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中午的時候,一群山莊裏的人下山了。不過除了三個外來者,每個人都隻記得昨夜鬧了一夜的男狐狸精,是和村子裏相同的怪事,其餘的沒有印象。

安頓好小夏之後,萬裏和阮瞻立刻開始調查,然後晚上回來總結和分析得來的情報。最後發現,家裏鬧過‘狐狸精’的竟然就是當年袓上曾經在A市建過房子的人。因為那些事對於這個當年很窮困的小山村來講是了不起的成績,所以目前仍然引以為榮,很容易就調查了出來。

“猜猜最後一家人的女孩的是誰?”

“山莊裏的女服務員。”阮瞻想也不想地回答。

“有沒有人說你很討厭。”萬裏看著窗外已經全黑的天色,“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讓我有點賣關子的得意感,被人承認也是種心理需要啊!”

“這很明顯,我們是後於那三個日本人去的山莊,事先他們不會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滿足小鬼的願望。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在那裏,小鬼隻要藏在山邊,晚上去村裏變態就行了,犯不著明知道我們來了還要冒險。不顧一切地做某件事,對人也好,對鬼也好,都是執念。”

“對了,你說這個我倒想起來了。”萬裏說,“昨天小夏說那小鬼去嚇她的,還有什麽類似於腸子的殘肢掛在房簷上,我在想,是不是雪女幻化了來騙小夏的,不然沒辦法解釋小鬼出現在她那,但又同時去猥褻女孩的事。”

“看來你不是笨蛋。”

“笨蛋能查出這麽多情報嗎?”萬裏揉了揉下巴,“我一下午說得下巴都要掉了。”

“可惜,那些人家的對祖上的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阮瞻不理萬裏訴苦,全付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也難怪,如果當初真有什麽秘密的話,當年的當事人也會讓這件事隨著死亡全部埋藏,怎麽會告訴後輩兒孫呢?這是人之常情,看來我們想簡單了。”

“那也未必。”萬裏說,“至少我們知道那小鬼肯定與那個房子有關,與這個村子的人有關,可以想辦法不讓他再報複傷人了。”

“這個你放心,昨天那小鬼傷得不輕,如果不是有雪女突然襲擊,它甚至跑不了。我剛才在村裏轉了一圈,沒有什麽鬼氣和妖氣,他們就是對這裏的人、對我們有想法,目前也是在外圍觀察。有我在,不容得他們為所欲為的。”

“我怕,你可要保護我!”萬裏嬉皮笑臉的來了一句,然後又扯回話題,“但是我們這樣防守也不是辦法,你有什麽計劃嗎?”

阮瞻不說話,隻拿出一張皺成一團的紙。

“這是什麽?”萬裏接過紙來,隨即捏了一下鼻子,“這是什麽怪味。”他打開紙一看,上麵是用毛筆畫的一幅畫。

“雖然我不懂中國山水畫,不過這筆力不怎麽樣,有匠氣,不是大家之作吧。”萬裏評論,“難道是你?不是我說你,你沒事不練習畫符,做你的老道,學人家畫什麽山水!”

“這不是我的,是小夏――”

“什麽?是小夏,那畫得就很不錯了,畢竟她在高燒中,沒把山水畫顛倒應該算不錯。”

“你這家夥到會見風使舵!”阮瞻輕笑,“一個東西你能有八種解釋,我到要聽聽你知道真相後怎麽圓了你的話。”

“你剛才說這是小夏畫的。我還想埋怨你不盯著她好好休息,畫哪門子畫呢!”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是小夏‘畫’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搶著拍馬屁。她現在睡著,聽不到你的恭維。”阮瞻說著看了一眼房間的門。

這是嚴大爺家的房子,是新蓋的二層小樓,氣派又寬大,也用上了自製的小暖氣爐,他們被安排住在了二樓的客房。因為嚴大爺和小夏兩名病號,房子燒得非常溫暖,讓此時站在二樓小客廳裏的萬裏和阮瞻兩個人穿著襯衣還要挽起衣袖。

“難道另有高人?”萬裏又看看手中的爛紙。

“我們中午臨下山時,小夏不是失蹤了一陣嗎?”

“是啊!”萬裏歎了口氣,“真想打她的屁屁,這麽不聽話,不然她的病怎麽會反複!她在山上從裏到外都凍透了,就算我妙手仁心,沒有一、兩天是緩不過來的。”

阮瞻想起小夏的病,又有點心疼,不自禁習慣性地皺眉。

“她的失蹤和這張爛紙有什麽關係嗎?”

“她說在她辦過的案子裏,有很多是從不起眼的地方,甚至垃圾箱裏找出了證據,所以――”

“她去翻垃圾箱?”萬裏又一次打斷阮瞻的話,“她在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地位類似於茶水小妹一樣的律師,大案子輪不到她辦的,她是從電視裏看到的吧!這你也信!”

