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車在九點多時出現在公路盡頭。
車上下來一個人,過來說先看看能不能就地解決問題,如果可以就不用麻煩拖走去修了。
“麻煩了。”林思霽笑著說。
“小事。”那人揮揮手,“話說兄弟有煙嗎?”
林思霽麵露為難:“不巧,抽完了。”
“豁。”那人也嗅到林思霽身上濃鬱的二手煙味,感歎,“兄弟看不出來啊,小小年紀這麽能抽……失戀了?”
“沒那回事。”林思霽支開話題,“要看多久?”
“五六分鍾吧。”那人說,“五六分鍾搞不定的問題,這荒郊野外,五六十分鍾肯定也搞不定。”
林思霽頜首:“麻煩了。”
他走回楊焱身邊。
楊焱披著件外套站在車尾,起床氣沒過去,眼神還有些發愣。
林思霽站定,對他說:“回車裏吧,外麵冷。”
楊焱說:“不想回。”
林思霽問:“嗯?”
楊焱說:“坐著腰疼。”
林思霽一愣,隨後有些窘迫地開口:“抱歉。”
楊焱說:“沒事。”
兩人沉默下來,隻聽前麵引擎蓋後邊叮當聲響,風卷起灰來,卻帶不走兩人間曖昧尷尬的氛圍。
如何相處總是朋友轉情人後要麵對的一個重要問題。
楊焱和林思霽過渡得順利,他們在維持了原來朋友的相處模式下增添情侶的親昵,並在兩者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點。
但這個平衡在昨晚被打破了。
赤身**相見後,思想總歸和柏拉圖時不同。
風吹動外套,勾勒出楊焱腰身弧度,林思霽不經意瞥一眼,便止不住聯想到昨晚那一手掐得過來,暖玉般在手心發燙的纖細腰肢。
衣物遮擋下,估計是紫青紅痕密布,說不清的曖昧。
林思霽及時移開目光,他喉結滾動下,無法將綺麗的思緒與楊焱分隔開。
林思霽身側,楊焱也是一臉的不自然。
他腰身以下都麻得不行,大腿內側更是因為韌帶拉傷,一陣陣抽疼。
楊焱本能想動手揉下,但又礙於林思霽在邊上,麵子過不去,腿顫得不行了人還倔強地挺得筆直。衣服掛他身上,呼啦啦地抖個不停,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人抖的。
楊焱勉強忽略身體上的不適,他垂眸吸下鼻子,卻忽地皺眉:“你怎麽一大早跑出去抽煙?”
他身側不遠處地上放著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也是從車裏翻出來的,原意應該是預備給嘔吐的乘客,現在則用來裝載一地煙頭、空**的潤滑劑瓶以及用過的保險套。
楊焱目光掃到半透明的塑料袋,視線觸及裏麵那一塊可疑的膠狀物體,猛地彈開。
林思霽顯然沒想,到看著自己撿煙頭時,楊焱沒發問,這會兒倒想起來了。
“啊。”他沉思一秒,“如果我說是事後煙……”
楊焱冷漠道:“想挨揍嗎?”
“那當然是開玩笑的。”林思霽從善如流地轉彎。
楊焱並不打算讓林思霽這樣打哈哈把重點模糊掉,繼續發問:“所以為什麽抽煙,還抽了整整一包。”
林思霽反駁:“沒有一整包,大半包而已。”
楊焱咬字加重:“而已。”
他麵色不虞,林思霽知錯就改:“當然,也不應該。”
楊焱沉默一秒,說:“繼續。”
林思霽知道他這是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了,隻得揀些邊角料解釋:“也沒什麽原因,就是有些惆悵,又看到有煙有火機……煙的作用不就是排遣情緒嘛。”
“惆悵。”楊焱若有所思,“為什麽惆悵,因為脫離了處男之身嗎?”
林思霽難得被他噎了一下,沒好氣地開口:“沒錯,謝謝你哦。”
“不客氣。”楊焱冷靜答,“你活真的很爛。”
林思霽:……
林思霽額頭青筋跳下:“楊焱小朋友,你確定要在這個問題上和我繼續進行探討嗎?”
“不要。”楊焱見好就收。
……
或許也沒有。
因為他緊接著開口:“下次我要在上麵。”
而此時林思霽也在短暫的錯亂後找回了平日的冷靜:“騎乘嗎,我挺喜歡的,你不嫌累的話可以。”
這下輪到楊焱挨嗆了。
楊焱輕捏酸痛的腰,咬牙低聲埋怨:“你平時都在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思霽氣定神閑:“我平時要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現在可能都站不穩了,楊小焱。”
楊焱:其實我現在也沒有站得很穩。
楊焱再次強調:“你活真的很糟糕。”
林思霽笑:“同樣的攻擊,使用第二次就無效了哦。”
楊焱心有不甘:“所以誰決定的你一定在上麵。”
“你。”林思霽笑容擴大,“默認的。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昨晚你說了什麽嗎?”
