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雲裏霧裏(下)

在梁勤鬆描述事件過程中時,白呂氏始終不發一言,白家其他人自然更不會插話,這樣的沉默反倒讓梁勤鬆忐忑不已,好不容易交代完整件事,他立刻轉頭找刑警過來詢問案情進展。

那刑警道:“有幾名同事和救援隊員看到許築城打白英哲,但是沒有看到金宇宙怎麽拿出那把刀的。”

梁勤鬆道:“那攝像頭或攝錄機呢?”

不等刑警回答,白呂氏就開口道:“如果不是意外,那我們的船上隻會來貴客。對貴客,白家向來以禮相待,怎麽會用攝像頭攝錄機這樣的東西來監視他們?”

梁勤鬆道:“今天是白公子的大喜日子,難道沒有攝影師攝影留念?”

白呂氏看向大堂哥和堂二姑姑,婚禮基本上是由他們兩人一手包辦的。

大堂哥道:“在出事前有的,出事之後他們就離開了。”

梁勤鬆道:“那文件還在嗎?”

大堂哥道:“我一會兒拷貝一份給你。”

白呂氏道:“你們剛剛不是說要案件重演嗎?我也很好奇,究竟對方有什麽本事,能夠在那麽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地殺人。”

梁勤鬆假裝沒聽出她話中的諷刺,轉頭派當時送許築城去洗手間的刑警扮演許築城,自己則代替刑警進行案件重演。

刑警道:“當時,我正在盤問許築城的口供。他對白先生和關先生遇襲時自己的去向一直支支吾吾解釋不清楚,又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要上洗手間冷靜一下。”

“那時候是幾點?”

刑警想了想道:“大概一點到一點一刻之間。”

梁勤鬆問金宇宙道:“當時你在哪裏?”

金宇宙看向二堂哥。

二堂哥道:“我當時看到大堂哥從洗手間出來……就走了過去。”

梁勤鬆道:“你為什麽要走過去?”

二堂哥道:“發生這麽多事,我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麽發現。”

梁勤鬆道:“也就是說,當時你的大堂哥站在洗手間門口,而你和金宇宙走了過去。你們按照當時的情況如實重演一遍。”

大堂哥在洗手間門口站定,二堂哥拉著金宇宙走到洗手間門口。

其他人都湧了過去。

梁勤鬆道:“當時附近還有誰?”

兩個刑警和兩個救援隊員走過來,站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刑警帶著六個救援隊員在旁等候。

梁勤鬆對扮演許築城的道:“現在該我們過去了。”他邊走邊問,“我們走了多久?”

刑警道:“很快。許築城走得很急,然後……”他撞了大堂哥一下,“那個架子就從他身上掉出來了。”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電子香煙盒,裝作是架子丟在地上。

大堂哥道:“我認出那個是子母連環炮的架子想撿起來。但是被他撞開了。”

刑警輕輕撞了大堂哥一下,大堂哥退了兩步。

二堂哥道:“我一聽是子母連環炮的架子,知道他不是凶手也是幫凶,立刻衝上去想要抓住他,誰知道他一拳就揮在我的臉上!”

刑警揮拳。

二堂哥捂臉偏過頭去,身體半撲在大堂哥的懷裏。

梁勤鬆問那個刑警道:“你當時在幹什麽?”

刑警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知道架子是很重要的證物,怕許築城借爭執的機會踩爛它,所以就撲過去撿架子了。”

梁勤鬆問金宇宙道:“當時是不是這樣?”

金宇宙緩緩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當時是白英鐸先生被許築城撞開了,白英哲先生被揍得撲進了白英鐸先生的懷裏,你在地上撿架子……當時麵對麵的隻有金宇宙先生和許築城兩個人?”梁勤鬆盯著金宇宙,“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

“當時大家情緒都很激動,我也很激動,”金宇宙道,“我也想上去抓住他,但是剛邁出一步,就被撞了一下……”

梁勤鬆追問道:“被誰撞了一下?”

二堂哥見所有人都看他,尷尬道:“可能是我吧?我被揍以後,當然很氣憤地想要找回場子,所以動作大了一點。”

梁勤鬆問金宇宙道:“後來呢?”

