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林思霽忽如其來的告白,楊焱人都傻了。
他腦子當場停轉,重新啟動後便立馬想要回避這個問題。
但兩次miss的機會已經用完了,林思霽早早將退路堵死。
他直白地看著楊焱,瞳孔中翻湧著的情緒讓人望而生畏。
於是楊焱退縮了。
“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林思霽笑了:“一點?”
“嗯。”楊焱稍稍後撤,猶豫地說,“一周……或者兩三天……”
“行。”出乎意料的,林思霽沒有步步緊逼,他欣然答應了。
楊焱鬆一口氣,逃一樣奔回寢室。
他把包一丟,癱在座椅上放空。
為什麽林思霽會向自己告白啊。
楊焱捂住眼睛,思緒亂七八糟。
因為自己親了他嗎?不至於吧……
他舉起一隻手,拍皮球似的輕拍腦門,懊惱的情緒在空**的腦袋裏震**。
所以自己又為什麽要親林思霽啊?
思緒一動,楊焱勉強回憶起那日場景。
屏幕的光影勾勒出漂亮唇線,單薄的唇瓣隨著話語開合……
林思霽說的什麽楊焱早就忘了,或說他壓根就沒記下來過。
因為那時他忙著盯住林思霽的嘴唇,著魔似的,什麽都顧不上。
好像很軟。
大腦輕輕和他說。
於是身體想也不想地附上去,在對方驚愕的表情中啄上嘴唇。
嘴唇確實是軟的。
人也確實完蛋了。
楊焱再次捂臉,發出一聲難堪的低鳴。
頭頂傳來細微聲響,良淘從蚊帳中探頭,一臉不耐地問:“大晚上你叫鬼呢?”
“叫你呢。”楊焱無靈魂地說。他手指岔開,視線順著縫隙飄向天花板,他無意識的地開口問:“如果……”
楊焱想了下,打住:“算了。”
良淘不幹了,他被吊起胃口,覺也不睡了,腦袋興奮地往外探:“怎麽了怎麽了,什麽八卦,說來聽聽。”
“沒什麽。”楊焱猶豫下,換了個主語,“就是有個人,他親了自己朋友一下,然後朋友向他告白了,那人就不知道怎麽辦。”
“嗐,我還以為什麽事呢。”良淘失望的縮回去,“這有什麽好不知道怎麽辦的,那人都能親自己的朋友了,那就說明隻可能有兩種情況……要麽他喜歡那朋友,要麽就是那朋友長得確實不錯。如果是前者,順水推舟答應不就完事了,如果是後者……和漂亮的人談戀愛又不吃虧。”
“哦。”楊焱若有所思的點頭,“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蚊帳中,良淘嗤笑一聲,“談戀愛又不是結婚,雙方都開心就好了,要什麽自行車……再說,親了人轉手不理,難道就很好了?”
楊焱瞳中晦澀不明,他坐直,把散亂的發絲揉得更亂:“有道理。”
“有道理吧。”良淘得已的哼唧一聲,“我可是戀愛大師。”
戀愛大師還單身到現在。
要是放在平時,楊焱絕對會嘲諷一句。
但是他現在思緒實在太亂了,根本提不起興致來和人貧嘴。
楊焱依舊在椅子上發會呆,良淘的腦袋忽然又從床簾處探出。
“等等。”他滿臉狐疑,“你說的這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
楊焱心髒漏跳一拍,他鎮定地開口:“不是。”
“嗐。”良淘和他對視一秒,失望地縮回去,“也是,料你也不是能幹出親朋友這種猛事的人。”
真對不住了。
楊焱默默想。
我是。
第二天,又是平平無奇的一日,按照林思霽的日程表,楊焱嚴格執行內容。
兩人一起去健身房,一起吃午飯,一起晚間排練。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提告白的事,相處方式十分日常,兩人表現得好似兩天前沒親過嘴,又或是一日前沒發生告白。
晚上的排練結束時,楊焱主動叫住了林思霽。
“那什麽……我想和你談下。”他斟酌的說,“關於昨天的事。”
林思霽將肩上的包放到桌上,笑下:“好呀。”
他拉開椅子坐下,抬頭看楊焱。
但楊焱卻並沒有要過來坐下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表情帶著些躊躇,似乎在思考措辭。
林思霽撐著下巴看著他,唇角的笑意不變,心中的溫度一點點涼下去。
他一向擅長察言觀色,自然知道楊焱此刻的猶豫代表了什麽。
是拒絕的前兆嗎?
