顧子夕,他向來都是怕的。
“你對小孩子這麽凶幹什麽,不過是玩兒過了點兒,犯得著發這麽大脾氣嗎。”許諾皺著眉頭走過來,看著顧梓諾低頭認錯的樣子,覺得顧子夕很過份。
口裏說著,希望他兒子能開心快樂自由的長大,行動裏做的,卻是這樣那樣的一堆規矩框在他的身上。
小孩子玩兒過了是常有的事,就算因為貪玩生病、犯錯,她也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愛玩,不就是孩子的天性嗎!
“我教育兒子的時候,你最好不要說話。”顧子夕沉著臉,說完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重,這才緩了緩臉色說道:“這件事暫時先到這裏,有話晚上回酒店再說。”
“知道了。”許諾怏怏的應著,打開隨身的背包,將自己多帶的一件t恤拿了出來,對顧梓諾說道:“過來,我幫你把衣服換了。”
“不用了,一會兒就幹了。”顧梓諾搖了搖頭。
“想要你爹地再罵我呢?”許諾懶懶的說道。
“好吧。”顧梓諾抬頭看了顧子夕一眼,走到許諾的麵前,由著她幫自己將濕衣服脫下,換上那件幹的t恤。
隻是,居然長到了他的膝蓋以下,象穿著裙子似的,怎麽看怎麽別扭。
“這麽長呢,該遮住的都遮住了,我看你把褲子也脫了吧。”許諾看著他說道。
“不行!”
“不行!”
父子倆兒齊聲反對——在他們所受的教育裏,絕對不可以光著屁股在外麵走的,即便他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那好吧。”許諾勉強笑了笑,將脫下來的衣服擰幹後裝在背包裏,一個人在前麵慢慢的往前走去。
“許諾,對不起,都是我害你被爹地罵的。”顧梓諾扯了扯她的褲子,小心冀冀的說道。
“沒事,我們都被罵了。”許諾低下頭,對他勉強笑了笑,情緒一時間卻怎麽也提不起來。
“我爹地人很好,就是生起氣來挺嚇人。”顧梓諾笑笑說道。
“是嗎?”許諾輕瞥了一眼還板著臉的顧子夕,便沒有再說話。
…………
到底是天氣好,顧梓諾身體也不錯,所以淋了那麽久的冰水冰雪的,又被濕衣服浸了那麽久,並沒有生病的跡象。
“用熱水泡泡吧,身上會有寒氣的。”許諾放好浴缸的水,對顧梓諾說道。
“是不是我泡了,你就開心了?”顧梓諾看著問道。
“顧梓諾,你泡熱水澡,隻是因為你身體的需要,我高不高興和這個沒關係;你也不要為了別人的心情,而勉強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知道嗎?”顧梓諾的小心冀冀、顧梓諾的察言觀色,讓她心疼。
她的童年就是這麽過過來的,她知道在這小心冀冀的背後,有多少對大人想而不得的希冀。
這樣的察言觀色,如一個厚厚的殼,讓小小年紀的她和許言,活得沉重而艱難。
而他,還那麽小。
“許諾,我喜歡看你笑,你笑起來很漂亮,快比得上我媽咪了。”顧梓諾突然說道。
“是嗎,這可是最高級別的誇獎了。”許諾仍然被他給逗樂了,笑著說道:“快進去吧,別害羞,我不看你。”
“那我進去了,你別偷看啊。”顧梓諾看了許諾一眼,便快速的脫了衣服跳進浴缸:“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許諾睜開眼睛,看著被泡泡淹起來的小梓諾,仍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隻覺得心疼。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許諾直接在浴缸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也不管地上有水沒水。
“你就這樣坐地上啊?我爹地會罵的。”顧梓諾小聲的說道。
“我不是他兒子,所以他管不著我。”許諾笑著:“你想聽什麽故事?”
