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不要離開我
卓夫人和海夫人這兩位伯母看到黎煙的第一眼，似乎就充滿了痛恨之意，海夫人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估計她們也早就知道了黎煙遲早會出現在這裏，就算他們再怎麽討厭，但偏偏她就是卓一凡最重要的那個人。
壓抑著心中真正的情緒，兩位伯母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多麽看重她或者要跟她和好的意思。
“一凡怎麽樣了？”卓夫人看著海聽靈問道，海聽靈微微低下了頭，似乎不大願意去想這件事，也不大願意去回答這個問題。
兩位夫人早就看出來海聽靈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現在又看她這個樣子，頓時就感覺到了害怕，“一凡怎麽樣了，他是不是……”
眼看兩位夫人就要自己嚇自己了，海聽靈趕忙收拾起自己的情緒，連連看著她們搖頭，並且強迫自己綻放出笑容，並說道：“沒有，一凡的情況很好。他剛剛喝了滿滿一碗粥，一點都沒有吐出來，甚至還想再喝一點。他還吃過了藥，這會兒睡著了。”
黎煙看了看她，自己剛剛跟她說的時候，不過是簡單的說了句“他吃了飯，也吃了藥，睡著了”，可是她說的要詳細得多，顯然她都是看在眼裏的了。
黎煙簡直可以想象，自己坐在床邊，親自動手給卓一凡喂吃的喂喝的時候，身為他的妻子的海聽靈，是怎麽隻能站在後麵看著，默默得留著眼淚。
她或許是再也看不小去了，就自己一個人偷偷離開，找一個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地方，偷偷得傷心地掉著眼淚。
這樣一場感情裏，失去了記憶的那個人，或許是過得最好的那個，因為他一心認為自己過著的就是最好的生活，根本就看不到身邊其他人的眼淚。
其實何止卓一凡看不到，就連聽說他吃了飯又喝了藥的卓夫人也頓時喜極而泣，立即加快了腳步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海夫人看了看海聽靈，又看了看黎煙，估計心中也是十分擔心卓一凡的情況的，也加快了腳步朝著病房走去。
又隻剩下海聽靈和黎煙兩個人走在最後，黎煙想要安慰安慰海聽靈，可是想到海聽靈一直都認為她和卓一凡之間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的錯，她可不知道自己本來是一片好心安慰她，不知道在她的眼中又會變成怎麽樣的一種幸災樂禍的嘲諷、甚至是惡毒的攻擊。
黎煙幹脆就不說話了，隻是陪伴在海聽靈的身邊，也會注意她的情況，就怕她會情緒太過激動做出什麽傻事來。
兩個人終於來到病房，就看到兩位夫人趴在床邊，不停地掉著眼淚，卻又害怕吵醒了睡夢中的卓一凡，隻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聲音來，但還是可以聽到她們哽咽的哭泣聲。
她們都看到了床頭櫃上放著的喝完了的碗，也看到專用的杯子裏的藥空了，就知道海聽靈說的都是真的。
病**的卓一凡可能是睡太久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的緣故，雖然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眠之中的，但是他其實睡得很輕，稍微有一些大的響動，他就可能會醒過來。
而現在，他皺了皺眉頭，又一次緩緩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黎煙每次都看到，他剛剛醒過來的時候，眼睛裏什麽都沒有，就好像是精雕細琢看上去以假亂真的眼睛，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能夠雕琢出樣子來，卻雕琢不出其中的神韻。
不過這隻是一開始，很快他的眼睛裏就會漸漸有了神采，而且眼珠緩緩轉動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當他的視線範圍之中出現了黎煙的身影的時候，他明顯還會露出高興的樣子，整個人都因此而顯得多了些精神。
就好像現在，卓一凡睜開了眼睛，就開始尋找著什麽。
卓夫人隻看到他醒了過來，高興地又是掉眼淚又是喊著他：“一凡，你醒了。看看媽媽，我是媽媽啊。”
隻可惜，卓一凡還是好像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一樣，眼珠不停轉動不停尋找著，一直到海聽靈和黎煙兩個人往床邊走去，站在兩位夫人的身後，終於出現在了卓一凡的視野之中。
卓一凡終於有了不同的反應，看著黎煙這邊，笑著喊著她的名字。
如果說他喊的第一聲，兩位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那他接著喊出來的第二聲，以及朝著他的視線所及的方向正好看到黎煙的話，那兩位夫人立即就什麽都明白了。
之前隻是知道黎煙必定能對卓一凡的病情起到非常大的幫助作用，不過那也隻是她們自己這樣想想。
