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夫綱難振
軍政中心的夜分外靜謐。
總統官邸後院,茂盛的喬木被微風吹拂,發出沙沙的輕響,窗下的灌木中跑過一隻迷路的野兔,驚動智能警衛,立刻被看不見的幹擾波驅逐到了安全線以外。
書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打包好的收納箱整齊地堆在牆角,沐照著清單一一核對完畢,關掉個人智腦,看著空****的房間淡淡歎了口氣。
十年了,他在這座建築裏住了整整十年,雖然每天都生活在沉重的壓力與責任當中,但真的要離開了,忽然感覺心裏空****的。
總統官邸,敦克爾聯邦最威嚴最神聖的所在,承載了他五十多年人生中最繁忙也是最甜蜜的記憶,記錄了他和他的丈夫陪伴女兒一起長大的最珍貴的時光。
現在,因為金轍卸任,他們終於要離開了。
四屆,十六年,金轍已經是敦克爾曆史上連任最多的總統,因為民眾擁戴和特殊戰爭時期,他的任期之長甚至超越了憲法基本規定。
該是落幕的時候了……沐深呼吸,關掉書房的燈,往臥室走去,金轍已經年近七十,即使作為普通人類,也已人過中年,加上他年輕時頻繁受傷,長期使用抑製劑,身體已大不如前,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養休養。
總統這個位子,太勞人了,簡直就是加速燃燒生命。
整個官邸靜悄悄的,金轍還沒有回來,壯壯去跟同學宿營了,沐難得悠閑,路過女兒房間的時候順手打開看了看。中二期的小蘿莉和所有孩子一樣叛逆而富有活力,牆壁上畫滿了隻有她自己能看懂的塗鴉,梳妝台上散落著她喜歡的水晶和鑽石飾品。沐撿起一頂大波浪長假發,無聊地給它綁上一條淺藍色緞帶,又卡上一枚白色鑽石發夾,舉到眼前看了看,不禁“哈”地一聲笑了。
上半年壯壯發中二病,不顧他的反對把留了五年的長發剪成了毛寸,結果一個禮拜就後悔了,又偷偷買了長假發回來,怕他發現了笑話,隻敢出去玩的時候戴一下。
上次給女兒梳頭發還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沐欣賞著手裏的假發,忽然間就明白了金轍為什麽那麽喜歡裝扮養成遊戲——親手打扮出一個小公主,確實很有成就感不是麽?
可惜,孩子總是長得太快,一眨眼就不需要父親為她打扮了,沐有點悵然,又有點欣慰,聳聳肩,拆下緞帶和發卡,將假發放回原處,又把女兒散落在地上的裙子和外套掛回衣櫥。再過兩天,這間屋子也該收拾打包了,但願這麽多東西新家裏能放得下。
回到主臥,門裏傳來低沉的呼吸聲,沐推開門,將趴在門墊上的秋田犬抱起來,輕輕放在屋角的狗窩裏。三胖已經十四歲了,風燭殘年,百病纏身,但隻要他和金轍離開,它還是會從狗窩裏爬出來,趴在門口等著他們回來,一開始是趴在院子門口,後來是趴在客廳門口,再後來實在爬不動了,隻能趴在臥室門口。
也許很快它就連狗窩也爬不出來了吧,衰老和長大一樣,都是無法阻止的事情。
“嗚嗚……”三胖醒來了,親昵地蹭著沐的手掌,雖然它名義上屬於壯壯,但隻有沐才有耐心無微不至地照顧它,它最喜歡粘著的,也是這個最細心的主人。
“我們馬上要去新家了,那兒的氣候比這裏要好,你的哮喘會慢慢恢複的。”沐安慰地撫摸著衰老的三胖,替它梳毛,清理眼睛和鼻子,拍拍它的腦袋,“乖,我要去收拾行李了,呆在這陪我。”
老犬溫馴地點頭。沐打開衣櫥準備收拾他和金轍的衣服,屬於他的半邊衣櫃幾乎是全黑的,他喜歡黑色,安全,包容,能讓他藏起來……現在有金轍,他再也不用藏了,但這麽多年的習慣,他還是隻穿黑色。
金轍的衣服都是特勤包辦的,灰色、白色、深藍色、咖啡色……每一件都莊重而優雅。但其實沐知道金轍是喜歡紅色的,那是一個永遠充滿活力和鬥誌的男人,喜歡濃鬱激烈的色彩,大紅大藍,張揚而溫暖。
