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鐵塔下的警察們從幾分鍾前開始就開始嚴陣以待了。

他們之前還能看到月野宙遊刃有餘地將這些歹徒撂倒控製住, 可後來他們就看不到了。

月野宙將記錄儀給了另外一個小孩子,讓他幫忙,而他們隻能通過監控查看觀景台內的情況。

一開始還能勉強跟上月野宙的行動, 到最後,甚至連監控都無法捕捉月野宙的身影,隻能看到飛濺的血液和哀嚎著倒地的詛咒師。

“太好了!人質下來了!”在看到月野宙將人質放出來之後, 下麵的警察非常激動地握拳,可隻有七海建人麵色凝重。

這些普通人看不到,但是不代表七海建人看不到。

那些詛咒師是刻意針對月野宙,能讓人質走,不代表他們真的無所謂。

既然能輕易把人放走, 那為什麽一開始要那麽麻煩地把人質抓起來?

為了引起警方的注意?

這根本沒必要。

如果隻是想要月野宙,他們完全可以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來找月野宙的麻煩,將月野宙帶走。

除非他們在圖謀什麽。

人質、警察、人質、警察、爆炸案、恐怖襲擊……

七海建人眼鏡後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問了警察一句, “外麵是不是有媒體?”

“是、是的。”被七海建人嚇了一跳的警察回答道,“這麽大的新聞,如果沒有媒體來才奇怪吧。”

原本的月野宙被塑造成了一個英雄的形象,好似隻要他出手案件就會被完美地解決,再加上警方對外宣布時, 雖然也會公布受傷情況, 但因為大家總是更樂意看到好的一麵, 所以即便是說了,大家更在意的還是被塑造成神話的月野宙又完美地完成了什麽任務。

一個完美的警察萬一沒完成任務呢?

或者,在月野宙出手之後人質死了呢?

七海建人突然不敢細想,隻有憤怒。

這些已經爛到骨子裏的東西, 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甚至不顧普通人的性命,拿普通人的性命開玩笑,就是為了自己自私的欲望。

太可笑了。

“我進去接應那些人質。”七海建人沒有耽擱時間,“你們自己小心一些。”

“什麽?”小田切敏郎叫住七海建人,問明白了發生了什麽,在聽到七海建人的猜測之後,小田切敏郎便直接點了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全部都是為了以防萬一。

七海建人進去之前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帳外的天空,盤算著其他人來的時間。

應該快了。

這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附近的咒術師應該也快來了,到那個時候就不用擔心人手不足的情況——

七海建人心中惴惴,卻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突然,東京塔上專門用來觀景的地方發出了好幾聲巨響,甚至肉眼可見地顫了兩下。

“臥槽……”饒是警察看著監控裏的場麵也忍不住發出了不應該發出的感歎聲:“這是人嗎?”

七海建人一眼就認出了站在月野宙對麵的那個黑發男人。

“伏黑甚爾……”七海建人念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你認識?”小田切敏郎問道。

“認識,是月野的……兄長。”七海建人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他其實從別人的口中知道月野宙和伏黑甚爾的關係的,但月野宙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怎麽提起過伏黑甚爾,偶爾提起,也隻是說那是伏黑惠的父親。

不過七海建人還真的去問過伏黑惠和一些當初和月野宙有關的事情,也問過伏黑惠和津美紀他爸爸和他小叔叔的相處模式。

伏黑惠那個時候年紀不大,隻會粘著月野宙,對他血緣上的親爹真的沒什麽特別大的感觸,但津美紀那個時候也懂事了,也知道伏黑甚爾是她的繼父,所以會很認真地研究伏黑甚爾,也能看出伏黑甚爾和月野宙之間那有些微妙但足夠親密信任的關係。

表麵上看去,月野宙似乎就是那種任勞任怨被兄長壓榨的可憐弟弟,月野宙賺的錢都要給他花,但實際上兩個人的關係非常好,不然月野宙根本沒必要堅持這麽久,如果他自己一個人生活會過得比現在好,沒必要一邊讀書一邊帶兩個其實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光是從這點,七海建人就能感受到兩個人的羈絆遠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月野宙沒說過,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也都死的死,忘的忘,好像真的不值一提。

可那些沉重的過去真的消失了嗎?

