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趙恒文無奈的笑了:“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我不想這些事造成你我的隔閡。”
“我……死過一回。”趙恒文勾起嘴角,神情冷漠:“然後重生了。”
“重生的時間,大概就是剛認識你的時候。”
李燁手裏的水瓶掉在地上了:“你就算編故事……”
“李燁……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
“前世我大概三十三歲認識的蔣東陽,他那個時候狀態很不好。”
前世.
趙恒文還記得那是個下午,他正在想晚上是去吃壽司,還是泡吧的時候。
突然院長讓他接手一個病人,說實話,趙恒文不想接,院長都開口了,那得什麽金貴的寶貝疙瘩啊。
結果趙恒文一看蔣東陽那會的精神狀態,就知道……得,一燙手山芋。
聽院長說:“他……唉……也是個苦命人哪,他愛人死了……”
趙恒文同情的點點頭,繼續翻蔣東陽的病案,看到他拿槍自殺的那一頁嚇壞了。
“他拿槍自殺過??”
院長也有點感到了悲哀,心裏有些難受道:“太強了。”
然後沒在說別的……直到趙恒文和許方他們熟了以後,有一次許方喝醉了,哭著說了怎麽回事。
這個叫顧綿的人死後,蔣東陽整天不吃不喝,滴水未進,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大概是一個月吧,蔣東陽瘦了四十斤,被急救到醫院了。
生意……事業……朋友……什麽都不要了。
“哥,你稍微吃點吧。”許方哭著求他:“棉花他肯定舍不得你這樣啊。”
蔣東陽的眼珠稍微動了一下,看著許方道:“你……說他……會……舍不得我嗎?”
“肯定舍不得啊!!”許方有點崩潰了,哭著大喊:“他最重要的就是你啊!!他舍不得啊……嗚嗚。”
蔣東陽的神情有一絲的破碎掉了,他微微笑了一下,瘦骨嶙峋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其他表情。
“拿……過來吧。”蔣東陽伸出雙手。
許方覺得蔣東陽好像一夜就老了,那雙原本有力強壯的手,現在宛如枯草一般,一使勁……就會斷掉。
即使輸了好幾天的營養液,蔣東陽卻還是無比虛弱,他隻是喝下一口白粥,胃裏就忍不住的反抗,嘔吐出來。
蔣東陽就跟沒知覺一樣,吐了就吐了,到最後甚至還嘔了血。
醫生拿他沒辦法,隻好給他打了鎮定劑,讓他能好好睡一會。
蔣東陽看起來挺配合的,跟提線木偶一樣,讓伸左手伸左手,讓伸右腳伸右腳,就像是沒靈魂了一樣。
後來養了幾個月以後,蔣東陽回家了,他也不知道該去哪,那就回家吧。
屋子裏的**還有顧綿最喜歡的那個綿羊玩偶,蔣東陽心一揪,無聲的掉了眼淚,他手指顫抖的把玩偶抱進懷裏,緊緊抱著,蜷縮在懷裏……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拔抱著玩偶呆了兩天,直到許方和程然來把他拉開。
蔣東陽不願意出屋,他就想安安靜靜的,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這種悲痛,已經超越了他能承受的能力。
那就別想好了,現在最窩囊的狀況是,蔣東陽不想活可又沒想好怎麽死。
最後,蔣東陽拿了抽屜裏的槍……
許方嚇傻了,程然還算冷靜,聲音裏都帶了顫抖:“哥……你……”
“沒事。”蔣東陽慢慢說著,眼裏無神:“我朝這開一槍。”他拿槍口抵了抵胸口:“要是我死了,你們也別哭,那是我的願望。要是沒死……”
蔣東陽淡淡道:“那就是顧綿要我活著,我就活著給他贖罪。”
砰得一聲扣動了扳機,蔣東陽一生朝別人開過那麽多次槍,可卻沒想過會向自己開槍。
子彈穿過胸腔了嗎?還是卡在哪了?蔣東陽嘴裏嘔出一口血來,精神萎靡的想著……都無所謂了。
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那一刻甚至沒感覺到痛來,隻是感覺很冷……他想再看看顧綿,再抱抱他……他真的覺得很冷。
顧綿,我想你了。
也許是這種想法,蔣東陽竟然又活下來了,醫生都說這是個奇跡。
蔣東陽醒了以後,先看見的是照在手上的陽光,很溫暖……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也明白了,顧綿希望他好好活著。
蔣東陽笑了,從那以後,每天自己按時吃飯,按時喝藥,按時按點的好好活著。
許方擔心他,給他找了個心理醫生。
蔣東陽接受了這份好意,但他什麽都不想說,關於顧綿……他一個字都不要說。
是他的……他隻剩下這份記憶了,是他的,他一個人的記憶。
不能說給任何聽,決對不行。
心理醫生是個很專業的醫生,隻是耐心的陪著他,還特意把顧綿的照片整理出來送給蔣東陽。
蔣東陽那天摸著照片,看了好久。
他已經快速的衰老了,而顧綿則永遠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光裏,也許也是一種造化。
後來……他不在半死不活了,也許是他饒過了自己,也許是他饒過了……顧綿。
他開始可以想念顧綿了,想念顧綿說話的聲音,想念顧綿手指撫摸他臉頰的溫度了。
從那以後,蔣東陽就活得幸福多了。
除了回憶,他又多了一件事情可做,就是思念。
他還是工作的,老爺子需要他做什麽,蔣東陽都完成的很好,冷血無情而且不要命。
但是奇怪了,你不要命的時候,往往命要你,你死不了。
蔣東陽深深明白了這個道理,然後更加不要命的活著。
有一天,他買了一隻八哥,純黑色的……會說話。
說話磕磕巴巴的,跟顧綿一樣。
那是顧綿死後,蔣東陽第一次笑,看著一隻不大的八哥笑成了傻子,然後又哭成了瘋子。
他邊哭邊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像個神經病一樣的把那八哥買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八哥學會的第一句話是:“蔣……哥。”
蔣東陽就那樣看著它,像是在透過它在看別的東西,最後無聲的笑了,嗯了一聲,像是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