“她到現在還沒被人當成小豬賣掉是個奇跡。”阮瞻很讚同地點頭。

“這麽說吧,她念書是一等一,可是生活經驗少得可憐,是被保護過度的溫室花朵,看似精明實則――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隻是奇怪她這樣的人為什麽屢屢牽扯到這種靈異事件中來。”

“不過這一次她立功了!我說過了,她天生運氣好。”阮瞻伸手拿過那張紙,轉向走到茶幾前,把紙鋪展開。

紙上的墨有點模糊了,但乍看下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

“這不是幅普通的畫。”阮瞻給一臉疑惑的萬裏解釋,“你知道日本人有個毛病,什麽事都要隱藏在繁複的花樣之下,崗村賢二的紅漆木盒就是這樣。他們覺得那樣優雅,其實這不僅麻煩、沒有必要,而且又小家子氣又不磊落。”

“用美麗的東西掩蓋醜惡的目的,本身就比較變態,做壞蛋都做不痛快。”萬裏給阮瞻補足話尾,見他邊說邊拿出一隻紅筆描著這畫的其中幾個部分。漸漸地那張爛紙上出現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咒,有點象一條鎖鏈,又象是一條首尾相銜的蛇。

“原來是符咒,不過很不容易發現啊!”

“沒錯,如果平時我也不會注意到的。這符咒在畫中隱藏得很好,不容易發覺。”阮瞻說,“可是小夏在咱們從山莊出發前,跑到那家日本人那裏翻垃圾箱,無意間找到這個。我想就算日本人做惡事前總是喜歡吟詩作畫的風雅一番,以示他們的‘高潔’吧,但也許有什麽其它原因呢?所以,這就是我觀察了一個下午的結果。”

“這就是你隻走訪了一家,其餘全丟給我做的原因嗎?那好吧,我原諒你。不過,這個小日本還真用功啊,沒事就練習畫符,比你敬業。”

阮瞻毫無誠意地道了聲謝,後麵的攻擊全當沒聽見。

“先不忙謝,這個和那個小鬼有什麽關係呢?”

“我記得你上大學時專門研究過人類的記憶問題。你說過,有一種東西,你見過後在潛意識裏就儲存在記憶之中,但一直放置不理,因為沒有實物關聯。它就在你的腦海裏,可是又象沒有一樣,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當一旦條件適合,你就會馬上結合這種深層記憶,得出一個很確定的結論,就是我們常說的靈光一閃――”

“聽著呢,說!”萬裏催促停下來的阮瞻。

“我在A市的時候是仔細調查過那個房子的,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奇怪的現象,當時隻是在腦海中一帶而過,今天見了這幅畫才對上了號。那個情人旅店的地下室又潮又黑,與整棟房子的整潔漂亮很不協調,特別是靠陰麵那堵牆,由於年久失修,加上長年不見陽光的潮氣,白牆已經成了花牆。重要的是,那牆上的花紋很獨特,象是牆體漸薄後,隱隱從裏麵透出來的,而且――和這個符咒很象,隻是由於半陰半暗,無法看得清楚。我當時還想,這真象個符咒!”

“但是你隨後沒有往那方麵想是吧?”萬裏接過話茬,“人總是忽略自己最熟悉的東西,有時甚至以為自己神經過敏。那這個符咒有什麽用呢?”

“鎮靈用的!甚至可以鎮住一切鬼氣和陰氣!”

“那麽你有什麽結論?”

“暫時還沒有,不過這事就快揭盅了。”阮瞻邊說邊望向窗外。

窗外,是雪後的晴朗月夜,寒冷而明亮。

他已經在村子四周安排好了簡單的陣法,如果有邪物入內就會引燃符咒,那麽村裏就會驚動起來,他也會有時機去捉鬼。不過,他認為這隻是謹慎的防禦而已,因為小鬼和日本人今夜來襲的機會不大。

先不說小鬼上次被他用酒店的枕頭鎮住後已經傷了魂體,吞食的崗村賢二的精神力也不能完全融和,就說這一次被他用火印打了一下,就不是可以很快恢複的。

式神傷,主人也會傷,因為三個雪女兩輕傷一重傷,保守估計也有一個日本人要臥床不起,他們應該沒有精力來找茬。畢竟那日本人給人的感覺是要保住這小鬼,因為人小鬼雖然目前能力不足,但卻是個能修煉成高級式神的那種種類。這在現代社會已經不多見了,那個日本人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問題是那三個日本人跑去哪裏了?如果他們會隱身還真不好找出他們。還有,他們和楊幕友有什麽關係?

好像和阮瞻心靈相通,萬裏突然問,“日本陰陽師有女人嗎?”

“這是傳承已久的古老門派,應該是沒有的。不過這裏麵秘密很多,誰知道呢!”

“我可要提醒你,這三個日本人冒充一家子,一個老頭,和一對年青夫婦。如果女人不能做陰陽師的話,也許隻有兩個,那個女人或是沒用的,或者是其它的浮棋。”

“我知道,但是――”

阮瞻的話還沒有說完,村子裏突然傳來狗狂吠的聲音。

“我聽人說啊――”萬裏相信阮瞻已經做好防禦,因此也不著急,“狗是這樣的,緊咬人、慢咬神,不緊不慢咬的魂。這個聲音聽來,一會緊、一會慢、一會不緊不慢,這是咬的什麽啊?”

“可能是死人!”阮瞻說,“我去看一下,你守著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