林思霽心中輕輕搖頭。
最好不要。
林思霽承認,昨天的告白確實是他衝動了。
即使他仔細構思過三個問題,將細致地將楊焱約束到必須回答的死角,讓他不管選擇回答哪一個問題,都必須直麵自己的感情。
但……還是衝動了。
楊焱頓在原地糾結,林思霽歎口氣。
引以為傲的理智失效了,從楊焱親了他那刻……不,從更早開始就失效了。
其實是楊焱的錯不是嗎?是他先撩撥的。
他送了自己圍巾,答應一起去看電影,親了自己的嘴唇。
做這些的理由是什麽呢。
除了喜歡,林思霽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楊焱的行為。
或者說他不想找。
林思霽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缺愛的人,但在此刻,在楊焱親吻他後的每時每刻,他發覺自己或許是缺愛的。
他缺乏楊焱的喜愛,想要楊焱的喜歡,非常想要。
他像一隻躍上岸的魚,缺水的快要死了,卻還佯裝鎮定地彬彬有禮。
我覺得我挺不錯的,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林思霽撐著腦袋。
和對麵糾結的楊焱比起來,他看上去雲淡風輕,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即將獲得的回答一樣。
可誰也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經開始僵了,手指更是用盡全力才能抑製住輕微的顫抖。
他勉強維持著鎮靜,視線平穩柔和的看過去,盡量不將壓迫感傳遞給楊焱。
他的視線中,楊焱還在糾結。
他喉結滾動兩下,猶豫著說:“昨天的問題……如果你後悔了……可以收回,我能當沒聽到。”
“這不是我要不要收回的問題。”林思霽聽見自己開口,聲音柔軟但缺乏溫度,“我們說好了,三個問題……該你回答了。”
“哦。”楊焱說,“好吧。”
他還是很猶豫:“如果……”
“還是朋友。”林思霽笑著打斷。
被搶答了問題,楊焱似乎有些局促:“好的。”
他輕輕吸一口氣。
林思霽脊背微微挺直。
楊焱抬眼,視線和林思霽的相接,坦露出眼底**的勇敢和直白。
“我覺得我挺喜歡你的。”他說,“你願意和我談戀愛嗎?”
林思霽緊繃的脊背逐漸鬆弛,比起得到回應的快樂,他感知到的更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花零點幾秒整理好感情,林思霽掛起一個收斂不住的笑。
他說:“當然願意。”
楊焱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了。
他在門關站了會兒,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居然在大冬天汗流浹背。
他冷靜地脫下外套,冷靜地把內襯丟入洗衣機,冷靜地去洗澡,冷靜地爬上床,平躺下來。
他冷靜地盯著上空,幾秒後忽地翻身坐起,一巴掌拍向良淘的床簾。
在聽完一整串良淘猛烈的國罵後,楊焱冷靜地開口:
“我談戀愛了。”
罵聲戛然而止,一點五秒過去,新一輪更猛烈的浪潮平地掀起。
兵荒馬亂裏,楊焱重新躺下,並不冷靜地進入了睡眠。
在距離他一百來米的編導係宿舍樓裏,林思霽仍然睜著眼睛。
取代晚間總結,今日他更願意想些別的東西。
比如剛才和楊焱並肩走回時,羽絨服摩擦出的曖昧聲響,比如互道晚安前的那個吻。
“我可以親你嗎?”告別前,林思霽問。
楊焱說:“……為什麽要問。”
林思霽笑:“因為感覺你還蠻重視詢問意見這個過程……”
他的話沒說下去,因為楊焱仰頭,覆上嘴唇,堵住了話語。
林思霽雙手規矩地放在被子上,嚴肅地想。
這樣不好。
自己不過沒報備去找楊焱就被質問,而他對自己卻是想親就親。
太雙標了!
林思霽板著臉幾秒,繃不住了。
他抬手捂住臉,黑暗和手指同步遮掩住他寵溺無奈的表情,
可是我好喜歡這種雙標。
林思霽想。
他忽地又聯想到兩日前,他坐在熊寶寶樂園的辦公室裏,轉頭看著趴在玻璃上的楊焱的情景。
熊飛翔坐在他對麵,摸摸胡茬,客觀地說:“噢——,他不知道這是雙麵玻璃,對吧。”
林思霽看著楊焱睜大努力眼睛的模樣,莞爾:“應該是的。”
熊飛翔把視線轉回來,似笑非笑地揶揄:“怎麽辦呢,他看起來真的好喜歡你啊。”
林思霽躺在**,他想起當時自己的回答。
“沒事。”他望著玻璃,楊焱手合攏在額頭,他神色認真,嘴唇因為看不清裏麵情況而微微嘟起。
林思霽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我剛好也挺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