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隻有一個醫院,童朝華看著周圍依然擁堵的汽車,繼續反方向的跑著。

童朝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奔跑。

似乎一停下來,整個世界都會停下來一樣。

路上的行人看著童朝華不由都側目,似乎想不通這個女人是瘋了嗎?竟然再這樣的天氣下奔跑。

看到了醫院的屋頂,童朝華也漸漸的有些跑不動了。

就在她打算稍微放慢腳步喘口氣的時候,卻被埋在雪裏看不清的硬物給絆了一下,踉蹌的摔在了冰冷的雪地裏。

一瞬間童朝華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她用力的想爬起身來,但是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和肌肉都在大聲的抗議。

路上的行人看著突然倒下去的女人都不由的撇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快步的離開。

大城市的冷漠呀。

童朝華也不在意,就這麽倒在雪地裏緩了一會兒,似乎腦子也清楚了一些。

她微微的喘了口氣,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她用力的用纖細的胳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了來。

因為是地上積雪過多的原因,童朝華並沒有摔傷,她嘴角嘲諷的一笑,這可能算是近期唯一的一件好事了吧。

她推開醫院的大門,走了進去,不知道為什麽,開門的一瞬間,裏麵很多人都轉過頭來盯著她的臉看。

似乎童朝華的臉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一樣。

童朝華輕輕拍了拍身上的雪,快速的跑到了急診區,幾乎是每一個病房和走廊都查看了,但是並沒有發現陸凜的身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童朝華心情也漸漸的平複和冷靜了下來。

難道不在這個醫院嗎?

童朝華看著一旁的急診醫生,不由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快步的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剛剛有沒有人送到醫院的急診。”

醫生冰冷冷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童朝華,不耐煩的說道:“怎麽可能會沒有,這年頭還缺來醫院的人麽,剛剛五分鍾送了四個進來。”

童朝華心裏一咯噔。

她焦急的抓住了醫生的胳膊,快速的說道:

“請問有沒有一個姓裴的先生,時間大約應該是兩個小時內。”

“陸先生……”

醫生幹巴巴的重複道,他拿起手中架著白色紙張的文件夾,翻閱了幾下,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童朝華焦急地眸子淡淡的說道:“沒有,沒有姓陸的先生。”

“……好,謝謝你。”

“嗯。”

難道真的不在這個醫院嗎?童朝華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裏難道不應該是離公司最近的一家大醫院了嗎。

童朝華輕輕的抿了抿嘴,皺起好看的眉頭。

是不是自己太緊張了,裴寒臨發的在醫院是不是隻是堵在醫院那裏了?

什麽都沒問清楚自己就冒失的跑了過來是不是有點太不像她的作風了。

童朝華看著醫院潔白的牆壁,不由稍稍清醒和冷靜了下來。

身體一冷卻,剛剛的劇烈運動造成的身體不適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童朝華的腦神經裏。

她坐在一旁的休息板凳上,輕輕的揉著肩膀。

“童朝華?”

童朝華猛然抬頭,正好對上了陸凜的眸子,陸凜用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睛看著童朝華。

童朝華呆呆的看著完好無損的陸凜,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怎麽開口。

“你這是怎麽回事?”

陸凜快步的走上前來,一把抓住完全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童朝華,皺著眉頭大聲質問:“你的臉怎麽了?”

“臉?”童朝華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乎乎黏答答的,她皺著眉頭看著手心。

手心一片血紅色,童朝華心裏一陣,趕緊拿起兜裏的手機,借著黑屏反射出來的鏡麵,這才看清楚自己的臉。

額頭碎了一個口子,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但是半邊的臉已經全都是雪了,是剛剛摔倒時弄的嗎?

童朝華似乎看到了傷口之後才感覺到了疼痛,她輕輕的用指尖拂去眼角的那一抹血跡。

陸凜皺著看童朝華,隻覺得心裏一股無名的火:

“我不是讓你在那裏等我嗎?你這是幹什麽。”

聽著陸凜的怒吼聲,似乎把童朝華扯回現實,她不知道如何和陸凜開口說前因後果,連童朝華自己都覺得剛剛她的舉動簡直是蠢死了。

“對不起。”

童朝華淡淡的說道。

“寒臨,怎麽回——朝華?!”沈北辰從旁邊的病房裏走了出來,看著童朝華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北辰?”童朝華越發越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你怎麽在這裏。”

