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查直接淩空拖出一條長煙,使盡全力向後**去。
他看向身後。
視野中充滿扁平的,苦悶的深褐色。
無法觀測“陽台”的邊緣和距離,隻能先盡量遠離謙遜園丁吉塔哈穆貝和陽台監督巴巴斯所處的位置。
遠離爭鬥的中心。
不管怎麽說,既然離開是對的,現在就應該迅速離開。
果然。
僅僅幾個瞬息。
隻聽得謙遜園丁連續不斷的怒吼中,石塊的剝裂聲開始夾雜其間。
以查反頭一瞥,便看到巨人吉塔哈穆貝雙手將那隻“小磨磨”高高舉起,原本盤踞腰間的灰色花朵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插在了“小磨磨”的滿是棱角的身體上。
而且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麽——
盡管以查越飛越遠,那些插透小磨磨的灰色花朵不斷晃動,看上去卻越來越大了。
“小磨磨”的其中一麵衝著他這邊,現在那上麵是一張扭曲變形的,痛苦的臉。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怪叫從那一張石臉上發出。
灰色的花朵開心地扭著。
似乎有根須樣的紅色小芽從小磨磨巨大的岩石身體上逐漸冒出。
以查眨了眨眼。
哢——
砰!
一長一短,連在一起的兩聲。
第一聲是岩石塊蔓延裂紋,迅速的聲音。
第二聲是巨大而徹底的爆裂聲。
隨著灰色花朵的扭動,無數的血紅根莖從那隻小磨磨的身體內部躥出,將他炸成了萬千碎片。
一朵巨大的石之煙花爆開。
一個完美的塵土球,不講道理的擴散。
六個方向的陽光又開始閃亮。
唰!
吉塔哈穆貝一把抓破塵土球。威嚴地向他這邊望來。
一道綠色的閃電已經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方。毫無疑問是陽台監督巴巴斯。
謙遜。
謙遜的感覺。
塵土的風暴。
比巴巴斯的魚躍到來的更快。
謙遜的感覺無窮無盡湧來,黏膠一樣,捕捉到他的手腳和雙翼。
緊接著他整個靈魂浸透了灰。
後背撞上了天花板。
天花板?
他展開雙臂,左右摸索。
天花板沒有任何縫隙。
‘陽台’是封閉的……他貼住那棕色的模糊的一坨,緊盯著漫天塵土中遠方越來越近的綠色身影。
不……還有機會。
他親眼看到,巴巴斯和巴蘭分泌出的那種奇妙的**,可以融化陽光泡泡的外殼。
也許那也可以融化“陽台”的防禦……
隻是需要再賭一次……
巴巴斯拎著巴蘭的頭,越來越近了。
應該是由於謙遜園丁存在,和小磨磨爆炸的影響,他的動作不如之前迅速,殺氣也並不濃厚。
可以的……這種速度……
得想個辦法騙出那種淡綠色的黏液。
以查餘光掃向下方密密麻麻排列的陽光泡泡。
召出路西法,等待著時機。
……
“怎麽打起來啦。哎呀。那我們走吧。”
突然間,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什麽?”
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一切發生的很快——
連腦袋都還沒有轉過去。
耳中閃過不講道理的轟鳴。
視野中所有的景象“啪嘰”一聲,裂成了指頭大小的碎屑。
眼前呲花。
什麽有意義的東西都沒有看到。
嚓——
以查意識到自己出現在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房間裏。
無窮的棕色背景也好,“陽台”也好,小磨磨的爆炸煙塵也好,吉塔哈穆貝也好,巴巴斯也好,巴蘭的頭也好,都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謙遜感有如砂糖被風吃掉,消散。
“你睡著了,我還以為你想在那待一會兒呢。”
身旁的混沌之子放開了他,拍了拍手。
……
……
……
以查盯著突然出現的羊角女孩,她手裏依然提著那個鞭籠。
鞭籠中——他拿了過去向內張望,混沌之子沒有阻止——那個黑影依然被夾在其間,縮成一個圓球狀,除了萎靡了一些,沒有什麽變化。
“去哪了?”他把鞭籠遞了回去。
他在傳送的過程中就想明白了。
甘美尼蒂畢竟還是混沌地獄的一部分,即使混沌之子現在是靈魂——或者不是靈魂,隻是因為慈愛之城的特殊構造而受到削弱,在這裏所擁有的權限也應該和他們這些普通惡魔之靈完全不同。
起碼她好像還是可以自如的在甘美尼蒂中穿行。
他其實還不清楚混沌之子是什麽樣的生物,這隻能等以後再研究。
“找個地方把他丟了唄。”女孩晃著那個鞭籠,裏麵的黑影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沒找到。”
“是得丟了。”以查思忖著。
這黑影應該在哪裏可以徹底粉碎呢?
他沒有想譴責女孩莫名失蹤的行為,在混沌之子的視野中,地獄空間的排列應該完全不同。
可能在她來看,她隻是看到左方五尺有她想去的感興趣的東西,因此便自然地靠了過去,殊不知在其他人的眼裏,這個“五尺”可能有從基希諾山到他的浮島庭院那麽遠。
而且她的心智和一個小女孩差不多。一個小女孩是很可能被各種新奇事情吸引的。
不能要求太多。
“你知道什麽好地方嗎,頭兒?”羊角女孩插著腰。
以查低頭看了下女孩,混沌之子擺脫掉黑影的纏繞之後,的確理應變得健康活潑一些,不過這個稱呼還是在他意料之外,“頭兒?”
“那我該叫你什麽呢?我總覺得應該這麽叫。”
“行吧。”他覺得也好。
如果每個存在對他的稱呼都不一樣的話,那他從稱呼就可以分辨出是誰在叫他了。這總歸是件好事。
“頭兒”看上去不是一個很容易重複的稱呼。
“好的,頭兒。我叫什麽?”羊角女孩笑嘻嘻地說。
以查一時陷入沉思。
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能聽到這種問題。
地獄之子叫他“頭兒”,還問他她該叫什麽名字。
名字。
任何普通的名字明顯都無法適配這位特殊的存在。
不過以查想了想,覺得現在這個時間段應該一切從簡。
“迪亞波羅。”他考慮了一會兒說。
“好難聽啊。這是什麽意思?”
“某個遙遠位麵的異族使用的語言裏麵,代表‘惡魔’。”
“噢~還可以。”羊角女孩恍然大悟,又問,“那為什麽不用你們自己的語言?”
“那你就真得叫‘惡魔’,或者用上古惡魔語,是‘西勃第卡洛羅卡薩卡蘭切卡斑德立幸卡賓根’。你選。”
女孩呆住了,過了一陣開始連連搖頭,“不要不要。還是迪亞波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