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存在
“沒有痕跡？”
伊芙皺起了眉頭，“會不會是使用了隱藏符文，又或者一些我們不了解的手段，畢竟，煉金術對於法師而言，也是稱得上神秘的。”
林塵道：“我絕不懷疑煉金術中有那種能讓人遺忘的手段，甚至可能不止一兩種，但是還是那句話，有必要麽……。”
“未必是必要與否，也可能是惡作劇！”伊芙笑了笑，突然道：“對了，或許是對方看了《薔薇少女》漫畫，以為你這個作者也是一位煉金術士，這可能是一封隱藏的挑戰信呢！試探你能否破解……。”
林塵想了想，微微點頭。
不得不說，伊芙這個揣測倒是說得過去，但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看著這幾十封信，不管這麽看，他總覺得透著一些詭異，好似信箋本身缺少了些什麽一樣。
究竟是什麽呢？
林塵陷入了深深沉思中。
他沒有沉思多久，伊芙想到了‘答案’，頓時得意飛揚，“哼哼，就這麽一個破問題，竟然值得你耗費三天三夜，而且不眠不休，不飲不食，或許我不來，你恐怕要直接餓死了，這樣看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以身相許行不行？”
林塵沒好氣回答道。
本以為會引來一頓痛罵，誰知伊芙臉色驀得一變，竟然有些扭扭捏捏起來：“你……誰……誰要你以身相許……那什麽……。”一邊說著，一邊**著衣角。
不是吧！
林塵雖然情商不高。但看了伊芙的表情，依然是大跌眼鏡，這傲嬌也傲嬌得太明顯了吧，難道自己最近桃花運來了。這種事兒對別人是好事，可對林塵來說，他卻是避之不及，再也不想遭受什麽遺忘之書了，太坑爹了！
好在伊芙很快恢複過來，見得林塵似乎沒有注意，不由得長鬆一口氣，“對了。既然是挑戰書，你怎麽著也不能示弱才是啊，快看看寄信人的名字是什麽……。”
“做什麽？”
“接受挑戰呀！”伊芙理所當然道，大氣的一揮手。
林塵苦笑一聲。將信封拿了一個過來瞧，這時候又是一愣，話說自己將信看了幾百遍，竟然忘記瞧一瞧信封，這……不可能啊！按理來說。自己的邏輯思維沒可能就陷在信箋上啊……
特麽的，又怪事了。
一邊暗罵著，一邊看著信封上，在姓名一欄上。卻沒有名字，而是一朵花的形狀。看了半晌，林塵覺得這花怎麽看怎麽像桃花！
還真是桃花運啊！
暗罵一聲晦氣。接下去看地址，又是一愣。
“怎麽了，姓名，地址是什麽？快說，快說！”伊芙催促道。
林塵丟給她：“你自己看吧！”
“沒有名字，這畫的是什麽？好像是一朵花，桃花？！”伊芙不敢確定，再看地址一欄，她頓時也愣了愣。
“煉金教區？冰霜學院的煉金教區…………。”
………
………
冰霜學院。
煉金教室內。
黑長直的嬌小少女安靜的坐在教室裏的一個角落裏，單手撐著下巴，靜靜的望著窗外。
在那窗外，正有著一顆桃樹矗立，可惜時節未到，樹上光禿禿的，沒有半點生息。
黑長直少女看著那光禿禿的桃樹，眼神有些恍惚。
“母親，為什麽叫我茉茉呢！？”
“茉茉！是桃花的意思，桃花開在春天裏，春天啊，萬物複蘇，飛燕歸來！百花盛開，想想看啊，那是多麽美麗的場景啊……嗬嗬，茉茉，你喜歡麽？”
“嗯，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謝謝母親。”
……
啪！
一聲脆響，打斷了黑長直少女的思緒，她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看煉金教室，此時在教室裏也有著八個同樣身穿煉金法袍的學員。
特麗就是其中之一。
在一眾煉金學員中，特麗是入學最晚的一個，此時她滿頭大汗，手忙腳亂，目光焦急的看著麵前的一個煉金法陣，這個煉金法陣叫做重力陣，一旦鏤刻在兵器，卷軸，乃至符籙，裝備等等物品之上，都可瞬間加持上相應倍數的重力，算是極為實用的一種煉金法陣。
而煉金法陣一旦成型，首當其衝的應當是一股壓迫感，然則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特麗竟然沒有任何壓迫感，反而覺得煉金法陣內一股股能量噴薄。
