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
自從進入《江湖紀元》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搞不清楚現身所處的世界到底是一個遊戲呢,還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神奇時空;但十天之後,他不再躺在屋頂、或者坐在山坡上思考這個實際上沒有絲毫意義的問題,因為此時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已在江湖!
……
黃昏,夕陽斜照,把那輛飛快行駛在官道上的馬車頂篷照耀得一片炫目,然而擁擠地坐在馬車裏的,卻都是初入《江湖紀元》、以及被殺重生的新手菜鳥。
陳客坐在馬車一角,閉目假寐,清秀的麵容掛滿了疲憊。話說昨晚之時,他正躺在野外草坡上遙望星空,好像一個哲學家般探索著世界的“奧秘”,不遠處忽然莫名其妙地爆發了一場小型械鬥,然後一支弩箭莫名其妙地直向他疾射而來——
於是,很不幸地,陳客這個剛拜入武當派兩天的菜鳥就淪為路人甲被當場射殺。
整件事情,就是一起每天在《江湖紀元》裏都有發生的,典型性江湖誤殺。
也就是這一箭,把陳客從疑惑迷惘中射醒,讓他深刻認識到江湖的殘酷本質:打殺,無處不在,從不會管你有沒有做好準備。
這個道理,在進入紀元前的掃盲教材上沒有一個字提到,課本闡述的常識,隻是大概的規則介紹,其他種種,都需要自個體驗摸索。
其實在此階段被殺倒不完全是壞事,陳客的武當武功才剛入門,修為淺薄,死後被廢不至於太抓狂;而一身新手裝備化為烏有也可以忽略不計。更重要的是,死後重生的他能夠更改門庭,脫離武當派,選擇其他門派。
想當初,陳客拜入武當門牆,完全是奔著張三豐的名頭而去的。但加入門派後才知道張祖師早在五年前就已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中事。
知道內情後陳客大失所望,頓時沒了興致。加上對門派氛圍的不喜,很快他就萌生了去意,想換個環境,那突如其來的一箭,正好幫他做了決定。
不入武當,該進入哪個門派?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派不失為一個上佳選擇,但要想學習到鎮派內功心法《易筋經》,當俗家弟子遠遠不夠,必須剃度出家,接受各種清規戒律。日後一旦破戒,會被戒律堂的高僧追緝,擒拿回山廢掉武功,再逐出山門,下場相當淒涼;
當然,出家當和尚也沒什麽。隻要學到高深武學,縱橫天下,剃度又何妨?江湖傳聞,有人機緣巧合地獲得了《辟邪劍法》殘本秘籍,當即毅然揮刀自宮,哪怕手裏當時拿的是菜刀——鈍刀切年輪,一點也不怕痛!
在“天下無敵”的**之下,人的立場總顯得無比脆弱。
丐幫也是個好選擇,一副襤褸猥瑣的形象不管走到哪裏,都是標誌性的裝束。而且鎮派絕學《降龍十八掌》的威名,光說出來就能嚇退眾多江湖好手……
思慮良久,陳客最後卻決定加入唐門,以暗器毒藥獨步天下的唐門。促使他下如此決心的原因,有一部分與射殺他的弩箭有關係,那支幽靈般的暗器,讓陳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好奇心。
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和其他門派相比,唐門武功顯得神秘而危險,仿佛匿身草叢的毒蛇,你永遠也估計不到暗器激發的位置和目標。據說,唐門還和神話級的“小李飛刀”有著那麽一丁點關係……
打定主意後,陳客立刻坐上了到川中唐門的專線馬車。可惜他一貧如洗,全身家當隻有十五文錢,並不夠支付全程車費,隻能在半途下車。
……
“這位少俠,你確定要在此等荒山野嶺的地段下車?”
車夫停住馬,問陳客:“其實隻要你額外加多二十文錢,我就能把你安安全全地送進劍閣,一直送到唐門門派接待處。”
陳客一聳肩:“可惜我已經一文不值。”
車夫目光往車廂內掃了一遍,道:“也許你可以向別人求助……”
但車廂內的眾人坐著一動不動,閉目養神的,假裝看風景的,統統沒有任何表示。二十文錢不算多,但對於這些新手菜鳥而言,卻也是一筆不菲的付出。這般情況下,憐憫和同情是一種“奢侈”,沒人願意使用的“奢侈”。哪怕同坐一趟車的彼此,日後很有可能成為師兄弟。
人情冷漠,陳客早有心理準備,很淡然地下車去,抬目四顧,見到周圍一片荒蕪,人煙全無,不禁臉色一緊,猛然發覺自己在車資不足的情況下出城遠行,實在太冒失了,說愚蠢也不為過。
“喂,這個給你……”
脆生生的聲音,幹淨清秀的容貌,少女臉上還帶著一種羞澀的笑容。她遞給陳客的,是一包牛肉幹,看份量,足夠陳客對付兩天了。
陳客一愣。
“對不起,我手頭確實不寬裕,所以……”
她晶瑩的臉容泛出淡淡的紅暈,竟為自己無法幫助到陳客而感到歉意。
在馬車行駛的過程中,這少女一直很安靜地坐在車廂一角,因為豔絕的外表而吸引到一眾注視的目光,好幾個同行少年都主動向她搭訕示好,但她甚少理會。想不到此刻居然主動送給陳客一包幹糧。
陳客內心莫名感到一陣暖意,瞬間竟無言以對,連謝謝都沒有說出口,馬車就已轔轔遠去,帶走了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子。
江湖上往往有許多邂逅,容不得你準備,就已發生;還沒等你體味,卻又成為過去。
夕陽西下,夜色襲來。
陳客不禁加快了腳步,他知道在這等荒涼環境下,野獸經常出沒,如果點子背遇上了凶猛的老虎豹子,或者劇毒的蛇類。那樣的話,他隻能再度重生了。
路上安靜無比,晚風蕭蕭,更添幾分寂寥。驀然,兩點碧瑩瑩的光芒出現在陳客不遠的身後,那是一匹皮毛深灰的狼。
這狼盯上了陳客,迅速從密林裏鑽出來,不疾不徐地跟著,一聲不吭,沉默近乎虛無。但在它灼灼的目光之下,形單隻影的陳客宛然已經成為鮮美可口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