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個星期竟然平安無事。

阮瞻想,可能是惡鬼吸取了崗村賢二的精神力,需要慢慢融化為自身的東西,所以才躲在一邊修煉吧。

可是A市是如此之大,它可能躲在任何一個角落,隻要它不出來,要找到它就會如大海撈針一樣。但阮瞻認為它是不會躲藏一輩子的,它身上的怨念太深,必然會出來為禍,直到滿足它的願望為止!

如果它早就存在,為什麽以前沒有出來過?如果說它是突然被釋放出來的,這是可以解釋得通的,也可以想像得出是誰幹的。可最重要的它的來曆、它凶死的原因、它為禍的目的,才能徹底消滅它。

從它以往的所作所為看,它是渡化不了的,隻有滅掉它這一條路!

他覺得這一切一定是和那房子有關的,不然惡鬼不會在那裏首度出現,所以他一直在調查那房子的事,找遍了小報舊聞,尋遍了傳說中的故事,可是一周來仍然毫無進展。

房子的曆史相當幹淨,是在民國時期A市的榮華路剛剛興建時就蓋起來的。當時那裏是外國人和中國富豪的聚居地,即使舊中國戰火燎亂、備受欺淩時也沒有受到波及,可以說從表麵上看,包括**在內,連凶死的人都沒有一個。

據說當年蓋這些房子的時候,為了更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出的汁液來攪拌,所以如今這裏的房子還相當不錯。加上一直有人居住,是不可能招惹邪祟來這裏安家的。所以,那惡鬼必定出自這裏!

隻是,它是誰?

因為情人旅店被警方封了,所以阮瞻曾大白天冒險隱身,來到這裏查看,但在這漂亮的西班牙式建築裏,除了因為凶死過五個人而顯得陰森外,並沒有發現什麽。就連他潛入警局,查閱的相關資料裏,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發現。

招魂?他也曾想過。可是當他在地下室和閣樓徘徊時,他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這五個人全是凶死的,按理說應當留有很強的冤氣,但他卻絲毫沒有發現這些東西,估計崗村賢二在收複式神時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邪術,把那些冤魂壓製逼迫到什麽地方去了。

就算他費些心力可以找出來,他也不能這麽做。他不動這個念頭還好,否則那個幕後黑手必定又要使出陰毒的手段,對那五個無辜的人斬盡殺絕。

還是別嚐試用那個省力的方法,讓冤死者保有留存自己魂魄的機會吧!他若不動這五個人的腦筋,相信那個人也不會動,因為以那個人目前的功力,要絕人生路也是要頗費一番力氣的。這樣的話,這五個已死的人至少還可以有重新開始新生的機會。

線索到了房子這邊已經斷了,他有點一籌莫展,但他逼迫自己再想辦法,務必要把傷亡減到最小。而且他不能被動挨打,他也要找機會反擊。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小夏在際瞻身後叫他。

自從崗村賢二死後,他們隻接受了相關的詢問就沒什麽事了,反正最後的屍檢結果是不明原因的心髒猝死。至於他為什麽半夜三更跑去廢棄工地,還跌得渾身是傷,那就不知道了,也許他變態,喜歡自己在深夜的碎石堆裏跳來跳去呢!

第二天,公司就給她安排了新住處,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阮瞻根本沒有提要離開的事,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們又一次開始了‘同居’生活。

和以住他們的‘同居’不同,這一次不是因為她怕鬼而硬賴在人家那裏不走,反而是她有點垂涎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跟著她不放。她知道他是擔心她的安全,因為畢竟這事根本還沒結束,不過她一直在自我催眠,不理會正常的理由,開開心心地把握和阮瞻相處的每一天。

“你不用每天接我的。”小夏非常自然地挽住阮瞻的手臂,嘴裏客氣,心裏還是很希望他還繼續接送她上下班。

他那麽帥,又表現得那麽溫柔體貼,每天在公司的女職員妒忌得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中走來走去,真是很有成就感,那種虛榮心上的極度膨脹和滿足,可是不是蓋的!

“有什麽不開心嗎?”見他臉上沒有什麽笑容,小夏問。其實她知道他心裏在擔心什麽,她也很擔心,但她知道目前沒有任何線索,著急也沒有用啊!

“沒有。”阮瞻微笑了一下。

“笑起來那麽好看,不要引人犯罪好不好!”小夏咕噥了一聲。

“你說什麽?”阮瞻似乎沒有聽到。

“沒什麽,就是萬裏打電話來,說這個周末來看我們。”

“他是來看你的,這家夥從沒對我這麽好!”