她頓時急得心跳加速。
黑長直少女唇角一挑，站了起來，走到特麗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特麗疑惑的轉身，黑長直少女衝著特麗微微一笑，便走到煉金法陣邊上，略微看了幾眼。
寒光一閃，手上多了一柄符文彌補的小刀，她在煉金法陣上以小刀隨意鏤刻了起來。
“你！幹什麽？不要亂碰？”特麗急了，連忙阻止，但緊接著她臉色驀然一變，因為就在這時候，那股噴薄的能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憑空而降的重力。
“煉金法陣成型了。”特麗目光微微一呆，露出無比吃驚的神色，僅僅隨意的用刀鏤刻幾下，就在不被煉金法陣反噬的情況下使得煉金法陣成型，這是什麽概念？
隻怕一般的導師都沒這種造詣吧？
特麗十分震撼。
“謝謝，謝謝！真是太謝謝你了，對了，你是……。”特麗隨口問道，隨後臉色有些尷尬，她覺得眼前這個黑長直少女有些眼熟，但名字卻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絲茉茉，我叫絲茉茉。”黑長直少女淡淡一笑。
“對！絲茉茉。真是太謝謝你了。”特麗高興道，隨後有些後怕的說：“差點就不能將煉金法陣成型了，那就麻煩了！對了，絲茉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扭轉局麵了。”
“一點都不厲害。”絲茉茉搖了搖頭，咬著嘴唇：“其實很簡單，你隻要這樣，那樣……嗯，再這樣幾下就行了。”絲茉茉用符文小刀比劃了幾下。特麗卻是越看越糊塗，隻能尷尬的笑著。
絲茉茉笑了笑，“以後小心些吧，煉金是世上最危險的東西。有些時候，或許就會因為一點微小的失誤，造成永遠難以挽回的痛苦！也許，人類隻有當失去之後才會珍惜吧！”
“那有那麽嚴重，隻是一點小失誤而已。沒那麽嚴重啦。”特麗明顯不以為意，搖著手說道，絲茉茉看著她笑了笑，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唉！等等。我還有……。”她正準備說還有些問題要請教一下，但說出口後。突然又是一愣，搖了搖頭。“我剛才是打算對誰說話來著？”
……
如往常一般，在幾堂課後，天色便暗了下來，煉金教室內很快就寂靜下來，整個教區都是空****的，靜得怕人，黑長直的少女，絲茉茉一直在角落裏靜靜坐著。
一冊《薔薇少女》的漫畫在手中，快速的翻閱著，看了一會兒後，才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一張信箋開始寫起來。
少女的嘴角有著一絲莫名的弧度翹起，人偶少女，薔薇聖母，人工精靈……世上真有這種煉金術麽？看起來是虛幻的，但在理論上卻未必不能行得通。
假如能行得通的話！
黑長直的少女想著想著，突然渾身一震，眼前出現恐怖的一幕，那還是在五年前，五年前，她本來也是如尋常的少女一般，不，是比世間九成九以上的少女還要耀目，擁有著出眾的容貌，在煉金上更有著傲人的天賦，年僅十歲已然能完成一些低級乃至中級的煉金法陣，但是在五年前的一天，一切都變了。
一次本來漫不在乎的煉金，卻在粗心大意下，意外中造成了煉金事故，醒來之後，自以為什麽都沒有變，但漸漸得才發現，在這次煉金事故中，竟然被剝奪了一半的存在。
存在，是一切生靈在世間的投射及寄托，原本是屬於法則的一種，除非法則強者出手，否則的話，幾乎沒有什麽能抹消一個人存在的痕跡。
但是煉金卻是世上最神秘的一種體係，一次小小的煉金事故，卻不知是什麽緣由下，竟然產生了許多秘不可測，連法則強者恐怕都無法看破的詭異變化，最終的結局便是少女一半的存在被剝奪了出去。
一半的存在被剝奪後，即使少女擁有著出眾的容貌，傲人天賦，從此以後在常人眼裏看來也隻是路人甲一般的角色，不再擁有令人矚目的資格了。
就仿佛是一塊璞玉，本來已經解開了石衣，露出了完美無瑕，令世人瞠目的美麗，然則現在那石衣又因為某種緣故再度包裹起來，化為璞玉的狀態。