現在親眼看到了，她們才終於肯定的知道，黎煙對於卓一凡，到底有多重要。
卓夫人，海夫人，再加上一個海聽靈，沒有人比她們三個人更加關心卓一凡的病情。
但是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實在是太過微妙，雖然都高興卓一凡是因為黎煙的到來而有了這麽大的好轉。這又成為了她們三個人所共同有的一個心結，叫他們怎麽都沒有辦法痛痛快快的開心起來。
正因為此，三個人的神情看上去都有些尷尬，笑不敢開心的笑，哭也不能痛快的哭。
黎煙看在眼裏，想著或許自己這個局外人暫時離開一下，能讓他們心裏更加痛快一點。
反正她站在最後，黎煙想到這裏，身子就悄悄往後退，想要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就暫時離開這裏。
反正等到卓一凡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再出現好了，而且刻意保證隨叫隨到！
隻是，黎煙才剛往後退了兩三步，或許是卓一凡的視線範圍之內就看不到她了，他竟然大聲叫了一聲“黎煙”，而且緊跟著支撐著從**坐起來。
不過，他這樣的身體，再加上身體上連接了不少的檢測儀器，手上也打著針正在輸液，他這樣冒然一動，立即就牽動了不少的儀器，眼看著一場小的醫療事故就要爆發了，黎煙趕忙退了回去，又出現在了卓一凡的視野當中。
卓一凡立即就平定了下來，不過還是伸出一隻手，朝著黎煙伸過來。
這隻枯瘦如柴的手就在黎煙的眼前，而卓一凡的意思很簡單，及時想要黎煙離他再近一點，並且能讓他握著黎煙的手。
還有三個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黎煙不願意上前，更不願意當著海聽靈的麵和卓一凡做出什麽親密的舉動來。
她在因為那起莫須有的“剽竊案”而陷入到了人生的最低穀的時候，也曾經想過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從海聽靈的身上報複回來。
但是她一定會選擇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不是通過卓一凡來打擊她。這種行為，絕對是黎煙所不齒的。
可是，卓一凡不停叫著自己的名字，他的那隻手更是堅持而又固執地朝著自己伸過來，床邊的另外三個人也正看著自己，他們似乎都希望自己能夠接受卓一凡的這個舉動。
黎煙終於還是又靠近了一點，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卓一凡一把就握住了自己的手，而且又是一股大得詭異的力量。
就是這樣簡單的握手，卓一凡慘白的臉上，好像愛來過也頓時就有了異樣的緋紅色。也讓人意識到，他不僅僅是一個病人，也是一個普通人。
“黎煙……不要……離開……我……”卓一凡斷斷續續說著，卻又讓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海聽靈就站在這裏，並且是公開的妻子的身份。可是眼前的這一幕，她們三個人都是跟卓一凡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隻有黎煙，才是他最關心的那個人。
要是不知道情況的人看到了，都要以為黎煙才是卓一凡真正的妻子。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四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就連黎煙，也變得異常的尷尬，隻是卓一凡始終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一點要鬆開的意思都沒有。
聽到身後傳來壓抑著的哭泣聲，黎煙回過頭來，就看到海聽靈又一次哭了出來。
或許是不願意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她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從眼睛裏流出來的眼淚，已經把她的臉頰全部打濕，就連她的雙手上也沾滿了淚水。
黎煙不忍再看，另一隻空著的手指著一直都含著一雙淚眼看著卓一凡的卓夫人。
“一凡，你看到了，我們都在這裏。這是你的母親，你看看啊。”黎煙說著。
卓一凡竟然真的有了點不同的反應，他順著黎煙的手，看到了她的手正指著的卓夫人。
這是兒子醒過來之後第一次看到自己，而自己也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卓夫人控製不住又要喜極而泣，伸手握住了卓一凡的另一支手。
這隻手上正在輸液，她不敢太用力，就隻能輕輕握著，但就是這樣握著就已經足夠，反正她是不打算鬆開了。
隻可惜，卓一凡雖然是在看著她，但是眼睛裏隻有淡淡的陌生的感覺，就好像他隻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而且他也不在乎這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