“我想聽歌,你會唱什麽歌?”顧梓諾說道。
“那我唱天黑黑給你聽。”許諾笑著,斜過身體半趴在浴缸上,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來:
………
我的小時候
吵鬧任性的時侯
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後
姥姥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離開小時候
有了自己的生活
新鮮的歌新鮮的念頭
任性和衝動
無法控製的時候
我忘記還有這樣的歌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唱著唱著,顧梓諾在浴缸裏睡著了。
許諾暖暖的笑了,拿起大浴巾將他包起來,輕輕的抱在懷裏,低頭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卸去早熟的麵具,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天真。
其實,顧子夕的世界,她從未曾真正的走進;就連顧梓諾,她也沒辦法真正了解。
他們,真真正正是兩個世界的人。
……第三節:**?差點兒火起……
“我來吧。”抱著顧梓諾走出浴室,顧子夕正站在門口等著她。
“恩。”許諾將被浴巾包著的顧梓諾交到他懷裏,低聲說道:“頭發是濕的。”
“你把吹風機拿到房間。”顧子夕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
“恩。”許諾點了點頭,拿了吹風機跟在顧子夕的身後。
顧子夕將顧梓諾放進被子裏去後,才輕輕抽掉浴巾,然後從許諾手裏接過吹風機,對她說道:“幫他把耳朵捂起來。”
“哦。”許諾爬上床,半跪在顧梓諾的身邊,雙手將他的耳朵捧住,讓顧子夕幫他吹頭發,而避免將他吵醒。
小孩子頭發又軟又少,所以很快就吹好了。
顧子夕收起吹風機,伸手撫了撫許諾有些發熱的臉,輕聲問道:“不高興了?”
“沒有,隻是累了。”許諾搖了搖頭,輕輕鬆開捂著顧梓諾耳朵的雙手。
“對梓諾,我有很高的期待,在教育方麵,我要求確實很嚴格。”顧子夕放下吹風機,對許諾輕聲說道。
“他是你兒子,你怎麽教育,和我沒什麽關係。”許諾輕輕搖了搖頭,轉身準備下床。
“許諾——”顧子夕伸手拉住了她,看著她低落的情緒,低低的歎了口氣,跨過顧梓諾坐到她的身邊,捏著她的臉輕聲說道:“我知道我語氣不好,別生氣了?你說,要我怎麽賠罪?”
“沒那閑功夫生你氣呢。”許諾扯下他的手,怏怏的說道:“我去洗澡了,今天流了一身的汗呢。”
“倒是,隻是,覺得你身上的汗味兒特別好聞。”顧子夕笑著伸臂將她圈在自己的胸前,低頭輕輕的吻住了她:“今天還沒吻過你,是不是?”
“喂,顧梓諾在旁邊呢,你快放開我。”許諾忙轉頭去看顧梓諾,他背著他們兩個,睡得正香。
“你說不生氣了,我就放開。”顧子夕耍賴著說道。
“說了沒生你的氣呢。”許諾轉過臉看著他,眼底的情緒仍是那麽明顯。
“還沒生氣?臉上一點兒笑容也沒有。”顧子夕輕歎了口氣,摟著她輕輕吻了下去。
兩個人的身體,慢慢的往下滑去,到最後,象疊羅汗似的,他的身體完全覆住了她的,那個吻,也越發的纏綿深入起來……
如果說,一男一女一上一下的躺在**,什麽事都不發生,似乎不太可能。
好在,旁邊還睡著個瓦數不太高的小電燈泡,這在事後,讓許諾和顧子夕都感到慶幸。
…………
當他的吻越來越熱、越來越深、越來越重的時候,許諾那麽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的蠢蠢欲動,用力的推了推他,卻隻覺得他沉重得似有幾千斤重。
而這幾千斤的他,她推不動,他甚至更加用力的往下沉壓著,讓他和她之間,再無半點縫隙;而隔著薄薄衣衫的身體,那相互間的熱度直透彼此的肌膚,燙得她有些頭腦發暈起來。
“許諾,或許,我們可以有個更好的未來,你說,好不好?”在她的唇間,他含糊的低語著,輕輕的喘息裏,大手扯開她的衣襟,那樣準確的握住了她的……
她忍不住的低吟出聲、他滴著汗將熱吻進行到底,甚至……
…………
“爹地,好玩兒……”
顧梓諾的聲音就在耳邊,被情欲衝昏了頭的兩個人突然嚇出一聲冷汗,齊齊的側頭去看顧梓諾——還好,他仍是背對著他們,剛才隻是說著夢話。
兩人又齊齊的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彼此,良久,直到坦露在外的肌膚感到微微的涼意,許諾才回過神來:“放開我的手。”
“好。”顧子夕輕輕鬆開捏著的她的手,慢慢的坐起身體,伸手幫她將衣服攏好——隻是,大手碰觸之處,仍是心悸神動。
“喂!”許諾輕惱著,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控,卻又臉紅著。
“對不起。”顧子夕急急的從**下來,低低的說道:“你先去洗澡,我下去買些宵夜回來。”
“恩。”許諾輕應著,直到他離開房間,才慢慢的坐了起來,轉身看著熟睡的顧梓諾,輕聲說道:“小東西,謝謝你。”
…………
洗完澡,換了身自認為安全的衣服後,許諾仍覺得臉孔有些發熱——若不是顧梓諾,今天晚上是不是就會發生些什麽?