不會。

還是有人記得的。

從夏油傑那裏,從孔時雨那裏。

七海建人和夏油傑還有聯係,為了月野宙,他特意問過夏油傑,而夏油傑當初為了了解月野宙的過去還曾經去找過負責過這對兄弟的中間人孔時雨,還真的打聽到了不少事情。

比如月野宙當初在當詛咒師的時候會和伏黑甚爾一起出任務,他們一起出任務從來都不會失手,是能夠互相交付後背的搭檔,又有伏黑惠和津美紀這兩個孩子當紐帶,關係大概處於一種親情和友情混雜的複雜情況。

七海建人唯一能確定的是,比起五條悟這個血緣上的哥哥,月野宙更願意承認沒有血緣關係的伏黑甚爾當兄長。

而本應該已經死去的兄長卻被以這種方式重新帶到現世,甚至從原本的搭檔變成了現在的對手,而曾經的搭檔和親人,現在卻為了保護敵人和他為敵。

足夠了。

到現在為止已經足夠了。

他們究竟還能做多少惡心的事?

這麽一說,他們這些非咒術師就明白了,他們來不及驚訝術式的神奇,七海建人就拋下他們跑向了東京塔。

他沒有從裏麵進去,而是選擇了兩點之間距離最短的那條路。

就像是七海建人猜的那樣,被放走的人質沒能離開最頂端的,可以讓遊客觀景的頂端瞭望台。

這個需要提前預約才能夠進入的地方的出口已經被堵死了。

不管是電梯口還是逃生通道都堵著式神,阻止了這些人的離開。

人到危急時刻是可以看見非人類的,被術式操控的式神自然也包含在其中,而這些堵住門的非人類生物在此時露出了獠牙。

人下不去,但操縱的式神卻可以。

……

東京鐵塔中間的大展望台中,萩原研二擦著冷汗,將最後一根線剪斷,將組合炸彈從夾縫當中拆了出來。

一共發現了九個。

比他們之前發現的炸彈還要多一個,現在爆處組的人分頭行動,一組人負責一個,同時進行,好不容易才拆掉最後一個。

這已經是他們超水平發揮。

現在他們無法確定上方是否還有其他沒有被探查到的炸彈,隻能一點一點在各個角落摸索。

萩原研二幾個先拆完的沒有多休息,就立刻尋找有可能藏炸彈的地方,那些被切斷了引線的炸彈好好地收在了防爆罐子裏。

然後又發現了第十個。

果然有多的!

轟!

轟!

轟!

距離頂端一百多米的中央大展望廳都能感受到的震動。

他們無法判斷這究竟是爆炸還是出現了其他的意外,但耳麥裏傳來的命令是——

繼續。

不要管其他,繼續拆。

他們和月野宙分開,也知道月野宙上去和那些歹徒們交手。

光是二層的大展覽台就有這麽多炸彈,那頂層呢?

有人質的頂層呢?

一開始他們也想要去頂層的瞭望台拆炸彈,但被月野宙拒絕了,他們現在上去隻會是礙事,會妨礙月野宙的行為。

可是……現在……

鬆田陣平手中的動作停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繼續工作。

工作的時候要全身心地想著炸彈,而不是胡思亂想。

“這個東西是什麽?”鬆田陣平突然聽到旁邊的人說,他扭頭望了一眼,就看到貨架中央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根足有手腕粗的鋼釘,而鋼釘上麵則包裹著黃色的符紙,上麵還用朱筆畫著不知名的符咒。

這是什麽?

“那是陣眼!”耳邊適時傳來了指揮的聲音,“破壞掉。”

“啊?”

“月野現在還在頂層,上麵布置了特意針對他的陣法,這個是陣眼之一。”小田切敏郎被七海建人科普了不少東西,此時也能給予及時的解釋。

這些警察都簽過保密協議,不會將咒術師的事情說出去。

鬆田陣平立刻明白了。

“能不能用工具□□?!”

“沒帶這種工具!”充當後勤的警員喊道,“隻帶了排爆的工具!”

