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隻記得你
“哼！”
海聽靈卻忽然笑了一聲，隻是混合著臉上一直在留著的淚水，她的這個樣子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黎煙不想跟她爭吵，也不想為難她又辛苦自己，她甚至不敢問太多跟卓一凡有關的事情。
她知道海聽靈對卓一凡非常敏感，對她自以為的自己和卓一凡之間的關係，更是敏感。自己要是問太多，隻怕不知道又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黎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他醒過來了，我真的很為你高興。知道這個消息就好，我想，我就先走了吧。”
她說著，就想要轉過身去，離開這裏。
雖然有遺憾，自己還是不能見到卓一凡。但是聽說了這個消息，她還是很高興的。至於海聽靈，她大概也就是喜極而泣吧！
“他想見你……”看得出來，海聽靈是那樣痛苦，又是那樣不情願，但她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那我……”黎煙立即打消了離開的念頭，伸出手指指了指旁邊的病房門，意思很明顯，那她現在就可以進去了嗎？
海聽靈點了點頭，隻是可憐她的樣子看上去更加的痛苦了。
黎煙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連問都無從問起，而且就算她問了，看海聽靈的這個樣子，也不見得就會回答。
沒辦法，黎煙隻好暫時不去管那些，上前一步，輕輕敲了敲門，海聽靈在外麵，她不確定裏麵除了卓一凡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
不過，裏麵並沒有人答應，黎煙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就連卓一凡都不在這間病房裏麵。
她不由得看了看就站在她身後的海聽靈，海聽靈又輕輕點了點頭。
黎煙遲疑著，還是轉而握住門把手，輕輕打開了門。
房門打開，黎煙首先看到的，就是偌大的一間病房裏，擺放了各種各樣的好多醫療器具。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日常生活家具。
裏麵的東西不少，不過也不十分顯得擁擠。高級病房，不外如是吧。
黎煙找了一圈，才看到裏麵那張反而變得不是非常醒目的病床，**躺著的，就是卓一凡了。
視線被擋住了，黎煙一開始並不能看到病**的卓一凡是一個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他是醒著還是睡著的。
她放輕了腳步，又放緩了速度，幾乎是躡手躡腳得慢慢朝著病床走去。
而海聽靈，也依舊是跟在她的身後，好像她的樣子一般緩緩走著。
距離又走進了一些，終於看到了躺在病**的卓一凡。露在被子外麵的他的臉，同樣的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皮膚毫無光澤，整個人更是毫無神采。
他也不過才二十多歲，可是正當年輕時候的英俊偉岸，哪裏還有幾個月之前的一點點樣子。
黎煙早就發紅的雙眼，頓時就掉下淚來。可是她極力壓抑著，不敢讓自己哭成聲音來。
他正閉著眼睛，黎煙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的。
又走進了幾步，黎煙來到了床邊，看著他在冬天的被子下麵幾乎不易被注意到的身體，黎煙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任憑眼淚流著，卻就是不能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從卓一凡出了車禍那天起，她就天天都想著要來看一看他。可是來了好幾次，都被人給趕走了。
幾個月過去，見到的卓一凡，卻是眼前這個樣子。
這哪裏還是她記憶之中的卓一凡，她怎麽可以接受卓一凡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眼眶裏全是淚水，視線也被淚水所模糊。
她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恍惚中卻看到卓一凡倏地睜開了雙眼。
“一凡！”黎煙頓時湊了過去，高興不已卻又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可是卓一凡的一雙眼睛卻顯得那麽空洞，就好像是一個精雕細琢的娃娃的眼睛，看上去那麽逼真，卻沒有一點神采。
“一凡！”黎煙又叫著他的名字。
他好像聽到了，眼珠緩緩轉動，慢慢看到了就湊在自己麵前的黎煙。
他的眼睛，竟然漸漸有了點神采，緊閉著的雙唇也好像在努力的想要睜開，就連他在被子裏的身體，也好像在輕輕的顫抖著。
他看到自己了，而且他其實也想看到自己。
“一凡！”黎煙更加高興，她雙手顫抖著，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要去握卓一凡的手，她還想要去捧著卓一凡的臉，她甚至想要擁抱卓一凡，可是看著卓一凡的這個樣子，她生怕自己哪怕是最輕微的一點點的碰觸，都會給她造成極大的傷害。
