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以查聳了聳肩。
“那是什麽?”
“我們不知道。”
“那還能是什麽?”維裏·肖看上去非常不滿意。“除了我說的,還能是什麽?我剛剛的推測難道不合理嗎?聽著。一梅茲打算幹掉剩下的大巫妖。於是假借你們的手召喚了其中一隻。沒錯吧?你告訴我,那公式隻有大巫妖等級的力量才能使用。而那可不是愚蠢的普通公式。
那麽它的工作原理就很簡單:當被觸發的時候,它搜尋附近的力量源泉來為自己提供能源。它第一個找到的應該是一梅茲。而一梅茲拒絕了。那麽這搜索就落到了其他的大巫妖身上。正好有這麽一隻大巫妖就在附近,他發現一梅茲的領地和做所作為後本來就處於勃然大怒的狀態。
這下一切都很簡單了:大巫妖出現,激發了你們要用的公式。然後抓住了多斯瑪斯——因為他是一梅茲的重要成果。抓住了他就抓住了關鍵。
自然,這一切都是一梅茲設置好的陷阱和誘餌。你們和那名大巫妖都中了他的陷阱。
現在再跟我說一遍,我的推測哪裏不合理了?”
“沒有不合理。”以查扭頭看著門外。書記室的外邊是開放的工作間。裏麵數不清的鉛筆,畫刷和炭塊在比甲板還長的桌子上拚命工作。
好吧。其實他數得清。但真沒有必要在久別重逢之後知道自己的老相識成為了怎樣的群眾領袖。一梅茲的領地每一刻都在擴大,對建築的了解也沒意義。“但不一定對。”他繼續說。“妄圖猜測涅希斯和一梅茲的組合的具體計劃細節是浪費時間。你不可能有涅希斯知道的多,也不可能有一梅茲算的精確。我們不知道。而且也不打算弄清楚。”
以查說的是最近從周邊經驗總結出的肺腑之言,而且控製住了本性不去歪曲它們。事實上,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在一段時間之前(準確地說是七千零一年又八個月。但他不確定這能用“很久很久以前”來描述還是“仿佛就是昨天”),他還是個對一切未知都感到好奇,充滿了學習狂熱的天真惡魔。
那樣的惡魔絕對會對交易所的事故尋根究底,也絕對不會反複拒絕涅希斯和一梅茲的邀請。
他現在不太能感覺到好奇了。就像鳥感覺不到空氣一樣。
不過維裏·肖似乎一點也不買賬。
秘法學者的眉毛擰成了波浪狀。瞪著他。
“你告訴我的是現實策略。”他繼續瞪著他,筆尖敲敲紙麵。“我們現在要創造的是故事。你們的遭遇總有原因。而且正因為在一梅茲的計算下,一定有非常合理的原因。對吧??必須有原因。沒有也得有。如果我不能亂寫。你們又什麽都不知道。那這中間我該填什麽?什麽也沒有!!!這大巫妖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
“不知道。”以查用“早就告訴你了”的表情說。
維裏·肖跳到他肩膀上,被抓了下來,吱吱叫。多斯瑪斯輕手輕腳靠過來,把秘法學者從以查手裏解救,放在那個因為氣憤而歪了的逗號旁邊。
“我們可以什麽都不填啊。維裏·肖大師。”年輕的惡魔和氣地道。“你隻要寫上開頭和結尾。大家會考慮過程和原因的。說不定比你原本要寫的更棒。”
“你是在說我寫的還不如那些笨蛋一邊喝著茶,一邊吃餅幹胡亂猜測的情節嗎?”維裏·肖陷入了狂怒,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跳到一邊,用力一蹬,把寫到一半的故事粗暴合上。“都走吧!你們都走!!”他大喊大叫。“在弄明白這件事之前,我絕對不會給你寫傳記的!!不!!我不給任何人寫傳記!!!”
“別這樣。”多斯瑪斯說。以查冷眼旁觀,為一個惡魔能用出這樣的柔和語氣而難堪。雖然毆打一根羽毛筆沒有任何用處。但難道沒用就不毆打了嗎?
多斯瑪斯繼續用他所知道的一切誠懇詞匯請求維裏·肖。沒能改變秘法學者的態度。
“看來我們得搞明白一梅茲為什麽做這種安排了。”順著長廊向外走的時候多斯瑪斯說。他倒是沒有泄氣。保持著普通的樂觀。
“你得自己搞明白。”以查說。他心裏想起來了一些維裏·肖還是“作者”時在《和維裏·肖同行》邊緣寫下的陳詞濫調(當然,他命名它們為“了不起的心得體會”)。比如“主角”一定要獨立完成挑戰事件,而且必須要幹淨漂亮意想不到才對。多斯瑪斯當然不能事事都叫他一起。
(幹淨漂亮?隻有天使想要那種東西吧?這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天使嗎?)
他沒打算把這些東西告訴多斯瑪斯。盡管多斯瑪斯一定願意了解。為了那古怪的宇宙傳奇目標,他恐怕什麽都願意做。
多斯瑪斯已經準備推開大門了。聞言停了下來。“那我們得回一梅茲那裏了。”他說。“奇怪。我已經辭職了。按理說,我做的選擇應該都是對的。那麽我們隻臨時回去一下……怎麽樣?爺爺?”
“是你得回。我不去。”以查幹脆利落推開門。
“為什麽?”多斯瑪斯訝然。跟在後麵。“我自己回去就和之前一樣了。傳奇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吧?再說,你也能給我出主意。親愛的爺爺——”
“讓它給你出主意吧。”以查指了指門邊——大巫妖的鎖鏈整整齊齊地收在背上,靠前的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低垂著戴著寶冠的頭顱,顯得十分恭敬。他的態度也表現的很接近。大巫妖飄上前來,對多斯瑪斯行禮。“惡魔陛下,你好。你有什麽吩咐?”
以查皺了皺鼻子。惡魔陛下這個稱呼還真沒錯。但他實在不願意聽到它來形容多斯瑪斯。他不如立刻死掉或者殺掉他算了。
“我走了。別聯係了。”以查搖搖手。
多斯瑪斯當然試圖阻止。以查沒接受。慢騰騰順著平靜的街道走掉。
“對了。你得有個名字。維裏·肖大師需要一個名字來稱呼你。”他聽見背後的多斯瑪斯在對著大巫妖說話。
“叫什麽呢——”他的聲音逐漸變小。
“就叫你安迪吧。”拐過街角,起飛的瞬間,以查聽到他說。
唉。這真是個非常普通,普通的要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