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先聽聽富人現身說法
我尷尬地點點頭。
這女人真厲害啊,我給她透露行業內幕,她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虧死啊。
這也是個教訓,我們可以給人幫忙,但千萬別透露行業底線,搞不好自己就搭進去了。
毛梅又說:“很多人都會選擇資源,但你想想,一個才起步的企業,能接觸到多少資源?有人以為有了權力這個資源就有了一切,其實這是一種錯誤判斷。現在這社會,沒人敢為了小利益亂用權力,有權力的人圖的是什麽?是安穩,不是利益。而一個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麽?也是安穩。你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努力奮鬥嗎?那是因為他感覺不安穩,於是想多掙錢,讓以後的生活安穩,一勞永逸。”
這是我和周媛結婚幾年來,第一次在爭吵中提到了離婚。
在毛梅麵前,我就像一個小學生,而毛梅似乎也願意充當一個布道者的角色。
這樣的錢還能掙多久?
我說:“不得不走出來啊。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想死,就得出來混飯吃。”
毛梅說:“那我們得把今天問的這些牌子記下來。”於是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把了解到的都記了上去。
我心裏升騰起一股怒氣,想要發作,卻不知如何說起。
但是,我能意識到以後的困難,並不意味著我就能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
夜已深,我不想去打擾弟弟,但又沒錢住旅館。想了半天,決定到辦公室去湊合一晚。
我對這類問題不感興趣。這類問題實際上是一些偽專家為了吸引別人目光,顯示自己功力深厚,而故意總結出來抬高自己身價的把戲。本來三個都可以靠,但我想聽聽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說資源是最重要的。
那麽,怎麽辦才好呢?
窮人是一個圈子,富人是一個圈子。如果窮人想致富,得設法進入富人的圈子,那裏的資訊是窮人不了解的。
毛梅又說:“我想象得出,以前你猴急地衝向一顆顆芝麻的時候,也許看到過西瓜就在你身邊,但你因為要生存,隻能撿那些不費力氣的芝麻,眼睜睜地看著西瓜被別人抱走。有這種體會嗎?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說:“你如果真想再嫁,那就去嫁吧。”
我老實告訴她我前幾年的生活,並且連我到工地當民工的事都告訴了她。我之所以告訴她這些,是因為我覺得她的見解非同尋常,看問題很深刻。
我想毛梅一
定有著非常豐富的經曆,否則她不會總結得這麽精辟。我不是對2007年的路很困惑嗎?不妨和她探討一下。
毛梅說:“也就是說前幾年有些自閉嘍?”
我隻是想和這些有錢的人多接觸一下。
我說:“你這麽忙,又要裝修房子,怕身體吃不消吧?”
我問她:“像我這類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麽?”
我沒有歧視女人的意思,但這些東西,更應該由男人來總結。
末了,我歎口氣說:“如果你真的很後悔嫁給我,趁現在你還年輕,可以再嫁。”
我說:“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和毛梅分手,已接近夜裏12點鍾。
我沒有坐車,沿著馬路朝辦公室方向走去。馬路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囂,把一片深沉的靜謐留給了我。
男人,得幹事業。沒有事業,什麽都沒有!即使有,你也不配享用;即使享用,你享用得也不泰然。何必呢?
毛梅問我和張鵬是什麽關係,我說是朋友。
毛梅說:“如果你能承認別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邊緣;如果你回避別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離得很遠。”
腦子就這樣胡思亂想著,進了辦公室。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又累又困,還有些冷。我把從周媛家收拾出來的幾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靠在椅子上睡覺。
我和毛梅約好見麵的地點,坐上她的車,直奔裝飾市場,從地板看起,一直到燈飾。
毛梅說:“我和張鵬認識三四年了,以前可沒見過你。”
二、靠市場,得市場者得天下;
和毛梅談話是愉快的,她總能從生活中提煉出一些閃光的東西,並且結合現實,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說這些,準確地講,帶點兒窮人向富人討好的意思,也有點兒自己抬高身價的意思。喏,你有錢,但這方麵我比你懂。我就是這種心態。
毛梅搖搖頭,說:“靠產品。假如你是經銷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種產品來作為你的核心,不然你連賣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產型公司,自己生產的產品就更不用說了;假如你是服務型公司,你服務的內容就是產品,認真把內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務。所以我認為產品是立身之本。”
我感覺我在走神,急忙調整自己的思路,回到現實中來,繼續聽毛梅說話。
毛梅的這一席話讓我汗毛直豎。
毛梅很樂意和我
溝通。用她的話說,溝通使人進步,封閉使人落後。她問我:“一個企業,從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麽?”