而二樓用來購物的超市裏麵能找到的工具箱也做不到將這東西破壞掉。

別說是破壞,就是□□也……

“果然在這裏……”奔跑聲和鬆了一口氣的小孩子的聲音在這裏響起,毛利小五郎跑得有點喘,不過還是帶著柯南跑到了這裏來,他手裏還抱著那個執法記錄儀,見到那個陣眼之後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但隨後,柯南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些人將陣眼和炸彈布置在同一個樓層,其實從一開始就抱著調虎離山之計。

那塔上豈不是——還有其他的炸彈?

“頂層的觀景台有炸彈嗎?”柯南問道,“現在隻有那些歹徒和月野先生在上麵!”

“有。”萩原研二回答:“但是阿宙不讓我們跟他一起上去。”

柯南有些驚慌,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們要相信月野宙,不可以給他拖後腿,既然是月野宙說的,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個也拆完了!”鬆田陣平終於喊道,其餘拿著工具尋找的警官也查完了所有角落,確定至少二層的大展望台沒有新的炸彈了。

但頂層的觀景台呢?

應該——還有的。

“還是沒辦法拔掉嗎?”小田切敏郎等了一會,發現他們還是拔不出來,又問道。

“是,做不到,拔不出來。”組長說道,“我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弄——”

不是術師的話是做不到的。

“七海先生上去了救人質了。”小田切敏郎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其實普通人在這種特殊能力中能做到的事情少到可憐,就連幫忙都做不到。

七海建人已經殺死了那些式神,救下了那些無法自保的普通人,護著這些人從外側的消防通道往塔下跑。

“炸掉這裏就行了。”鬆田陣平突然說道,“控製好炸藥的劑量,直接把這片地麵炸開,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也能把這個東西破壞掉。”

他這話一出,整個二層,連帶著指揮所都安靜了下來。

……

伏黑甚爾就是尾神婆婆他們的底氣。

和月野宙比起來,伏黑甚爾的名號要響亮得多。

隨心所欲,實力超強,不聽任何人的勸告,但又意外的是個有腦子的強者。

但是死了。

他的死亡讓人唏噓不已,偶爾還會讓後人感歎。

可詛咒師的世界本就是這樣,自由,肆無忌憚,卻又危險。

不能說好,但絕對適合伏黑甚爾,而伏黑甚爾也的確混得如魚得水,甚至有的詛咒師為了和伏黑甚爾避開,特意躲著伏黑甚爾喜歡的那些任務走。

他們懼怕伏黑甚爾,但又認可伏黑甚爾的實力,最後,尾神婆婆從禪院家得到了骨灰。

這是毋庸置疑的實力。

可伏黑甚爾的屍體分明是月野宙處理的,禪院家去把伏黑甚爾的屍體挖走了?

麵前的禪院甚爾依舊是那副冷漠的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因為受到降靈術的操控,沒有立刻上前,卻也站在幾個詛咒師的身前做出了保護的姿態。

“伏黑甚爾?”月野宙輕聲開口,“你們……是從哪裏弄到他的骨灰的?”

“自然是他的家裏。”

“……禪院?”月野宙問,“禪院家把甚爾的屍體挖走了啊。”

尾神婆婆沒有回答月野宙。

這是雇主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清楚,也無所謂是從哪裏來的,隻要好用就行了。

可哪怕她不說,月野宙也能猜到就是禪院家做的。

他現在很冷靜。

冷靜得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沒什麽反應還是反應過大反而沒什麽表現,他隻覺得可笑。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從心底某個角落湧出來的憤怒。

非常不爽。

那個用著伏黑甚爾身體的人,還有那個侮辱別人屍體的詛咒師,麵前的所有人,還有禪院家,以及咒術界禦三家的所有人。

原來隻要是禦三家的人,不管有沒有被斷絕關係,在死之後都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去處。

就連生前那麽厲害的伏黑甚爾也是一樣,死後仍舊被禪院家把控,甚至連自己的骨灰都守不住。

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原本的結局,又或者是代替別人的憤怒,月野宙不清楚,他隻覺得這些人……惡心得要命。