“總統”這頭銜成全了他,造就了他,也束縛了他,讓他不得不內斂,不得不含蓄。
就像他對他的感情一樣。
沐的表情不由自主溫和起來,甚至帶著點竊喜與羞澀,十年了,結婚十年,每每想到金轍對他的愛與忠誠,他還是感覺心裏一陣陣發熱。
這不僅僅是異能者和向導的本能,更是普通人之間的傾慕與依戀。
也許該給他定做一些花裏胡哨的衣服,在家裏穿穿沒關係的,再說都卸任了,也不用很注意輿論影響……沐的思緒發散起來,丟下收拾了一半的衣服,坐在窗前的搖椅裏打開虛擬商店,漫無目的地挑選男裝。
大紅色的工字背心、寶藍色的立領t恤、胸口繡著熊貓的白襯衫、印滿浣熊和狐獴的領帶……沐將一件人體骨架圖案的連體保溫服丟在購物車裏,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惜這個沒有搭配的頭套,不然全部穿起來躺在深海休眠艙裏才有趣呢,跟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屍體一樣哈哈哈哈哈……不如再買一件小號的吧,情侶裝,一起裝屍體好了。
沐嘴角上揚,難得體會到購物的樂趣。
“嗚嗚……”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低叫,金轍的巴巴裏獅子穿過牆壁走了進來,低頭溫馴地趴在搖椅旁邊,用頭頂的鬃毛輕輕蹭沐的胳膊肘。伊卡魯幻色蛺受到召喚,自然而然現出橙紅色的身影,飛到了獅子麵前,纏纏綿綿地翻飛。
“你回來了?”沐收起虛擬商店,對門外喊,“要吃宵夜嗎?”
沒有人回答,走廊上靜悄悄的,沐伸出思維觸手往門外刺探,忽覺耳鼓一震,左側落地窗“嗡——”的一聲取消了存在模式,變成空無一物。
沐驚了一跳,猛地轉頭,清涼的夜風立刻撲麵而來,緊接著,一對巨大的銀灰色機械飛翼鋪滿了整個視野,金轍懸停在窗外,一臉黃鼠狼偷了雞的賊笑:“哈哈,嚇到了吧?”
沐默默抹掉臉上的草葉,從搖椅上站起來:“你搞什麽?不是去鐵翼大廈開會了麽?怎麽大半夜的又玩起了飛翼?!”
“這就是今晚開會的內容啊,軍部設計的新型飛翼,使用異星蠍神經元觸絲,和控製者可以達到98%人機一體化。”金轍挑眉,操縱飛翼在半空中做了幾個他自認為瀟灑的動作,“怎麽樣,帥吧?要不要試試?”
“離我遠點,風太大了!”沐被他吹得快飛了,擺擺手,“去換下來,我叫廚師給你弄點宵夜。”
“家裏有啥好吃的,帶你出去吃!”金轍操縱飛翼飛近落地窗,衝沐伸手,“來,哥哥帶你飛一飛。”
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十分鍾前的柔情蜜意刹那間煙消雲散,暴躁道:“這種稱呼留著給你的寶貝弟弟用吧,你是不是又想撞牆了?!”
“才沒有。”金轍抱頭道,“我本來就比你大!”
“這麽老你為什麽不去死?”沐用拖鞋丟他,金轍順手接住扔給三胖,老態龍鍾的秋田犬條件反射躥了起來,掙紮著咬住拖鞋,獻寶?...
似的放到主人腳下。
“……”沐無語凝咽,彎腰撫摸老當益壯的金三胖:“乖!”
“好了我錯了,別再丟東西了,這兩天特勤從各種角落掏出來十幾個凶器,都是你這些年丟我丟出來的,我都不好跟他們解釋。”金轍笑著求饒,“話說你這個毛病將來要改改了,以後家裏沒有特勤,被狗仔抓住你整天衝我丟東西,我們苦心經營的模範夫夫形象可就全毀了,再說三胖這麽老了也該讓它歇歇嘛。”
“怪我咯?”沐趿上拖鞋,瞪著眼睛問。金轍立刻自我檢討:“怎麽會,都是我不好,拍馬屁拍到馬腿,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快跳出來我接著你。”
“幹什麽去?”沐換了鞋,加了件外套,站在窗邊問他。金轍道:“帶你去出散步咩,好不容易閨女不在家,過過二人世界難道不可以嗎?”