金宇宙道:“我失重前撲,下意識想要抓住東西,然後那把刀就塞過來了,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就好像是故意在那裏讓我拿的。我一拿到刀,身體借力穩了穩,誰知道它突然向前送了出去。我那時候手抓得正緊,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就看到刀插進許築城心髒了。”

白呂氏看了眼那個因為案件重演而被移到一邊的假屍,挑眉道:“許築城的個子不矮,一般人就算想捅刀子,也不會選擇位置高的心髒,而是順手的腹部吧。”

金宇宙叫道:“我記起來了!他當時身體沒有站直!”

梁勤鬆道:“他沒有站直可能是因為想要搶地上的架子。”

白英爵道:“這才是整個事件裏最奇怪的地方。很多凶手在陸地上殺了人,都會不遠千裏跑到海裏丟棄凶器,他為什麽反過來要把他帶上船?就好像專門等人來發現似的。”

梁勤鬆答不上來,隻能轉頭看向離得最近的幾個人道:“你們有沒有看到是怎麽回事?”

救援隊員和刑警麵麵相覷。刑警道:“我們大部分的視線被白英鐸和白英哲的背影遮住了,隻看到金宇宙拿著刀子捅過去。”

金宇宙張了張嘴,又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是徒勞,把話咽了下去。

鑒證專家突然道:“能不能把那個架子給我看看?”

立刻有刑警把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小架子拿給他。

鑒證專家讓助手拿來自己的工具箱,從中取出一隻裝著藍色**的透明塑料軟瓶子。他打開瓶蓋,將瓶子倒過來輕輕捏了一下,一滴藍色的**落在架子上,然後拿到放大鏡下觀察。

梁勤鬆問道:“有什麽發現?”

“這個架子不是凶器。”鑒證專家將架子交回給刑警。

梁勤鬆吃驚道:“怎麽可能?”

旁邊的刑警猜測道:“會不會是許築城用什麽東西洗過,把上麵的東西擦掉了?”

梁勤鬆搖頭道:“我看的不是它上麵沾過什麽東西,而是看它有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子母連環炮的威力很大,會產生很大的後坐力,隻要用過一次,就會有很明顯的摩擦痕跡,所以一般子母連環炮的架子都很不經用,要經常更換。但是看這個架子,分明是全新的。”

刑警道:“那許築城緊張什麽?”

另一個刑警道:“也許他怕自己被無端端卷進去?”

梁勤鬆道:“不合理。他是海戰部隊的,對子母連環炮的後坐力應該很清楚。如果這個是新的,根本就不需要驚慌。還有,他執勤的時候帶個子母連環炮的架子幹什麽?”

他旁邊的刑警道:“會不會是他怕殺人的時候出意外,所以拿一個備用?”

鑒證專家道:“就算備用也應該多準備一個炮,防止啞火,準備架子是沒用的。”

梁勤鬆眼睛掃到仍按照案件重演時的位置站著的眾人,腦中靈光一閃,“會不會是……”

“梁警官是吧?”白呂氏突然打斷他,“我們白家在這樣的大喜日子裏接二連三出現這樣的事情,實在讓我們深感不安。我很希望警方能夠盡快抓住凶手,免得我們整天提心吊膽。”

梁勤鬆隻好連連應聲。

“不知道你們錄完口供沒有?如果已經錄完的話,我想和大家一起早點回家休息了。”白呂氏語氣平平,卻不怒而威。

梁勤鬆道:“這件案子還有很多疑點,我希望……”

白呂氏道:“英爵。打電話給楊律師,讓他陪金宇宙先生去警局一趟。”

金宇宙麵色一變。

白呂氏搭住他的肩膀,“放心。在法院判決之前,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定你的罪。楊律師會為你作擔保,你今晚一定能到白家吃晚飯的。是吧?梁警官。”

梁勤鬆道:“我也希望能夠盡快讓案子水落石出。不知道關先生什麽時候能醒?我希望能夠盡快錄口供。”

白英爵道:“他一醒來,我就通知你。”

梁勤鬆看向鑒證專家等人,見他們都默默地點頭,才收隊離開。

他們一走,白呂氏的臉立馬拉下來了,白家其他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白呂氏道:“英爵,你跟我來。”

白英爵猶豫了下道:“關眠已經醒了,我想先和他打個招呼。”

白呂氏頷首道:“好。我在小會議室等你。”

白英爵回到房間,果然看到關眠正瞪大眼睛等著他。他無奈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關眠眯起眼睛,“你的看法呢?”

白英爵道:“有人在暗處處心積慮。”

“還有呢?”

白英爵低頭幫他拉好被子,沒回答。

“曾奶奶在等你,我們一會兒再說。”關眠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