一個都別想好過。

“禪院甚爾同樣是天與咒縛,但他比你強得多,所以——”尾神婆婆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不想被打死還是現在投降比較好。”

“不,我怎麽會投降呢。”月野宙突然笑了起來,格外燦爛,甚至比窗外的陽光還要耀眼。

本就喜歡年輕帥哥的尾神婆婆在看到月野宙這一笑時還有點被蠱惑的恍惚,甚至有一種要不就這麽放過他的衝動,可隨後,對方說出的話卻讓她的笑容狠狠停滯在臉上,那張布滿老褶子的臉保持著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糾結狀態,看上去可笑極了。

月野宙的聲音還挺輕巧,聽起來甜甜的,像橘子糖似的:“都等著吧,我要把你們一個不落的全宰了。”

嗯?

還沒等尾神婆婆反應過來,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禪院甚爾身邊,也幾乎是同時,禪院甚爾擋在了尾神婆婆的身前,呈現一種保護的態度。

哪怕月野宙明白現在的伏黑甚爾並不是那個伏黑甚爾,可他看到這一幕,還是怒不打一處來。

不應該站在對立麵的。

不應該——

砰!!!

一大一小兩個拳頭碰撞,大的那個有著健康的蜜色皮膚,骨節分明,布滿了細小傷痕,另一隻略小一圈的手卻白皙細嫩,比女孩子的手略大一圈,卻完全不容小覷。

雖然伏黑甚爾也被陣法束縛,實力隻能發揮三分之一,但兩個隻能發揮出三分之一實力的天與咒縛碰撞時發出的爆炸和衝擊力也足以讓頂樓抖了三抖,就連被保護著的尾神婆婆也在這一次的劇烈抖動之後狼狽地摔了一下。

兩方力度相當,彼此抵消,各自後退了幾步,腳下用力,將平整的大理石地板擠開,又在下一秒再次和對方碰撞。

拳拳到肉。

兩個人似乎在此刻摒棄了一切外界因素,將所有的注意力和心神都放在了對方身上。

以最純粹的肉體力量對抗,足夠酣暢淋漓,卻也足夠凶險。

其實東京鐵塔頂樓的觀景台並不算大,可現在,那些詛咒師們卻都靠在了最邊上,生怕中央的打鬥波及他們。

他們幾乎捕捉不到兩個人的身影,眼睛能夠看到的隻有兩個人的殘影,甚至是拳頭撕裂空氣的爆破聲,以及所過之處都被破壞的狼藉,稍有躲閃不及,就會被風刃劃**體,流出鮮血。

要知道,他們兩個天與咒縛都被限製,隻能發揮出三分之一的實力。

那個月野宙——

強得可怕!

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麽禦三家如此執著地要月野宙了。

尾神婆婆和栗阪對視一眼,趁著沒有人注意,悄悄地後退,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趁這個機會離開這裏,讓打上頭的兩個人將觀景台上的其他咒術師全部解決掉,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可情況真的如他們所想嗎?

並不是的。

沒人想留在這裏挨打,他們都知道留在這裏有可能會死,當然要離開這裏。

有伏黑甚爾在這裏纏著月野宙,等兩個人消耗得差不多就能上來補刀抓人了。

月野宙抿著唇,臉上遊刃有餘的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以及旁人從未見過的偏執。

他自複活後許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地打架了。

其實他明白,自己現在不應該跟伏黑甚爾糾纏,應該先去解除陣法,護送人質下樓,輔助爆處組將炸彈拆掉。

等人都出去之後,就算是東京鐵塔被炸掉都和他沒什麽關係。

可是那是伏黑甚爾啊。

眼神空洞卻依舊能夠憑借身體本能和他打得平分秋色的伏黑甚爾很強,可月野宙卻並不覺得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和他分個勝負有什麽必要。

就算是真的要打,真的要輸給伏黑甚爾,也應該是在兩個人神誌清醒的情況下比。

到那個時候,月野宙就算是死掉也無所謂。

但現在不行。

這個家夥——

月野宙眼神冷厲,明明不久之前還在糾結猶豫,可現在卻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

這不是伏黑甚爾。

不過是被附身的身體

要麽殺掉“伏黑甚爾”,要麽殺死那個老婆子。

月野宙利用一觸即分的反作用力,在空中調整身體平穩的空檔時捕捉到了尾神婆婆和栗阪的身影,還有其他想要離開觀景台的咒術師。

月野宙突然開口道:“你們要去哪裏?”