好吧,十年規規矩矩的第一伴侶生涯,沐也確實有點膩味了,心一橫從窗口跳了出去。金轍穩穩將他接在臂彎,操縱飛翼一個瀟灑的低空滑翔,離開了官邸。主臥落地窗重新恢複了存在模式,老邁的秋田犬咬著主人的拖鞋爬回狗窩,靜靜打起瞌睡來。
飛翼像大鳥一樣滑過軍政中心上空,它呃飛碟、機甲都不一樣,是高度仿生的傑作,完全模擬鳥類的飛翔姿態,沐窩在金轍懷裏俯瞰大地,大片的叢林在視野中掠過,有一種被大鳥抓著在天上飛的感覺,竟有想要呐喊的衝動。
“噢嗬嗬嗬嗬——”金轍與他心意相通,喉嚨裏發出粗野原始的吼聲。沐被他嚇了一跳,緊緊抱住他的脖子,不禁也大笑起來。
飛翼掠過軍政中心,穿過海峽,越過雙子城,沐衣著單薄,雖然有金轍的體溫保護,仍舊漸漸有些發冷,問:“要去哪兒吃宵夜?”
“馬上就到了!”金轍大聲回答他,話音剛落,調整飛翼減速,飛入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城市上空。
約克市?沐看清了下麵的地形,有些驚訝:“來這裏幹什麽?這兒有什麽好吃的餐廳我不知道嗎?”他以前的家就在約克市,隻是這些年因為金轍的緣故已經很少來了。
金轍嘿嘿一笑,卻不答話,再次減速下降,以一個流暢的弧度掠過約克市西區,落在一個靜謐的小山山頂。
“幹嘛落在這兒?這裏是從前的貴族區啊。”沐腿有點麻,在原地跺著腳跳了跳,四下觀望,“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嘩,真漂亮……”這一區住戶並不多,但非富即貴,每一個宅院都大而精致,周圍由茂密的原始叢林和花海、湖泊隔開,和市裏那些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百層公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跟我來,給你個驚喜。”金轍收起飛翼,拉著他的手沿曲折的小徑走了不到五分鍾,忽見一帶粉白的矮牆迤邐圈出一個宣闊的院落,牆上覆著青色的仿古瓦片,古色古香,韻味十足。
“到了。”金轍拉著沐走到院門前,遞給他一把古樸的青銅鑰匙,“開門吧。”
沐莫名其妙,接過鑰匙放入鎖孔,加密電子鎖立刻啟動,打開了厚重的原木大門。門內是一座極為精致的中式庭院,亭台樓閣,曲徑通幽,池塘裏盛開著荷花,錦鯉在水中嬉戲,幾隻水鳥站在拱橋的扶欄上,單腳獨立,神仙也似,看見有人靠近,傲嬌地翻個白眼,轉過屁股對著他們。
“這是……”沐都有些看呆了,這地方與其說是宅院,不如說是城堡,即使在這種土豪紮堆的富人區,也是奢華得驚人。
“新家。”金轍一臉得瑟地說。
沐吃驚極了:“新家不是在麥圈區嗎?”卸任後金轍還會在國會工作,所以他們的新家就買在軍政中心旁邊的,這兩個月他已經66續續把一些私人用品搬進去了。
這貨不是在夢遊吧?這麽奢侈的房子他怎麽可能買得起?沐四下看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金轍依舊是得得瑟瑟的樣子:“麥圈區的房子被我賣掉了,又補了一部分現金,買下了這個庭院,所以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新家了,漂亮吧?”
“你瘋了!?”沐無法接受他居然背著自己把新家給賣了!而且就算賣掉新家,想要買下這麽牛逼的庭院還得再補九成的錢,他哪來那麽多現金?
難道這貨居然是個隱藏的土豪?
“是家族遺產。”金轍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我的積蓄並不多,所以動用了父母留給我們兄弟的存款,唉,以後賺了錢再補上去好了,金軒不會在意的。”
沐恍然想起他們兩兄弟出身世家,幾百年來祖先裏貌似出過那麽幾個大商人……於是這貨搞不好還真是個土豪n代!