原來,戀愛中的男女在一起,當真不是說控製就能控製的。
是該保持距離,讓這段感情更長久一些?還是順其自然,讓該發生的全部發生?
這才來了兩天,就有兩次差點兒城門失火,接下來的時間,誰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麽。
隻是,他不是因為梓諾的事情罵了自己嗎?自己剛才不是在生氣嗎?為什麽最後會變在兩個人在**這樣子?
許諾用力的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燒的臉,隻覺得這事兒發生得不可理喻——不止是在濃情蜜意的時候會發生,原來,就是在爭吵生氣的時候,也能發生呢。
…………
“過來吃點東西吧。”顧子夕將點心放在桌上,對坐在沙發裏的許諾說道。
“哦。”許諾這才抬眼看了看他——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有白天那麽古板了。
“一個男人,在愛著的女人麵前,偶有失控,你應該原諒。”顧子夕溫柔的看著他。
“我沒怪你,隻是這都兩次了,我是不是很危險?”許諾也沒有抬頭看他,隻是低著頭說道。
“我們,晚上保持距離。”顧子夕有些無奈的說道。
“好。”許諾低著頭笑了——雖然他屢次失控,對他,她仍然相信。
必竟,於他們來說,那不止是情人間的熱烈與衝動而已,那還是他們之間相互的承諾。
…………
“因為梓諾媽媽身體不好,而情緒也會影響她的病情,所以梓諾從小就很注意克製自己的情緒,也會懂得逗人開心。”顧子夕牽著許諾的手,兩人一起在房間後麵半圓形的觀光露台上坐了下來。
許諾原本不想再提白天的事情,見顧子夕主動提起來,便輕輕的說道:“我看他這麽小,就懂得用自己的行為去換別人的開心、就懂得察言觀色的調整自己的行為,就是覺得心疼。”
“我父親在我和許言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們跟著媽媽和奶奶生活。因為生活壓力,我媽媽脾氣一直不好,所以,我和許言總是小心冀冀的,怕惹惱了她。”
“我們總是在她看起來還算平靜的時候,才敢開口要錢,哪怕要錢是為了給奶奶買東西;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甚至一個星期,我們兩個都不敢和她說話。”
“她走的那個晚上,和我說了許多的話,回答了我許多的問題,我以為,她很開心……很開心。”
許諾仰頭看著天,將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後來,她就走了。”
“我後來和許言說,我們一直那麽懂她、那麽會看她的心情,那次,卻看錯了。”
“後來家裏,就隻剩我們姐妹和奶奶,奶奶身體原本不好,媽媽走後,反而慢慢的好了起來,可以搬很重的東西,也賺錢給我們上學、給許言治病。”
“直到她在煤礦死去,我和許言才知道,她的病從來沒好過,隻是一直瞞著我們。”
“我後來和許言說:媽媽離開,我們看錯了;奶奶的離開,我們也看錯了。這一錯,就是永遠。”
“所以,顧子夕,看別人的心情、臉色的人,是很可憐的,你條件那麽好、你不要讓你兒子這麽小就去看別人的臉色、這麽小,就學著去討人喜歡。”
“這麽小,應該是可以放肆、可以自我、可以不管不顧的年齡。”
“我要是有個兒子,我一定讓他很快樂、很快樂……”
說完這些,許諾突然忍不住哭出聲來。
不為拋棄她們姐妹的媽媽;也不為為了她們死去的奶奶;隻為那個出生連麵都沒見過的孩子——她有什麽資格說顧子夕?她有什麽資格說讓孩子快樂?