周媛見我站在那裏不動,又冷笑。
其實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對不知道的,就按我對價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紹給她聽。
毛梅似乎比較忙,在我和她逛裝飾市場的過程中,她時不時地接電話,有時一個電話要通很長的時間。
算了,不想這些,想想自己的未來吧。
所以,我越來越感到,現在的狀況維持不了太久,得趕緊想辦法,否則到時候連辛苦錢都沒得掙了。
周媛就冷笑,說:“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清楚?”
產品,專而精。這是毛梅傳達給我的最準確的信息。
周媛又冷笑,說:“怕花錢也就算了,別總是拿談事做借口。”
坦率地講,周媛算是個不錯的女人。我潦倒這麽多年,除了平時抱怨一下,她並沒有太嫌棄我。即使是我那幾個月不回家,她也從來沒表露過對婚姻的放棄。今天因為是她母親過生日,這在她眼裏是一件大事,而我卻疏忽了,她才有這麽大的怒火。
毛梅說:“我對你做的行業不了解,但根據你的介紹,我感覺你就像一個遊擊隊員,哪裏有錢衝向哪兒。你這樣做是不能持久的。身體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憊了,就放棄了。最終會放任自己倒下。”
她給了我三個答案,要我選擇:
那麽,離婚吧。
如果這次和毛梅分手,不知何時才有機會接觸到這樣的成功人士,所以便順勢答應下來。
人家10塊錢就能買到的東西,我要12塊賣給人家,可能雷鋒都不會幹。
她說:“有上進心,混得差,愛嫉妒。把這三個特點集於一身的人,肯定自閉。”
我說:“不知道。”
毛梅反問:“你潦倒嗎?”
原以為毛梅裝修房子要請教我是玩笑話,沒想到沒隔幾天毛梅真的打電話給我了。她問我有沒有空,想請我陪她一起到裝飾市場轉一轉。我手頭上也沒啥要緊的事,便說沒問題。
我也笑。
她補充說,她所說的資源指的是權力、朋友這一些。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毛梅點了飯菜,拿出筆記本看她記錄的價格。
毛梅接著說:“不過你現在的情況我能理解,你隻有這樣做才能生存下去。但你得改變思路了。我覺得你應該走專而精的道路,不要漫天撒網。
”
我突然想起,早上答應今天晚上陪周媛到商場去給嶽母買一件衣服做禮物。嶽母明天過生日,滿60歲。
我走進裏屋,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親了一下睡夢中的兒子,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出去。
毛梅笑著說:“其實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我。因為你從來都不敢坦然地看一個人,目光總是很躲閃,這是自卑的表現。人之所以自卑,是因為他經曆了一些低穀,認為自己可能已經沒希望了。”
我腦子異常活躍,往事紛至遝來。和周媛從相識到結婚,再到今晚,一晃快七年了。難道七年之癢的玄機真應驗了?不是,與七年之癢無關,與潦倒有關。
我賣的所有產品,都是從市場上購買之後再賣給客戶。我的進貨價和客戶到市場上去購買的價格沒有任何區別。而我之所以還能掙點兒錢,完全是利用了市場和工地之間的信息落差,勤於跑腿,掙得一點辛苦錢。
我說:“裝修公司來買的價格會比我們今天問的低10%左右,同時你要指定品牌型號,以防裝修公司偷梁換柱。”
一摸錢包傻眼了,錢包裏一共隻有13塊錢。原來包裏總共20塊錢,打了6塊錢的車,坐了1塊錢的公交車,數都不用數。
說完這話我特後悔,一個大男人在女人麵前哭窮,什麽意思啊?
我聽見“專而精”這個詞時,心裏不由為之一動,似乎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毛梅說:“我今天就是來摸一下價格,回頭包給裝修公司,免得被宰。”
未來,未來卻還是一個謎。
我忙說:“和一個朋友談事情,忘了這事。”
這一頓數落針針見血,句句如刀。我一下不知所措。
毛梅笑了,她說:“那是別人的西瓜。現在你得養力氣,有了力氣,那就是你的西瓜,至少你可以分得一瓣。”
我們的辦公室在一棟居民樓裏,晚上可以進去。
我因感覺自己沒起到應有的作用,便逐一對毛梅介紹市場價格和裝修公司進貨價的差價。
如果她是男人,我不會太詫異,但她是女人。
我理解她。但是,她的那些話說明她對我已經失望到極點,壓根就瞧不起我了。既然這樣,我還有必要賴著她嗎?