“可是你買這麽大的庭院幹什麽?我們隻是三口之家,壯壯馬上又要上大學,以後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這麽大的地方要用來養鬼嗎?”沐仍舊無法理解他的做法,抓狂道,“再說你以後要在軍政中心工作,這裏到國會就算每天開飛碟上班也要兩個小時,你以為你還是二十歲,有體力長年累月這樣通勤嗎?”
金轍歎了口氣,拉住他的手輕輕撫摸:“別著急別生氣,先說說你喜歡這裏不?”
喜歡?當然喜歡了!沐看著水汽氤氳的池塘,宛若仙境般的亭台樓閣,他一直喜歡中式庭院,從小時候就希望能有一個這樣的院子了,養養魚,養養鳥,養養老……可是想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他們還要工作,住這麽遠根本不現實。
“我是很喜歡,但我不想住這麽遠。”沐知道金轍是想讓他高興,可是換房子這麽大的事怎麽也該跟他商量一下不是嗎?“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就做了這麽大的決定?”
“唉……”金轍歎息,伸臂圈住他的肩膀,將他摟在胸前,緩緩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們以後定居約克市的。”
沐也歎氣:“你在軍政中心工作,住這裏不方便,你已經不是年輕人了,又有這麽多舊傷……”
“噓。”金轍用嘴唇阻止他說話,低聲道,“我都知道了,賽亞娜老師請你接替她職位的事情。”
沐一愣。金轍接著道,“你跟著我已經有十年了,這十年裏你放棄了自己的專業,放下了自己的理想,默默站在我的身後……我每每想到都會覺得愧疚,我太自私了,無法忍受你離開我在另一個地方工作,不單單是因為異能者和向導的羈絆,更因為我對你的愛,我的占有欲。”
“別這麽說。”沐心中微微發澀,打斷他的話,“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並不是因為你對我的禁錮。再說我們的理想本來就殊途同歸,或者說我的理想其實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嗎?”
“那不一樣。”金轍難得嚴肅地否定了他的話,“你是聯邦最出色的醫生,最受人尊敬的科學家,是我的事業阻止了你前進的腳步,把你圈在我的身邊。”他無比疼惜地摸了摸沐柔軟的頭發,道,“以前的我別無選擇,遠航軍坐大,人類麵臨著分裂和戰爭,我背負著老總統留給我的責任,背負著軍部對我的信任,即使要犧牲你的事業,也必須要走下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戰爭結束了,遠航軍分化瓦解,重新回到了聯邦掌控之?...
下,向導保護法改革走上正軌,而且我也卸任了。”
金轍溫熱的右手撫著沐的臉,眼神在夜色中柔和如水:“該是我站在你身後的時候了,沐,我已經辭去了國會的職務,從今天起,我願意做你的堅強後盾,支持你的事業。”
沐不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想要像平時一樣在其中找出點開玩笑的影子來,但金轍此刻的眼神如此堅毅,如此認真,完全不像是在說笑。
“我跟賽亞娜老師說我會說服你。”金轍微笑道,“事實上我已經替你接受了她的邀請,你的聘用書就在我的個人智腦裏,我答應她今晚無論如何會讓你簽約。”
沐沉默,賽亞娜老師在一周前曾經找過他,請他接任她在聖馬丁中心的職位——賽亞娜的年紀已經太大了,無法再勝任中心繁重的管理工作,聘期到期後她決定向董事會推薦新的人選。
沐無疑是最合適的繼任者,他是業界首屈一指的科學家,又輔佐總統管理聯邦近十年,論技術論人脈,都是無可挑剔。
對於這個邀請,沐不是沒有動過心的,賽亞娜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養母,他熟悉她的工作方式,認同她的價值觀,他不想她一生的事業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繼承者而走上下坡路。
但金轍今年才剛剛卸任,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將麵臨極大的落差和挑戰,一旦他接受了賽亞娜的邀請,必然意味著要分出大部分精力在聖馬丁中心,無法全身心地照顧金轍,幫他度過這個轉折期。
如果晚兩年,哪怕是一年,他都會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但賽亞娜的任期恰好是今年到期,中心不可能先請一個人臨時管著這麽要緊的部門,給他騰出一兩年的時間緩衝。