“寒臨陪我來醫院看胃。”沈北辰一邊說一邊走向了陸凜的身邊,挽住了陸凜的胳膊。

“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給你掛號,童朝華。”陸凜幹脆的說罷便轉過身去,快速的消失在了人群裏。

沈北辰看著陸凜焦急的背影,嘴角輕輕的勾起一抹微笑。

“你身體不要緊吧,芳菲。”

童朝華有些關懷的看著沈北辰,溫和的問道。

“哦。”沈北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輕輕的擰了擰眉毛,笑著對童朝華說道:“完全沒有問題啊,我就是稍微有一點疼,寒臨就大驚小怪的。”

說罷撇過頭去,雖然口氣有些埋怨,但是臉上卻堆滿了笑容:

“還說什麽沒有比我身體更重要的事了,阿凜真是的。”

童朝華身子微微一震。

心裏有種東西不知道被什麽紮破了,隻覺得臉上的血似乎是灌進了心裏。

原來是這樣,原來所謂的在醫院是陪沈北辰來醫院呀。

她原本以為是因為沈北辰身體非常嚴重,陸凜才優先選擇了她。

現在看來,自己算是個什麽呢?

突然想起陸凜曾經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你的命,還不如沈北辰的一根頭發值錢。”

童朝華這才反應過來,嘴角輕輕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種有些難過的感情湧了上來,想著自己在亭子裏麵等待的那種醜態。

“朝華,你去哪?”

看著童朝華一瘸一拐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沈北辰用有些疑惑的語氣問道。

童朝華回過頭來,淡淡的笑了笑:“嗯,我想起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如果寒臨回來了,你告訴他,就說我先回去了。”

沒等沈北辰在說什麽,童朝華便隨便從包裏掏出幾張紙,擦了擦臉上已經幹了的血痂,大步的推開了醫院的門走了出去。

隨便了。

雖然外麵的天氣完全沒有要緩和的跡象,但是馬路上的汽車似乎通順了一些,童朝華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說了家裏的地址。

司機似乎注意到了童朝華臉上的血跡,他回過頭來,看著童朝華,遞給童朝華一張濕巾:

“小姐,你這是怎麽弄的,這麽嚴重,先擦一擦吧。”

童朝華接過司機的濕巾,微笑的道了謝,但是什麽也沒說。

司機看著童朝華不放聲,雖然有些好奇,但是也不在說什麽,發動了汽車。

車子一路向西,平緩的駕駛著,童朝華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雪花,心裏隻覺得說不上什麽滋味。

現在自己能埋怨誰呢?怪罪誰呢?

童朝華一邊機械的用手裏的濕巾擦著自己的臉頰,一邊無奈的想到。

除了自己,誰做錯了呢?

她不恨陸凜,他隻是選擇了對他來講更重要的事和人而已。

她也不恨沈北辰,她隻是受到了應有的愛而已。

所以呢?隻能恨著自己,恨著自己的自多多情,恨著自己發過無數遍卻依然去違背的誓言。

道理她都明白。

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擔心的心情啊。

真是……

真是太賤了,太惡心了。

到了家門口,童朝華手打著哆嗦把鑰匙掏了出來,好冷,心冷,身冷。

童朝華是一個堅定的人,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對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是越來越多的事像她表明,她軟弱,又沒有用,雖然一直掙紮著告訴自己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但是沒有別人她甚至可能都沒有辦法躺在這裏。

越發越覺得有些困……頭暈的讓童朝華覺得她似乎坐在船上,晃**晃**……漸漸的周圍變得一片空白……

在睡夢之中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一直撫摸著她,身體上傳來的溫度讓她的心都動了動,身體更是貪戀著那一股溫暖,想要去獲得更多。

那一股溫暖是她想要得到的。

童朝華也不知道怎麽了,前些個日子還好好的陸凜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怎麽會……

沈北辰。

不過就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為什麽,現在突然一切都變了,好好的陸凜現在看著她就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眼裏已經沒有了那種情意,她透過陸凜的眼神隻能看見屬於陸凜的那一絲絲的涼薄,似乎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那目光看向她。

如同在她火熱的心上澆下了一盆涼水一般,就是這樣,她也不知道陸凜到底是怎麽了。

難受。

頭越發的沉重。似乎渾身都變的火熱了起來,當觸及到了一抹冰涼的時候,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緊緊的往那冰涼的地方挪動。

抓住。

童朝華的心裏就隻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