楊焱:……
他想穿越回去一巴掌扇醒那個色令智昏的自己。
隨意屈服於美色的下場就是腰酸腿痛還喪失談判權。
但楊焱還在掙紮:“客觀來說,沒有你一定在上麵的理由。”
林思霽說:“客觀來說,我比你高。”
楊焱說:“一點。”
林思霽具體數字:“七厘米。”
他轉頭看楊焱,眼底帶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楊焱稍稍仰頭,看向他:“什麽。”
“意味著,我隻要低下頭,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親到你。”
說罷,林思霽低頭,在楊焱唇邊啄了一下。
楊焱看著他,眼也不眨:“是早安吻嗎?”
林思霽笑:“是吧。”
“你們這個車問題有點大……喂!你們幹什麽呢?”
身後傳來的旁人聲響讓兩人觸電般分開。
林思霽回頭,修車那大兄弟目瞪口呆地拿著扳手,一副“how can that be”的震撼我全家一百年的驚愕模樣。
林思霽溫和地往下說:“我們這車問題有點大,所以……”
他的姿態太過鎮定,大兄弟咽口口水,竟也克服震驚,把沒說完的話補全:“所以我修不了,要拖到修理廠修理。”
林思霽問:“哪裏的修理廠。”
大兄弟報出個地名。
正好是林思霽盤算著過夜的那個小鎮。
“行。”林思霽說,“怎麽走,我們坐車上讓你拖著嗎?”
大兄弟說:“規定不能坐壞了的車上,大哥你和……和……”
他瞥一眼後麵表情冷冰冰的楊焱,一時卡了殼,不知如何措辭。
“嗯,我們坐哪?”林思霽貼心地給他打補丁。
大兄弟茅塞頓開,順台階下樓:“拖車上剛好有倆位,你們坐拖車就好。”
“行。”林思霽說,“麻煩你了。”
到了修理廠,兩人被告知這車最快也要明天能拿,他們二人可以先在鎮上轉轉,留宿一晚再走。
林思霽還想說什麽,最終卻隻說聲謝謝。
出了修理廠,林思霽問楊焱要逛下嗎?
楊焱確實想走走,但他剛動彈一下,便又被腰腹酸疼襲擊。
楊焱下意識扶了下腰,還沒開口,就見林思霽在麵前蹲下。
楊焱第一反應仍是拒絕。
“上來吧。”林思霽卻笑著催促,“你不要逛我還想逛呢,再說,這也算售後服務。”
於是楊焱便趴上去了。
小鎮沒什麽人,但兩人交疊的身影還是在街道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楊焱扛了一會兒,還是埋下頭,小聲說:“有人在看。”
“嗯。”林思霽卻毫無負擔,“正常,長得好看的人走街上被人多看兩眼是常事。”
楊焱說:“……我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自戀。”
“我在誇你。”林思霽抗議,“而且這明明叫自信。”
“……隨便你。”楊焱嘟囔。
林思霽背著他走兩步,語調平靜地開口:“你出道後,會收獲更多人的注視。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曝光在大眾麵前,被人凝視、評價。類似這樣,好奇的、疑惑的、甚至嫌惡的目光,你要適應。”
楊焱說:“我知道。”
林思霽問:“能適應這樣的生活嗎?”
楊焱沉默兩秒,承認:“不太能,聽起來有些可怕。”
“是吧。”林思霽不緊不慢地走著,“但這是沒辦法的事,你選擇了一份特殊的工作,被評價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楊焱說:“嗯。”
又說:“但是不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嗯?”
楊焱說:“編劇導演之類的,雖然有時會被拉到前麵,但具體還是屬於幕後工作,不用暴露太多。”
林思霽說:“是這樣沒錯。”
“我不是不能接受被大眾凝視。”楊焱說,“我隻是不太願意,你同我一起,被拉入他人的偏見之中。那樣我會覺得很難受。”
林思霽沉默一會兒,忽地笑了:“我的心理素質比你要好,不用擔心。”
“我知道。”出乎意料地,楊焱認可,“隻是我的心理素質不行,看見你處在爭議中就會煩躁,壓抑不住地難受。”
“哦。”林思霽低笑地說,“按照俗氣的小說套路講,我是你的軟肋。”
“……是真的很俗氣。”
“所以楊焱同學,你能稍微把重心往前挪一下嗎,你的軟肋並沒有辦法在不借助腰背力量的情況下僅用雙手把你托起來。”
楊焱默默前傾,雙手環住林思霽的肩膀。
“對,就這樣。”林思霽愉快地將他往上顛下,不忘誇獎,“做得好。”
楊焱沉默一會兒,開口:
“我時常有種錯覺。”
“嗯哼?”
“你是總拿我當貓來逗嗎?”
“沒有的事,你比貓可愛多了~”
過期糖仍有餘額,請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