他們不能離開觀景台。

滿打滿算,從那些人質離開到現在也不過是過去了十來分鍾而已,樓又這麽高,他們沒辦法從電梯下去,那就隻能從消防通道往下麵跑,怎麽可能跑到樓下安全的地方。

更何況還有爆處組的人。

自己不能讓他們下去,誰知道這些詛咒師在樓上受了氣會不會拿普通人撒氣?

月野宙不可能跟他們賭。

但伏黑甚爾纏得太緊了,又被控製著主動保護尾神婆婆,月野宙一時間竟然無法突破他的防線。

那就沒辦法了。

要想招架伏黑甚爾的攻擊,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和他打,可要是分神去抓尾神婆婆的話——

隻能拚著自己受傷。

月野宙眼神暗了片刻,隨後恢複清明,他也沒有掩飾自己的計策,繼續對伏黑甚爾發起進攻,甚至計算好了角度,讓自己可以被甩到門口去。

而當兩人肢體接觸的那一瞬間,原本動作流暢的伏黑甚爾卻不知為何出現了一絲空檔。

安裝好了齒輪的機器卡頓故障,盡管隻是幾乎捕捉不到的0.1秒,可這在月野宙眼裏卻無比明顯。

機會!

月野宙立刻改變了原本拚著受傷的計策,決定利用這絲空檔打敗伏黑甚爾。

“哈?”一聲輕響,月野宙聽到這一聲熟悉的感歎,身體微不可察的一頓,雖立刻反應過來收回拳頭,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加恐怖的腿鞭,這一擊腿鞭甚至可以直接將高樓的承重柱淩空抽斷,如果抽在人身上,人能直接被抽成兩截。

可是月野宙的腿卻像是抽到了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嶽一般,動彈不得,而讓他動彈不得的則是一隻手。

那一隻手緊緊地箍住了月野宙的腳腕。

伏黑甚爾的手很大,指腹和手心布滿老繭,那是多年用咒具戰鬥留下來的痕跡,而現在那隻手竟然握住了月野宙的腳踝,鐵鉗一般死死箍住,他用力向內一扯,右腳勾起,將月野宙站在地上維持平衡的那條腿勾倒。

月野宙天旋地轉,眼前的視角從伏黑甚爾的臉變成了地麵。

月野宙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月野宙卻感覺得到,自己雖然摔倒,但把自己按在地上的人卻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如果是之前和自己打的伏黑甚爾會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脖子扭斷,而現在的伏黑甚爾卻隻是單純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你的小習慣還是一點都沒改,戰鬥的時候還分心,爛到家了。”伏黑甚爾的聲音響起,兩人的腿交纏,用月野宙熟悉的格鬥技把他按在了地上。

以前和伏黑甚爾訓練的時候他總是用這一招把月野宙按在地上暴打,美其名曰用身體記住不要留小動作。

他和伏黑甚爾的相處之中從未有過肉麻的語言和動作,反而是訓練時被打得遍體鱗傷和吵架更多一點,而現在這種熟悉的疼痛反而讓月野宙的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鬆開我!”月野宙終於開口,“痛死了!”

“唷!”伏黑甚爾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話似的伸手掐著月野宙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卻看到了月野宙那有點泛紅的眼眶。

“疼哭了?”伏黑甚爾興致突然起來了。

月野宙暴怒:“滾啊!”