假如僅僅如此的話，少女並不會覺得有什麽好難過的，絲茉茉從來都是一個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待在自己的角落裏的人！沒有人打擾，便能夠將所有精力投入於煉金，沒有人矚目，反而更好。
但隨著時間流逝，絲茉茉發現事情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好，這次的煉金事故，僅僅一次微小的失誤，但是付出一半存在的代價仍然不夠。
絲茉茉發現自己的存在之力仍然在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雖然速度很緩慢，但五年過去了，她的存在也越來越稀薄。由最開始的容易讓人忽視，到現在的幾乎視若不見，轉身即忘，甚至就與自己有關的一切東西，似乎都受到了影響，漸漸地被抹消了存在。
即使是自己筆下寫出的字，別人看過之後，也會迅速的遺忘。
絲茉茉心中有種直覺，總有一天，她將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
不是死亡！
是徹底的消失！
沒有人記得她，沒有人有她的影子，甚至連她在世上的一切痕跡都會隨之抹消，存在的消散遠遠比所謂的死亡更為冷酷。
這是徹底的滅亡，就好象世上從來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不要！
不要！
不要！
絲茉茉在心中呐喊著，我不要消失，死亡不可怕，但是我不要連自己的一切存在都被抹消。
絕望的情緒，包圍著她，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窒息。
……
桃花漫天。
漫天桃花中，一個美麗少婦滿臉和煦的笑容，站在紛飛的桃花中，將眼睛閉上，一二三四五……的一路數下去，她的語氣很溫柔，好似三月的春風。
“茉茉，你藏好了麽？”
……
“藏好了！啊——媽媽，真狡猾……。”黑長直的小女孩先是清脆的回應著，隨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慌忙變換躲藏的位置，又逃到另一株桃樹背後躲好。
“藏好了，那我就來了哦。”
美麗少婦帶著滿臉和煦的笑容，在桃林中轉著圈子，而小女孩則是一次又一次的變換位置躲藏著，但是不論她躲到哪裏，美麗少婦總會緊接著找到。
“茉茉，找到你了！”
美麗少婦將小女孩抱了起來，小女孩眼睛裏蘊含著疑惑不解：“媽媽，為什麽你每次都能找到我啊…………。”
少婦隻是笑了笑，寵溺的揉著小女孩的頭發，眼中滿是溫柔的光。
……
再一次由走廊裏響起的腳步聲驚醒了絲茉茉的回憶，跟以往一樣，沒過多久，煉金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依舊是一位女性煉金導師，她臉上帶著些許疑惑，似乎為自己為何來此感到困惑。
過了好半晌，她才恍然大悟，目光搜尋著教室一圈。
“茉茉，你在麽？”
如是三聲，絲茉茉靜靜看著，咬著嘴唇，沒有回答，正待那女性導師要將門關上時，嘩啦！椅子哢哢作響，絲茉茉站了起來。
“老師，我在這裏。”
女性導師目光看了過來，臉上露出笑容：“找到你了，回去吧！”
“嗯！”
絲茉茉咬著嘴唇，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長廊裏，女性導師不時的說著話，卻沒有發現在她的身後，黑長直的少女一直低著頭，嘴唇緊緊抿著，眼中一滴滴淚珠幾欲滴落。
導師是除了逝去的母親外，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但是到現在就連導師她也快要將自己的存在遺忘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誰能找到我，誰能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