所以最後沐拒絕了賽亞娜的邀請,誠然他也想繼續自己的事業,但他無法在這個節骨眼上拋下金轍,讓他一個人麵對卸任後的困境。
“你生氣了嗎?”金轍發現沐的臉色有些陰鬱,摸了摸他的臉,“別怪我先斬後奏,實在是被你撞牆撞怕了,這麽大的事情,怕是我一張口就被你噴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辭職買房再說。”討好地親了親他額頭,道,“你也別生我的氣了,你看我現在都失業了,所有的錢都給你買了房子,你要再生氣,我就要跳河了。”
沐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半天啞聲道:“你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想你再為我放棄事業,我願意站在你的身後,幫助你,照顧你,不僅僅因為我是你的向導,更因為我愛你。”他忍不住緊緊抱住金轍的腰,“我想用自己剩下的生命和你好好地過,像普通人那樣……金轍,我們錯過的太多了。”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金轍眼睛有些濕潤,機械臂安撫地摸他的脊背,“我從沒覺得自己付出了什麽,我這輩子最走運就是遇上了你。”
頓了頓,又微笑起來:“你也別覺得內疚,這件事對我也是有好處的。一個退休的總統,呆在國會怪別扭的,再說軍政兩界我這麽多年都呆膩了,正想換個環境發展事業。聖馬丁中心近年來一直致力於高維幹涉醫學,你接任了賽亞娜的職務,就算是這個領域的第一人了,我把寶押在你身上,比押在國會那邊有價值多了。”
沐明明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放棄國會的工作,聽他這樣牽強附會地找借口,又好笑又感動。金轍絮絮叨叨接著說:“我也不是沒私心的,等你當上了主任,我打算通過你給中心注資,進入聖馬丁最高董事會,以後呢,你就算是給我打工了。我已經跟我的信托基金經理談過這件事,兩年之內把七成以上的家族資產都套現,投入到你那邊去,他對我的計劃很讚同,已經在著手回籠資金了呢。”
“你……很有錢嗎?”沐從前不大過問金轍的存款,現在卻對他的身家十分好奇,雖然在政界金轍一向威武霸氣,看誰不順眼就“天涼王破”,但那是基於他深厚的政治背景,現在改行到商界,他又憑什麽這麽牛逼?
難道這座八位數起價的庭院隻是他家族資產的冰山一角?
“是的啊。”金轍得意地點頭,“雖然我這個人很低調,但其實我還蠻有錢的。金家在陳福記有很大一筆股份,在仙琴座礦區、士狼座能源區都有產業……金軒的那一份在他結婚以後我本來想還給他,他不要,說數不清,就全部委托給了我。所以現在我們兩家的錢全部加起來,全款買下聖馬丁中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他們的董事會是不會允許的,所以我隻是想通過你注一部分的資。”
“……”沐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娶了個真·土豪,震撼過後艱難地問,“你到底有多少錢?”
金轍伸出機械手數了半天,頭上滴下一滴冷汗:“好像我也數不清,改天讓理財顧問告訴你吧。”
“……”沐實在不知道這兄弟倆的博士是怎麽畢業的,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會數錢!
“好了不說了,你手好涼,我們進去看看房子吧,臥室我已經收拾好了,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這裏。”金轍抓著沐的雙手哈了哈氣,彎腰,“來我背你進去。”
“我好好的幹嘛要你背?”
“想背你嘛。”金轍撅著屁股碰了碰沐的腰,“來來讓我背一下嘛,背你進洞房!這可是咱倆第一次進自己家門呢,以前總統官邸不算,那是公家的產業。”
沐沒有辦法,趴在他背上。金轍心滿意足,嘿嘿一笑,背起老婆穿過拱橋,冷豔高貴的水鳥被驚動了,翻著白眼振翅而飛,撲棱棱揚起滿天白羽,橋下紅色錦鯉卻不怕人,追著他們的影子一路跟隨,攪散了一池銀波。
“這房子主臥可大了,有一架雕花拔步床,掛上帳子跟大帳篷似的,裏麵還有很多有愛的工具,絲帶吊環馬鞭……還有架子什麽的,嘿嘿,我們今晚試試捆綁好不好?”
“誰綁誰?”
“……你綁我。”金轍不情不願地回答。
話說卸任後的總統貌似沒有什麽威信了呢……唉,夫綱不振啊!
不過他的夫綱好像從來沒有振過的樣子。
算啦,家裏有一個人的夫綱振一振就可以啦,人生不能要求太多,太完美會遭報應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