反而是那些差點要走出門的詛咒師們見月野宙被按在了地上,明顯已經被製服時收回了離開的腳步。

“孫兒,做得不錯。”尾神婆婆最為得意,“帶著月野宙走吧,禦三家的五千萬——”

“禦三家?”伏黑甚爾重複了一遍。

“嗯?”尾神婆婆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隻見伏黑甚爾鬆開了月野宙,從半跪在一邊變成站立姿勢。

而能夠被他操控的“孫子”也不再聽從她的話。

“靈魂”被“肉體”打敗

現在占據這個身體的,是伏黑甚爾本尊。

“你!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壓得過‘靈魂’?!”尾神婆婆不敢置信。

回答她的,卻是伏黑甚爾從月野宙手中搶過的短刀。

噗呲

伏黑甚爾可從不像月野宙那麽好說話。

在聽到禦三家這個詞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些惱火了,在看到現場的慘狀時他仿佛明白了什麽。

月野宙被禦三家算計了,而這些詛咒師就是禦三家雇來的打手。

月野宙不是那種挨打還會一直硬挺著的性格,那就是有什麽絆住了他的腳,讓他不得不留在這裏。

伏黑甚爾眯起眼睛。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宰了這些家夥。

栗阪腰間別著的陣眼之一被打碎,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束縛又被鬆開了三分之一。

甚至是……故意研究出針對天與咒縛的陣法?

不是想要殺死,而是活捉。

短短一瞬就推理出了這麽多東西的伏黑甚爾神情更是不屑。

這些無法殺死月野宙,也抓不到月野宙,但他憤怒的本身除了禦三家,還有月野宙被暗算這件事。

別的不說,其他的都死一死吧。

有著【強弱置換】術式的栗阪甚至沒能承受得住伏黑甚爾的一擊,直接超出了承受極限被一刀斃命。

而伏黑甚爾甩掉他的屍體時的樣子甚至比丟垃圾還要隨意。

血洗。

月野宙同樣做得到,隻是剛才有失去意識的伏黑甚爾阻止月野宙動手,不然這些詛咒師一個都活不了,現在伏黑甚爾沒人擋著,哪怕有陣法,他依舊能砍瓜切菜地解決掉所有人。

原本漂亮透徹的觀景台此時早已淪為地獄,月野宙從地上爬了起來,因為劇烈運動鬆開的馬尾也被月野宙索性扯開了。

“這麽多年了一直沒什麽長進。”伏黑甚爾甩幹淨了咒具上的血,隨手把咒具丟還給了月野宙。

“來找你麻煩的就做掉,不合心意地就殺掉,沒必要總是像那個女人教得那樣心慈手軟,人沒救到,自己就死了。”

那個女人是誰?

是伏黑早紀。

在他們還好好地住在一起的時候,伏黑早紀教給月野宙的是守護,是溫柔,是陽光,是善良。

她把月野宙教得很好,成為了所有人都喜歡的人。

伏黑甚爾雖然不屑,卻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不好。

可現在看來,月野宙學了她教的東西過得可不怎麽好,如果真的好,那月野宙現在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束手束腳。

伏黑甚爾倒是覺得自私一點也不錯。

“現在可不能這麽隨心所欲。”月野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輕聲說道:“我現在可是警察哦。”

伏黑甚爾一怔,這才恍然看清月野宙穿的衣服。

警察啊。

伏黑甚爾很久之前就嘲笑過月野宙的願望。

伏黑早紀因為月野宙打架被叫到學校去,回來之後的月野宙就在餐桌上宣布以後要當警察。

【我是強者,那我就要去保護弱者!】

【警察很好啊,這樣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去保護其他人了吧。】

伏黑甚爾從不覺得強者就要保護弱者這種調調是對的,他更傾向於掌控。

強者掌握弱者的一切,操控弱者的一切,所謂保護,不過是弱者對強者的一種道德綁架,本身就是謬論。

可那個時候的伏黑甚爾隻是嘲笑月野宙這個夢想很傻,卻也沒有阻止過他為這個目標努力,甚至還有點期待。

直到伏黑早紀死了,被溫馨日常腐蝕的靈魂再一次回到了原點。

唯獨月野宙還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一直到現在。

月野宙他……真的完成了和伏黑早紀的約定,成為一名能夠保護別人的警察。

所以剛才被這些垃圾們絆住腳不能動手是因為保護那些沒用的普通人嗎?

伏黑甚爾覺得好笑,甚至真的笑出了聲,但他還是說道:“做得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