她說的都是事實,但這些話就像鹽水滴在我的傷口上。
周媛不管不顧,繼續著她的數落,繼續拿我和她的幾個表姐夫表妹夫比較。
如果說開始時我對毛梅的見解僅僅是詫異的話,她的這段話則讓我感到很驚異。
回到家的時候,兒子已經睡覺了,周媛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見我進屋,周媛慍怒道:“幹什麽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她看東西太透了。
毛梅來了興趣,突然說:“你這麽熟悉,要不我包給你裝修,就按你介紹的裝修公司的價格執行。”
上了毛梅的車,在一個茶餐廳門口停了下來——兩個人吃飯,不好點菜,茶餐廳比較合適。
就像毛梅說的那樣,我現在是拚身體,如果有一天疲憊了,也就放棄了,最終會放任自己倒下。
我說:“我有什麽心思?真的是談事情啊。”
我說:“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張鵬他們疏於來往。”
一個潦倒的男人,很難有一個幸福的婚姻,表麵的風平浪靜,掩飾不住內裏的波濤洶湧。該去的就讓它去吧,沒什麽大不了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我現在恰好需要人指點。
我點點頭。
我默然。
我現在的狀況,雖然可以混一口飯吃,但仍然危機四伏。
事實上,我並沒起到什麽導購作用。進了裝飾市場,各門各店的銷售員把自己產品的功能、特點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像一個保鏢,偶爾在邊上插一句話。
就這樣我和毛梅熟悉起來,說話也放鬆了,有時還開些不癢不痛的玩笑。
暈死。
我又點頭。我知道毛梅說的養力氣是什麽意思。養力氣就是積累資本。怎樣積累資本呢?我的理解就是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子,並且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不管這條路是對是錯,都要堅持走下去。即使是一條錯誤的路,隻要堅持,也會走到正確的方向上來。
很明顯,毛梅說的是客氣話,但我卻一口答應下來。
這樣的例子生活當中也不少。許多小店開始看起來不起眼,生意很差,但他堅持做下去,逐步在行業內站穩腳跟。幾年時間,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周媛嚷道:“你以為我嫁不出去嗎?老娘明天就嫁給你看。”
“現在走出來了?”
每個人都有一定程度的預見性,但是大多數人都沒辦法回避必然到來的困難。
說實話,本來這事是我不對,但周媛的那兩聲冷笑讓我很反感,我便沒好氣地說:“好了好了,我現在把錢拿給你,免得你說我怕花錢。”
這句話勾起了周媛的無名火,她把手上的遙控板一扔,說:“我們家的人,哪一個你放在心上過?別人家老公的錢是老婆在管,我老公的錢,是老公弟弟在管。我能得到你弟弟一半的待遇,我就知足了。當初我嫁給誰不好,非要嫁給你?要什麽沒什麽,還一天到晚裝著在外麵談事,顯得自己多忙的樣子。你看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哪一個不嫁得比我好?好房住著,好車開著,你有什麽?當初就圖你人好,沒想到你眼裏隻有你自己那一家人。我們這一家人不是人?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的東西。”
我一直沒有勇氣承認我的嫉妒心。事實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別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都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幫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幫助我。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體體現。
這話真的很有道理,我無法想象,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會總結出這麽深刻的人生道理。
很難說,現在信息化程度越來越高,一隻螞蟻都能在網上找到價格,何況我賣的這些東西都是通用產品,價格遍地都是。隻要人家稍微花點兒精力,多打幾個電話,就可以把我的進貨價摸得清清楚楚。
我本想等毛梅走後,再去大街上坐夜班的公交車回家,但一輛出租車直接開過來候客,我隻好和毛梅道別,坐上出租車。走了不到三公裏,見計價器馬上要跳字了,我立即叫停,付了6塊錢車費,下車在路邊等公交車。
一、靠產品,得產品者得天下;
從裝飾市場出來,天已經黑了,正想和毛梅道別,毛梅卻對我說:“今天耽誤了你時間,晚上一起吃個便飯吧。”
毛梅見我有些窘,就笑,說:“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樣。”
三、靠資源,得資源者得天下。
我訕訕地說:“忘記在弟弟那裏拿錢了,要不我明天給你?”
在合上門的瞬間,我看見嶽父從他的房間探出腦袋,茫然地看著外麵。
明天太陽會繼續升起,世界不會改變。改變的,隻是那些想改變的人。
我並不後悔我剛才的決定,相反,還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就像一個背著背包的長途跋涉者,包裏的東西固然重要,但在放棄的那一刻,仍然是輕鬆的。
初春的風依然冰冷,我走在街上,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毛梅說:“你知道什麽人最容易自閉嗎?”
毛梅說:“我送你吧,這會兒不好坐車。”
我詫異於她的說法,差不多把我給概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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