她不敢動，隻能叫著不停叫著名字。隻是心中太過激動，就連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一凡，是我，我是……”
卓一凡的嘴唇蠕動著，隱隱約約發出了一點點的聲音，可是黎煙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對，是我，我是黎煙！”
她幾乎是將耳朵湊到了卓一凡的嘴邊，聽到卓一凡用更清晰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黎煙……”
“對，我是黎煙！”實在是太高興了，黎煙一下子卻變得好像一個傻子一樣，不停得說著“我是黎煙”，而卓一凡也在喊著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喊著，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就連他的眼睛，也越來越有神采，整個人看上去也跟著變得越來越有精神了。
“聽靈，你看，一凡會好的！”黎煙抬起頭來，看著就站在自己身後的海聽靈。
可是這一看，又嚇了一跳，海聽靈簡直哭成了一個淚人一般，她應該是高興的，可是為什麽更加痛苦。這種痛苦，就連黎煙都能清楚感覺到。
這，不應該啊！
“聽靈，一凡醒過來了，你不高興嗎？”黎煙心中疑惑，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海聽靈扯起嘴角笑了，可是在淚水的衝刷下，她的笑容卻泛著更多的痛苦。
黎煙抬起身來，就想來離海聽靈更近一點，可是**的卓一凡竟然忽然伸出手來，一下子就抓住了黎煙的衣擺。
他的手是那樣的瘦骨嶙峋，幾乎一點肉都沒有，他明明是一個昏迷了那麽久才剛醒過來的植物人，可是他的手就有這樣一股詭異的強大的力量，死死抓住黎煙的衣擺，讓她不能掙脫。
“一凡，我就在這裏，我不會走的。”黎煙又躬下了身子，輕聲撫慰著卓一凡，告訴他自己是不會離開的。
“你看，聽靈也在這裏。這段時間一直是她照顧你，她也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黎煙說著，就伸手把身後的海聽靈拉到了前麵。
“一凡……”海聽靈哭泣著喊著，聲音很是沙啞，令人聽了更覺心酸。
可是，卓一凡卻好像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一樣，自始至終，眼睛就隻看著黎煙一個人，也隻有在黎煙說話的時候他才有反應。
在他眼中，似乎除了黎煙，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黎煙終於有些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聽靈，你告訴我，他這是怎麽了？”黎煙先不管卓一凡抓住自己衣擺的手，自己伸手幾乎是支撐著海聽靈，眼看著她就快要傷心得昏倒在地上了。
“三天前他就醒過來了，可是他誰也不認識，不認識他的父親母親，不認識他的親戚，不認識他的朋友，他甚至不認識我。他誰都不認識，誰也不記得，可是他開口喊的第一聲就是你的名字，他隻記得你一個人了……”
“他醒過來的這三天時間裏，我和他的父母親都在照顧著他，可是他誰也不理，任憑我們說什麽他都沒有反應，他隻是嘴裏不停地念著你的名字。就連我們也隻有在說到你的名字的時候，他才會有一點點的反應……”
“醫生說，他在車禍裏頭部受到嚴重創傷，能醒過來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後遺症卻是難以避免。他的頭部有血塊堵塞住了神經係統，造成了他的失憶。以目前的醫療水平，還沒有辦法給他的頭部動這個手術……”
“醫生也不能肯定，他能不能夠恢複記憶徹底清醒過來……”
黎煙明白了，也許就好像他一場車禍之後變成了植物人一樣。
也許，他一輩子都會成為一個植物人，永遠都不會蘇醒過來，一直到他死去。但是，他終究還是醒過來了。
也許，他一輩子都會失去以前的記憶，永遠都不會恢複記憶，同樣到他死去。但是，也許有一天他就會忽然恢複了記憶，可是誰都不知道，這一天會在什麽時候到來，或者也許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天了。
“怎麽會這樣？”黎煙心痛不已，不能接受為什麽要帶給卓一凡這麽多的創傷。
“現在你也看到了，他隻記得你了，隻對你有反應了，你很高興吧？”海聽靈的眼睛裏，有著深深的痛苦、仇恨卻又無奈。
“不，我一點都不高興。”黎煙搖頭，她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高興。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下了什麽蠱，才會讓他在出車禍前隻喜歡你一個，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也隻記得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