她為了錢,連孩子一麵都沒見過嗬!
…………
“別哭、別哭、我反省、我不讓梓諾再看人臉色,不哭了,恩?”顧子夕將她輕輕摟進懷裏,拍著她的背輕輕安慰著——以為今天對著她發脾氣,委屈著了;又以為想起媽媽的拋棄和奶奶的去世傷心了。
卻怎麽也想不到,她近乎嘶心咧肺的哭泣,竟是為了正在房間裏睡著那個寶貝。
…………
“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可能,可能我還是個比較有愛的人吧,所以特別為顧梓諾打抱不平。”放肆的哭過之後,許諾隻覺得心裏舒服了不少。
“恩。”顧子夕看著她紅紅的眼睛,低聲問道:“許言的病治不好嗎?”
“許言是為了救我,被一群馬從心髒上踩了過去,那年,她12歲。”許諾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說道——再提起這事,她已經可以從容麵對了。
“後來,我們做了換心手術,手術很成功,一直堅持了這麽多年,也沒出現過什麽大的排異反應。”
“不過,近期檢查,腎功能方麵有些影響,所以這次來美國,我還約了一個醫生,要談談後續的治療方案。”
說到許言的病情,許諾反而平靜了下來——獨自麵對了十幾年,在這上頭,她早就練成了金鋼不壞之軀。
“你奶奶去世後,就你們姐妹相依為命?家裏沒有其它人了?”顧子夕輕聲問道。
“是啊,沒有了。”許諾點了點頭。
“心髒病,三分治、七分養,對環境和經濟的要求非常高;再說,換心手術,沒有幾十萬,也是做不了的,你們?”顧子夕疑惑的看著她——他沒想到,在她陽光開朗的笑容下,竟有這樣悲慘的童年。
在疼惜她的同時,商人的直覺告訴他——她不想回想的過去、她不敢奢望的未來,或許都與她的童年、與許言的治療有關。
那,會是什麽?
許諾微微一怔,想起那段不能說的往事,心下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慌張——而今天,她竟鬼使神差的將自己的過去,說給許言之外的他聽了。
甚至,連季風也不知道,她們姐妹,有著怎樣的過去。
是信任嗎?還是一個人承擔太久,太渴望有個人來分擔?
…………
“好了,不說了,再說你又要哭了,我和顧梓諾一樣,喜歡看到那個笑臉而陽光的許諾。”顧子夕看出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慌張,當下便轉開了話題:
“許諾,我們明天去逛兒童遊樂場,那裏人多,你可得幫我看好顧梓諾,別把他弄丟了。當然,也別把你自己給弄丟了。”
“顧子夕,那些事情,我以後會告訴你。”許諾感激他的不追問,從他的懷裏輕輕的站起來,看著他認真的說道:“顧子夕,那是我唯一的秘密,如果有一天你特別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顧子夕也站了起來,伸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幹後,溫柔的說道:“我隻在乎你的現在。”
“好。”許諾笑著點了點頭,惦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往房間走去。
…………
“是不是,我若知道你這唯一的秘密後,你就會轉身離開?”
“是不是,不敢將自己交付給我,便是因為這唯一的秘密?”
“是不是,你所有的膽怯、所有的痛,都是因為這個秘密?”