“也許他是帶來什麽消息的。至少,他可能有點好建議,你知道這是他最大的特長,冷靜判斷他不比你差,何況這件事他是旁觀者。”

“沒錯,他也許會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阮瞻點頭。他一直在查那個房子,可是根本沒有結果。人有時就是這樣,陷入了一個問題的中心,就看不到其它的可能,這也許就是一葉障目吧。

“既然這樣,你就開心點吧。今晚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家裏好像有啊,昨天我翻廚房時看到的。”這個公寓就是這一點好,不但帶家具,還有廚具。

家?

阮瞻細細在心裏描摹這個字,心裏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讓他想就這麽過下去吧,平靜、溫暖、有人可等也被人等待。他從沒有過這種生活,隻是被遺棄、被排斥,除了萬裏,在他的整個童年、少年,從沒有人接近過他。

他的父親雖然養育他,但不寵愛他,總是訓練他獨立,告訴他,他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人,上天生了他出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可是他不要與眾不同,他隻想平凡而已。所以他非常排斥這些,雖然父親所教授的他也用心學,不想辜負他的養育之恩,但他那麽厭惡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一學會封印術就偷偷自我封印起來,從心底抵觸這一切。

父親知道這些嗎?他不能確定。他隻知道,父親把平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他,然後神秘死去,至今都讓他無法釋懷。

要不是身邊的這個沒有心機,但又有些慧黠的女子,也許他還在冰冷封閉的世界生存,平靜但也死寂。不管他是否願意,她逼他走了出來,如今他開始正視他的能力了,他也必須慢慢釋放出能量,要保護她,還要讓那惡鬼不為害人間。

今天他才明白,上天給了你的,躲避又有什麽用呢?

小夏並不知道阮瞻心裏所想的,隻是很快樂的和阮瞻走在一起。他們每天都這麽一路走回離公司不遠的公寓裏,然後一起準備晚餐,吃過晚餐後又一起洗碗、看電視,就像小夫妻一樣。雖然隻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但足以讓小夏的心裏甜蜜著,特別是每晚睡覺時一想到他就睡在小客廳的沙發上,總是覺得非常安全和滿足。

她總是讓房間的門開著,這樣她躺在**就可以看到阮瞻的身影,反正如今是冬天,兩個人睡時都蓋著厚厚的被子,不用擔心走光。

其實她的色心有點希望阮瞻會走光,起碼讓她看看他的身材有沒有料!

“那個――”她睡不著,也知道阮瞻沒有睡著,雖然他躺在沙發上不動。他睡覺可真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疼了,總覺得象要隱沒在黑暗裏一樣。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被你父親收養的嗎?”她想了解他,壯著膽子問。因為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清楚臉,她才敢問。

阮瞻動了一下,沒說話。

“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我隻是要――”她沒說下去,心想萬裏果然沒說錯,女人就是這樣,一對某人感興趣,就想挖出人家祖上十八代。其實她隻是模糊的聽萬裏說過阮瞻的身世,很想了解一下,溫暖一下他而已。不過如果他不想說,她也無所謂,反正她覺得阮瞻是好男人,讓她感到安全的男人,那麽她也不必知道他的過去。

兩人沉默著。

正當小夏以為阮瞻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阮瞻卻突然坐了起來。

“我五歲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被家裏人扔掉了。”他簡明扼要地說。

小夏的心緊揪了一下,不知說什麽好。他說得那麽簡單,好像自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貨物。這讓她很心疼,因為他那種平靜而無所謂的語氣,仿佛也是這麽看自己的。

“然後我被一隻路過的鬼,千裏迢迢送到我父親那裏。”阮瞻繼續說,“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我父親,又為什麽把我送給他老人家。”

“路上――很辛苦嗎?”小夏擔心地問。

“還好,當時還小,也就那麽過了。”阮瞻竟然輕笑了一下,“如果用來騙女孩子,好像有點資本似的,畢竟可以說成是吃過苦的人哪!”

沒有吃的、晚上趕路、白天睡在荒郊野外的陰寒處,不僅要提防人、還要提防鬼,陰陽兩道的欺淩,長途跋涉,還有什麽是不苦的?

“所以你對鬼有好感,不想輕易對付他們是嗎?”小夏並沒有害怕之感,隻想起阮瞻平時的態度。

“也許。”這個他倒沒想過,今天小夏一說,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能有這方麵的原因。

“那麽你父親收養了你後,那隻鬼去了哪裏?”

“不知道,他消失了,我再沒找到過他。”阮瞻有點惆悵,覺得今晚的自己突然很多話。

“他是好――鬼,可惜我沒見過他。不然我要謝謝他,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你,那我也早死了很多次了。”

“你不怕?”

“我為什麽怕?是他救了你,也間接救了我不是嗎?”小夏說:“我隻遺憾當時不認識你,那樣你就不隻萬裏一個朋友了。”

阮瞻沒說話,可是很想跳下床去擁抱她。