“若是這樣,我永遠都不要知道——就算有一天,我們會分開,我也希望分開後的你,是快樂的。”
看著她仍然孤單的背影,顧子夕的心一陣收縮的心疼——為10歲失母的她、為12歲失去生命中唯一依靠的她、為還沒長大,便支撐起一個家的她、為在成長、生活這條路上,一路走得如此艱辛的她。
“許諾,如果可以,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不讓你再受任何的苦難。”顧子夕對自己輕輕的說道——在這一刻,他沒有想到那個與他糾纏十夜的女子;沒有去想,要用什麽方式去照顧許諾的一生。
他隻知道,他心疼她,想用任何他能做得到的方式,給她快樂、給她幸福、免她這一生,還有痛、還有驚、還有擾。
…………
第二天,沒有人再提起昨天公園的裏不愉快;顧子夕與許諾也沒有再提起昨晚**的尷尬、更沒有提起,昨夜露台上的哭泣。
旅行的第二天,仍然向著快樂繼續出發。
今天的目的地是兒童遊樂場,顧子夕隻對顧梓諾說了一句話:“跟著許諾,想怎麽玩都行,爹地隻負責排隊買票。”
“怎麽玩兒都可以嗎?”顧梓諾小心冀冀的問道:“可不可以摔跤?可不可以把身上弄濕了?可不可以……”
“可以,都可以,你跟著我就行了。”許諾一把扯過顧梓諾的手,在他沒完沒了的“可不可以”中,一路小跑遠離了顧子夕:“顧梓諾,我告訴你,不想被他管的方法,就是離他遠遠的。”
“許諾,這樣是不行的。”顧梓諾回頭看了看顧子夕——天啦,爹地站在那兒笑呢,並沒有因為許諾無法無天的話而生氣。
這個許諾,還真曆害。昨天明明爹地就生氣了,今天卻什麽都聽她的。
媽咪就不行,爹地一生氣,媽咪就哭,然後爹地就更生氣了,然後媽咪就成天成天的不快樂,媽咪也就越來越不敢惹爹地生氣了。
唉,媽咪為什麽不能象許諾這樣呢。
不過,媽咪比她溫柔,溫柔還是比曆害好。
想通了一這點,顧梓諾心下便釋然了,雖然不敢真如許諾說的無法無天的放肆,卻也比之前要開朗了不少。
…………
“許諾,你行不行啊,摩天輪那麽高。”
“我要是不行,你也不行啊,你太小,人家不賣票給你呢!”
“那怎麽辦?”
“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那一會兒在高高的天上,你不會被嚇哭了吧?”
“要是我被嚇哭了,你記得把耳朵捂好。”
“呃——”
“還有,下來不許和你爹地說。”
“啊——”
顧梓諾被許諾抱在身上,而實際上,許諾不僅沒有被嚇得哭,而是和他一起,開心的大笑著,兩個人的笑真,直徹雲霄……
…………
“許諾,這個會把衣服打濕的。”
“你的內衣外衣,我今天全帶了兩套,你盡管放心玩兒。”
“我爹地在哪兒?”
“我讓他去買冰淇淋了。”
“許諾,我發現你變聰明了。”
“胡說八道,我本來就很聰明。”
“好吧,我承認你不笨好了。”
所以,兩個人坐著皮滑艇從高處衝下來的時候,閉著眼睛大叫的聲音,讓拿著冰淇淋的顧子夕,都聽不下去了。
出來的時候,別的遊客隻拍了兩張照片任選,而她們兩個,顯然是表情太過豐富,居然給他們拍了五六張。
“這張和這張,其它的都不要。”許諾拿了一張兩人閉著眼睛大叫的、還有一張兩人看著對方說話的。
“都要。”顧子夕過來,邊掏錢包邊說道。
“那幾張醜死了,不要不要,浪費。”許諾搖頭。
“要了吧,又不要你花錢。”顧梓諾小大人一樣,朝著許諾眨了眨眼睛,拉著她的手就往下一站走去。
……第四節:牽手?可不可以地老天荒……
玩過了所有激烈的遊戲,兩個人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還玩兒嗎?”許諾問道。
“你不行了?”顧梓諾歪著頭看著她。
“會溜旱冰嗎?”許諾驕傲的抬起下巴。
“當然。”顧梓諾同樣驕傲的抬起了下巴。
“那好,我們比賽!”許諾拉起他的手,快步往露天旱冰場走去。
而兩個人那同樣驕傲的表情、同樣抬起下巴的姿態,竟然有那麽一瞬間,是那麽的相似與默契。
顧子夕猛然間,不由得怦然心動——或許,梓諾和許諾,也是有母子緣的?
…………
等到顧子夕去到旱冰場時,許諾和顧梓諾已經換好鞋子在冰麵試滑了。
“好了嗎?”
“好了!”
“開始吧!”
“ok!”
隨著音樂響起,四歲的顧梓諾象個小精靈一樣,在冰上飛快的滑動著,小小的身影幾乎快成了一道閃電。
許諾自然也不甘落後,幾步助滑之後,便飛速朝顧梓諾的方向追去。
溜冰場的人原本還有些多,在看見這一大一小的熟練的滑姿、偶爾轉起的花樣時,慢慢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就剩他們兩個了。
“許諾,來追我呀!”
“我都滑過你兩圈了!”
“我才不信呢。”
“不信?我再追平你一圈。”
許諾大笑著,滑動的身姿如飛燕一樣,一個低伏,便竄到了前麵,離顧梓諾僅有三個滑身。
“你追不上我的。”好勝的顧梓諾,一個助滑,從冰麵跳起來,向前麵躍去,空中一個旋轉,姿式極其優美。
“顧梓諾,小心落點。”許諾見顧梓諾下落時,腳微微有些傾斜,知道要壞,迅速的衝了過來,伸手將他還未落地的身子提了起來。
隻是那慣性的力度太大,讓她也失了平衡,幾個踉蹌,眼看兩個人都要摔倒。
“抓住我的手。”是顧子夕的聲音。
許諾慌亂中,將手伸向顧子夕,顧子夕低伏著身體,順勢一帶,將那股落地的慣性給化解了去。
許諾和顧梓諾兩人,這才安全的落了地。
…………
“嚇死我了。”許諾拍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道。
“你們兩個,太爭強好勝。”顧子夕皺著眉頭,有些不悅的說道。
“我們隻是好玩,不是為了爭強好勝。”顧梓諾見顧子夕的臉又板起來,聲音不由得怯怯的:“爹地也說過,男孩子要有不服輸的勁頭。”
“顧梓諾,說得好。”許諾哈哈大笑起來——這個顧梓諾,今天還真是大有長進呢。
“顧梓諾說得對,你呢?”顧子夕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你是個女生,也這麽爭強好勝?你還是個大人,和孩子爭什麽?”
“我不需要她讓!”
“輸贏不分大小和男女!”
這一大一小,見他臉色緩和了,便立即陣線一致的反駁著他。
“還有理了。”顧子夕搖頭,看著顧梓諾說道:“你去休息去休息一下,我和許諾滑一段。”
“你們要比賽嗎?我給爹地加油。”顧梓諾興奮的說道。
“顧梓諾,是誰帶你玩兒了一整天呢?小沒良心的。”許諾氣得直跺腳。
“他是我爹地。”顧梓諾得意的笑了。
“要幫理不幫親,懂不懂。”許諾伸手在他腦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這才推了他一把,幫助他慢慢往休息區滑去:“那邊有毛毯,拿了批上。”
“你快和我爹地一樣囉嗦了。”顧梓諾頭也不回,脆脆的聲音卻充滿了笑意。
…………
“和我比賽?”許諾歪著頭看著顧子夕。
“孩子似的。”顧子夕搖了搖頭:“高興就好,講什麽輸贏。”
“嗯哼。”許諾輕哼了一聲,隨著一下場音樂的緩緩響起,顧子夕將手伸到她的麵前。
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在這雪白的溜冰場上,王子一樣優雅的向她伸出了手,許諾隻覺一陣恍然,下意識的就將手放進了他的手心——爭強好勝的心,一下子全消失了,隻是跟著他的步子,輕輕的滑動起來……
悠揚舒緩的音樂在空中飄揚,他牽著她的手、她跟著她的步伐,在這諾大的溜冰場翩翩起舞。
他的身姿高貴優雅、她的身姿輕俏靈動,滑動的舞步、交錯的身影,讓她有股錯覺——這個男人,似乎就是為她而來,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直到——
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